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对于别的学员来说淘汰是地狱，但对于程晓寒跟杜衡这一对难兄难弟简直是天大的幸福。
每天眼一睁就是唱跳训练，生活除了排练室，录制厅就是食堂跟宿舍。
单调的几点一线也就算了，还不能联系外界，全天候处于摄像头下，可以说是毫无隐私可言。
如果为了成团这个梦想努力，眼下的一切自然算不得痛苦，可程晓寒跟杜衡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出道意愿的。
听导师说这次整个f班都要被淘汰，无异于是即将“出狱”迎接新生活的美好序曲。
程晓寒掐指一算，十八个人呢，怎么着都会有他的！
杜衡也露出激动的表情。要不是跟此时此刻的氛围实在格格不入，他俩早相拥而泣携手庆祝自由了。
“我们都知道，入营以来的每一天大家都非常努力，几乎拼尽了一切。”唯一的女导师开口，语气柔和又严肃，“但进营的第一天起大家都明白，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争取最后九个出道的位置。你们是同学，是朋友，更是竞争对手。”
学员们纷纷默默点头。
“不要害怕离别，这代表新的开始。”女导师露出笑容，“那么就让我们勇敢面对吧。接下来请大家离开自己的班级，站到前面来。”
八十多人呼啦啦起身，很快挪动位置站到了篮球场的正中间。在此期间，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气氛肃穆得令人压抑。
这时候最活跃的是摄像师，各个机位疯狂拍摄学员们。
晓峰是好几届选秀的主持人，懂得适时推进流程：“无论如何忐忑，该面对的都得面对。下面将由三位导师先宣布c、b、a班的名单。请听到名字的学员回到自己班级的区域。”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三位导师那里，现场响起旋律紧凑的bgm。
气氛瞬间烘托到位。导师们各自负责一个班级，开始宣布名单。
学员里最轻松的还属程晓寒，他现在完全是一种旁观者看乐子的心态。
随着导师们念出一个个名字，选秀营全新的a、b、c班出炉。
其中有一些令人意外的变数，有人从a班掉出来，连c班都没进；还有人从f班直接跳入了a班——不是别人，正是程晓寒同寝室的神奇小伙，大黄。
而同寝室那两位敬业炒cp的则双双去了b班，还能继续营业。
名单宣布之后，学员们的反应千差万别，兴奋、喜悦、平静、沮丧、难过、崩溃……
程晓寒哪怕淡定，也被这种气氛感染，心情有些复杂。
大约这就是真人秀的魅力，学员们的一切情绪都在当下毫无保留呈现并被忠实记录下来。
……
a、b、c班学员全部就位，三位导师说了些鼓励与安慰的话语，轮到两位师兄公布剩下的名单。
这下关系到“生死存亡”，现场根本不需要任何bgm，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阿达跟周为低声商量了几句，前者上前几步。
“我跟周为曾经从这里的一百人中冲出重围，你们的心情我们都懂。无论结果如何，大家都付出了最大的努力，所有人都很优秀，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对未来有期望。现在我手里拿着d班的名单，周为拿着f班的名单，现在把决策权交给你们，你们可以选一个人念。”
“念f班吧。”片刻的安静后，有学员毅然开口，“给我们个痛快。”
“对，我也赞成直接念f班名单。”
“附议，虽然会丢脸，但比起被留下，我宁愿被公开处刑，走得干脆一点。”
出声的基本都是之前f班的学员，他们都这么说了，其他学员当然没有意见。
“那好。”周为微微点头，深吸一口气，“我现在就公布f班的名单，请念到名字的学员去到f班区域。”
现场顿时陷入深海一般的寂静，空气凝固成团。
程晓寒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跳声那么吵。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既紧张，还有点激动，外加一点期盼。
马上就可以离开选秀营了！
这些天伴随着辛苦的训练，程晓寒对未来也有了一些大致的规划。
作为十八线艺人，工作少，名声也一言难尽，公司从他身上赚不到什么钱，不待见他是肯定的，后续不是解约就是冷藏等合约到期。
前者好说，后者会麻烦点——但其实也无所谓，大不了干老本行，在网上接一些设计的活儿赚钱熬到合约到期。
只要活着，总能想法子养活自己。
程晓寒深吸一口气，等待命运的到来。
他抬起头，又一次与周为的眼神正正相撞。
对方明显被程晓寒充满期待的模样惊到，一瞬露出了迷惑不解的神情，脸上就差写几个大字：你没事儿吧？
但周为很有经验，下一秒就调整好表情，开始念f班的名单。
“汤永强。”
站在程晓寒前面的汤永强眼泪哗一下就流出来，捂住脸默默走到f班的区域。
“鲁丁。”
这位很平静，像是预料到了结果，微笑着走向淘汰区。
……
“杨柳风”
……
“钱豪。”
……
念到的人越多，现场的气氛便越发沉重，哭泣的人也越来越多。
程晓寒端正站着，做好了一切准备，并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十一、十二、十三……
但眼看周为都念了十五个去f班的名字，里头却没有程晓寒。
——不仅没出现程晓寒的名字，杜衡也没出现。
两人默默交换个眼神：这是啥情况？
没关系，还有三个名额，里头肯定有自己。
程晓寒就是如此有自信——毕竟实力也差不多是这个档，可以麻溜滚蛋喽。
可接下来他傻眼了。
周为念完十八个名单，连文件夹都合上了，程晓寒和杜衡的名字也没出现。
现场一片混乱，哭的哭，笑的笑，疯的疯，还有人呆若木鸡。
程晓寒跟杜衡就是属于最后一种类型，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回事……”杜衡憋不住，凑到程晓寒耳边，“兄弟，我有点被吓到了……”
程晓寒茫然无措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他俩一副失落的模样，跟周围其他庆祝留下来的学员形成了鲜明对比。
“以上就是f班的名单。”周为退后几步，站到阿达身边，“剩下的学员全员d班。”
程晓寒：…………
他没被淘汰？？他进了d班？？？？
【怎！么！可！能！】四个大字在他的脑子里疯狂旋转，经久不息。
他直拍都被讽刺成这样了，还以为稳被淘汰。
再加上师兄不是不待见他么，怎么会……
“导师，师兄。”这时一个f班的学员哽咽着开口，“我想问问，为什么我从b班降到了f班，至少我的主题曲跳得比一些d班的人好。”
说完这句话，他的目光从程晓寒身上扫过，满脸的不服气。
程晓寒感到所有人的眼光如一道道探照灯射向自己。
他能感受到其中有善意的，但更多的是冷漠甚至带着恶意的。
其实这些都很正常，唯一让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是在那些恶意目光的主人里，有个他认为是朋友还经常来嘘寒问暖的人。
饶是重活了一回，遇到这种情况，程晓寒一时也不知如何反应才算妥当。
幸好他经历了够多，至少能做到保持情绪镇定。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我来告诉你答案。”
导师中最大牌的多栖巨星王华淡定开口，“如果单论唱跳业务水平，你确实至少可以在d班呆着，但考核的时候，你歌词忘了好几次，动作跳错好几次，明显没有下功夫，这是态度问题。”
“至于为什么有的学员可以从f班升到d班……”他抬了抬眼镜，“因为在他们身上，我们看到了努力的成果，看到了巨大的进步。还有，这次考核的所有评级结果都是我们五个人共同商议后决定的。”
他说完之后，其余导师跟两位师兄都点点头，同意此说法。
王华的话有理有据，大部分人都是赞同的，现场那种诡异的气氛也消失无踪。
而那位质疑的学员则满脸通红，哑口无言。
原本离别的伤感气氛被这一戏剧化小插曲冲淡，后续流程继续进行。
程晓寒脑子嗡嗡的，在近乎一片空白的情况下进入了d班，领到了新的衣服和号牌，结束了录制。
“你没事吧？”回宿舍的路上，杜衡担心地碰碰他胳膊，“整个人看上去魂不守舍的。”
“没事。”程晓寒摇摇头，“就是觉得挺不真实，各种意义上的。”
“是啊。”杜衡一改往日的顽皮，轻叹一声，“谁能想到我俩居然没被淘汰。”
“天意弄人。”程晓寒耸耸肩，“也许这就是真人秀吧，总需要这样的桥段。”
“说到这个……”杜衡表情严肃起来，将程晓寒拉到角落处，“我很担心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