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下午，南城。
周北逸正一件一件往箱子里塞衣服，连带着夏日里的衣服也一并放进去。
李奥撅着嘴，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正头也不抬的男人。
良久，李奥嗤笑了一声。
周北逸仍旧头也不抬：“憋着什么屁？放呗。”
李奥：“粗俗！”
李奥：“我说，你这是带东西还是搬家？不知道的，以为你要定居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一想起前段日子，周北逸那个稀碎的样子，李奥就想笑。
当时，还以为他下了多大决心呢，那一刀两断的鬼样子。好嘛！没隔两月竟屁颠屁颠收拾碗盆，跑华县追人去了。
周北逸看傻子一般看着他：“有区别？”
李奥点点头：“自然有，前者嘛，说明你是猎手，只等猎物上网便收手，轻装简行。至于……这大费周章搬家似的……”
李奥啧着嘴，恨铁不成钢地瞅那个模样俊俏但脑子坏掉的帅小伙，摇了摇头：“后者嘛，说明，你是那个猎物，咬了钩子，嘴破也不肯撒手。”
李奥摆摆手：“这不是主动和被动的区别不。”
周北逸倒是罕见地停下来，站着听完，又愣了愣神。
李奥得意洋洋“怎么？觉得哥们儿我说得正中靶心？刺破你那欲盖弥彰的小心思？”
周北逸居高临下看了眼端坐在沙发上，正悠闲吃着冰棍的男人，只觉得哪哪都不顺眼。
周北逸：“没有，就是觉着，是饵是鱼都好，总比城门失火，池也破了，鱼还从来没有。”
周北逸：“还得是你好，孑然一身孤独终老的。”
李奥：……
李奥得意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好嘛，没刺痛别人，反倒被别人刺痛。
这不明摆着讽刺自己么？这段日子，也不知李漫然受了什么刺激，眼瞅着和那个张珂打得火热，也不晓得是瞎了哪只眼，又或是病急乱投医。
想到这，李奥没了心思，半是恼怒半是无奈地骂道：“去你奶的！”
周北逸笑：“粗俗！”
后半段的时间，李奥没了心态，甚至觉得眼前这个哼着歌收着东西的男人，是专门来炫耀的，谁叫他想去上赶着，还没地儿去。
李奥收了二郎腿：“哼，哼你奶。”
半响，李奥叹了口气：“嘁！你说这些女人想些什么，你这样的，也没人要，我这样的，也没人要。”
周北逸抢了他的话头：“呐，你没人要是你没人要，我可有。”
李奥：“嘁！还不是上赶着打折销售，求人买。”
周北逸：“人钓了鱼，鱼咬了钩，怎知不是鱼在钓人，看你想要什么罢了。”
李奥在这一句里失了神，呆了呆，还是“嘁”了一声。
周北逸笑了笑，心情极好的样子。
不多时，两人同在一个电梯往下，只是电梯里还多了一个跑腿小弟——阿唐。
阿唐扛着包，推着箱子，脚边是一缸鱼。
他皱着眉头：“哥，你要去多久啊？这鱼，我可养不活，指不定你回来还剩几只，但要是死了，尸首我可自己处理了。”
周北逸摇了摇头：“你是猪么？”
李奥补枪：“你哥，说不定去个一年半载，搞不好十年苦熬也不一定。”
阿唐眉头更深：“啊？哥，你去哪啊？”
周北逸不耐：“少打听，记得我交代你的事就行了。”
阿唐念了念：“不就是每周打扫两次，定期浇花。不过，哥，你都要出远门了，扫这么勤，万一你真十年不回来，这不白花钱么？”
阿唐：“哥，你不回来，我兼职你助理这部分的工资还照发么？”
李奥笑得发抖。
周北逸瞥了一眼那个傻小子，不爽道：“你闭嘴就发。”
好的，阿唐立刻噤声。
到华县，已经是夜晚。
周北逸还是驱车到了林静安楼下。
站了一会儿，没上去，只是打了一个电话。
接通时，林静安正眯着眼睛，刚从沙发上醒过来，电话上的人如一阵冷风，叫醒了困倦。
周北逸：“听得到就说话。”
林静安：“嗯。”
周北逸笑：“倒也算乖。”
林静安不出声了，这样的话，像是对着小朋友，又或者宠物，连带着语气都夹杂着一些缱绻。
周北逸：“又听不到了？”
林静安：“什么事？”
周北逸：“你到窗边。”
林静安心突突地跳着，意识到他在楼下，心里猛然一紧。
汲着拖鞋，强自镇定，林静安从客厅窗边看过去，正见周北逸欣长的身躯立在白色的车子旁边，好像不是之前开的那一辆。
隔得远，看不到具体的神情，但觉得那个身影格外放松，耳边，周北逸等待后缓缓开了口。
周北逸：“林静安，你说晚安。”
林静安：“嗯？”
周北逸坚持：“你说晚安。”
林静安：……
沉默一阵，周北逸也没有挂断电话，似乎是在固执而有耐心地等待。
像是叹了一口气，林静安道：“晚安。”
周北逸像是轻轻笑了下：“好，晚安。”
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就这样挂掉，林静安伸回脑袋，只觉得心里还在起伏，摸不准他的想法。
这通电话，似乎是试探，又像是什么奇异的开始。
那句暧昧地“倒也算乖”在耳边游丝一样轻抚，令林静安不免生出一种隐秘的雀跃，为此感到一丝心潮的起伏。
虽看不清楚，她仍旧觉得最后那个神情，他似乎在笑。
因为这个笑，林静安生出一股久违的羞涩，藏在内心厚实的盔甲下，浅浅地起伏着。
其实，她没看错，周北逸确实笑了笑，甚至自言自语地对着挂断的电话念叨了一句：“倒也不算难。”
他好像有点明了，她外壳下面包裹着的内心，也在那里，模糊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第二个周一，周北逸便是直接堂而皇之地等在林静安楼下了。
他放平了椅背，一双长腿随意放着，没看手机，只是抱着臂饶有兴致地看着单元门口来往陌生的人。
倒真像一个垂钓的人，只悠闲地等着上钩的鱼儿。
周北逸旁若无人，倒是这辆扎眼的车和这张脸，引起了几个路人的侧目。
间隙中，他想起，李奥那日的欲言又止。
李奥走了却又专门倒转回来，坐到已经发动的汽车内，似乎是眯了眯眼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道：“那次你出院，我送林静安回华县，还遇着一个人，那人，还扇了林静安一耳光。”
周北逸没说话，车内却陡然静下来，似乎平静中弥漫着一丝怒意。
李奥：“那人看着和林静安关系不一般，还找她要钱来着。”想起那些腌臜的话，李奥委婉道：“嘴也不是很干净，我猜猜……总之，大约是她的……”
还未说完，周北逸出声打断。
周北逸：“大概知道。”
倒是轮到李奥说不出话来了：“靠！你知道！我还想着瞒着你这些日子，是不是不太厚道，敢情，你知道？！”
周北逸“嗯”了一声，却不想多说。
李奥也没多问，只挠了挠脑袋：“你想好了？”
周北逸笑：“不然，这是？”他指了指塞满的后备箱，那里塞满了此行的决心。
李奥嗤笑“德行！”
李奥：“行……当我多管闲事了，那就，祝你早日班师回朝？”
周北逸甩了个白眼：“假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