018
看到杜衡的神色，大黄眼睛一转，立即品出他的担忧。
“你的意思是……这次结果会被透出去，没有看到晓寒表现的观众朋友会觉得节目组搞事，强行捧他。再加上有心人的引导，又会搞一次网暴出来？”
杜衡点点头。
“毕竟晓寒主题曲直拍确实表现平平……要不是我亲眼见到晓寒的表现，我也会怀疑今天的结果。”
“要骂就骂吧。”程晓寒一如既往佛系，“难道还能堵住他们的嘴不成？”
“话不能这么说。”大黄不赞同他的说法，“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大家都懂。再加上这又是个很容易传播负面情绪，容易占领舆论高地的年代。”
“也许……”程晓寒看着他，“这就是节目组希望要的效果呢？”
众人一时之间都有些沉默。
“没事啦。”程晓寒见气氛突然沉重起来，连忙反过来劝他们，“我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是奇迹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不要这么消沉嘛！想一想过几天我们有直播，还能拍宣传物料呢！”
“这倒是。”大黄是个乐观主义者，“开心一天算一天，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
“走，我请客。”程晓寒晃了晃饭卡，“食堂鸡腿吃起来。”
……
杜衡的担心不无道理。
一公录制刚结束没多久结果就被透了出去。
先是八卦论坛有瓜主爆料，后来又被微博好几个粉丝很多的营销号搬了过来——搬就算了，这几个营销号还添油加醋说了很多很主观的话，就差把程晓寒描写成只手遮天买通整个节目组的幕后大boss了。
看选秀的观众，大部分都有喜欢的选手，属于粉丝；就算小部分纯看综艺的路人粉也有着自己的偏好，看到程晓寒成为他们那一组的mvp，且跟上位圈精英组打平，第一反应是震惊，第二反应就是愤怒。
粉圈迅速掀起骂战。程晓寒的粉丝本来就不多，哪怕算上各种看热闹的乐子cpf和路人粉，跟上位圈选手的粉丝数量也完全不是一个等级，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程晓寒的广场、超话都被屠了个干干净净。满屏污言秽语不堪入目，哪怕稍微帮程晓寒说了话的路人也会被追着骂。
杜衡偷偷上网的时候看到这一幕，心都纠到了一起。
他只有一个感觉：太惨了。
程晓寒明明靠实力在一公获得mvp，还带领他们这一组获得并列第一，在黑子跟不明真相的观众眼里全部成了不可告人的黑幕。
程晓寒这倒霉蛋被描绘成了十恶不赦的人，连带着他那些“黑历史”都被拿出来科普了一遍。
想到此，他重重叹了口气。
幸好程晓寒内心强大，手机也被缴了没法上网。不然他看见这些人身攻击该多难受……
被深深担忧的程晓寒此刻正躺在宿舍床上看书。
营里不让玩手机，但给学员们提供了许多娱乐方式。比如台球室、羽毛球馆、还有阅读室。
他从阅读室里借了一本侦探小说，看得津津有味。
一公结束，别的学员都继续抓紧时间自主练习，只有他悠哉悠哉开启了休息模式。
——反正下次录制就宣布他被淘汰了，废寝忘食练习不如好好休息一下，整理心情，为出营后做打算。
正当他看书看到关键时刻的时候，大黄突然打开门，“晓寒，有人找。”
程晓寒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
“找我？”
营里一般是不允许来访的，这是什么情况？
“是啊，找你。”大黄道，“我刚从练习室回来，碰到选管，他让我叫你一下。”
“好嘞。”程晓寒放下书，麻溜地从床上跳下来，“那人在哪儿？”
大黄放下巨大的水杯，哦了一声，“对，差点忘了告诉你，就在宿舍楼下的小会议室。”
……
程晓寒刚走到一楼，透过会议室的玻璃门看见一个陌生又带着一丝熟悉的身影。
一位长发披肩，穿着时髦，身材姣好的中年女性。
他加快脚步，推开会议室的门。
“彩姐，您怎么来了。”
这是他的经纪人，金彩彩。
她手里管着好几个咖位大的艺人，就连入营的时候都没来送他，只是给他打了个视频电话。
今天怎么会来这里？
“怎么，我不能来看看你？”
金彩彩把头发捋到耳后，抱起手臂，似笑非笑的样子看上去显得气场极为强大。
“当然可以。”程晓寒抱拳：“您常来。”
“就知道贫。”金彩彩表情缓和不少，指了指桌上的塑料袋，“给你带的吃的。”
“哇，谢谢彩姐！”
程晓寒一秒兴奋，蹦到桌前，打开塑料袋。
里面有蔬菜汁、功能保健饮料，速食鸡胸肉、低卡鳕鱼肠和蟹棒，塞得满满当当。
他的笑容慢慢凝固，表情有些委屈。
“姐，就没有点薯片，牛肉干，辣条之类的么？”
“在营里怎么能吃那些不健康的玩意？”金彩彩顿了顿，盯着程晓寒，“我记得一直很自律，从不吃垃圾食品啊，今天是怎么了？”
程晓寒早有准备。
“在里面呆久了，每天都吃绿化带，嘴太淡了，突然想吃点有味道的东西。”
这个说法有理有据，金彩彩再一看，确实程晓寒比之前又瘦了一截，便劝他。
“坚持就是胜利，等出营了就好了。”
程晓寒乖乖应道，“嗯，知道了。”
选管很懂气氛，看出这位女经纪人可能是有话要说，起身道：“你们慢慢聊，我去巡个房。”
待到选管的背影消失之后，金彩彩坐到椅子上。
她抬了抬下巴，程晓寒明白她的意思，拉过凳子，坐到她面前。
“姐，您这么忙还特意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讲吧？”
金彩彩微微颌首。
“你现在人气猛涨。”
程晓寒稍微有点愣。他怎么都没想到彩姐开口竟然是说这个。
不过根据语气，这应该是个转折句。
于是他没有接话。
果然，金彩彩很快又道：“但是你出不了道。”
程晓寒心道这不废话么。他要是出道，那对其他人也不公平啊。
“你也许会觉得有点不甘心。”金彩彩说，“可这就是娱乐圈，是社会。”
程晓寒有点茫然了。
公司的女强人经纪人来这里就为了说一个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实？
“我没有不甘心。”他回答，“彩姐，我这样的肯定不能出道嘛。”
“你现在被黑得多，但其实粉丝也一直在稳定增长。按我的预估，一公那期播放之后，你的人气会逆袭进入上位圈。”金彩彩一字一句说道。
“啊？”程晓寒震惊脸指着自己，“我能进上位圈。”
“我多年经验来看，绝对不会有错。你是个潜力股——虽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之前从未呈现出如此巨大的潜力。”金彩彩摸着一次性纸杯的杯口，“但投票恰好截止在一公播放之前，以你现在的处境和网络的舆论压力，被淘汰几率高达九成。”
程晓寒一阵窃喜。
被淘汰那可太好咯！
他赶紧低头，掩盖自己的喜悦之情。
殊不知这一幕在经纪人眼中被理解成了悲伤。
金彩彩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饮料递给程晓寒，“我问节目组的朋友要了你和若风的片段看了。你比白若风更有潜力，但他比你更适合男团。”
这话相当明显了。
公司只能保一个且肯定选择白若风。
“我也没想过出道，唱跳不适合我。”程晓寒拧开瓶盖，轻抿一口，“彩姐，我什么都清楚的，放心，我没有任何负面想法。”
金彩彩很满意他的表现。
她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语气也温和很多。
“等出营之后，公司会安排你去演戏。比起唱跳，演戏更适合你。”
这句话完全颠覆了程晓寒的认知。
“怎么这幅表情？”金彩彩笑道，“你不想演戏啊？”
说实话，对于演戏，程晓寒是不排斥的，甚至回忆起舞台上演戏的那一部分，还有种莫名的激动与兴奋。
但是……
“公司不会跟我解约吗？”他一不留神就说出了心里话。
金彩彩噗嗤一下乐出声。
“你现在有热度，有流量，演技还不错。公司有什么理由要跟你解约啊？”
程晓寒沉默半晌，“我不是一点路人缘都没了么？还怎么演戏呢？”
“傻瓜。”金彩彩老神在在，气定神闲。
“黑红也是红。再说你也没什么实质性的黑点，就连那件事也都更像是乌龙。做演员只要能拿出好作品，口碑翻身易如反掌。”
程晓寒：……
原来如此。
跟金彩彩谈完话，程晓寒还有些怔愣。
回宿舍的路上，他突然想到刚才竟然一点也没想过给经纪人说想退圈的事情。
这是不是说明，其实对于演戏，内心也是憧憬的呢？
以后真的要开启演戏道路了么？
娱乐圈真的适合自己么？
程晓寒拧着塑料袋，脑子里不断想着这些事情，背后被人拍了一下的时候差点被吓个半死。
看清来着是杜衡的时候，他长舒一口气。
“你吓死我了。”
“兄弟，给你看个东西。”杜衡神秘兮兮，不由分说就把程晓寒往安全通道里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