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李漫然和林静安回去的时候，阿唐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他才吭哧吭哧如一头老牛把一堆大小物品都放进了那辆被修好不久，苟延残喘的宝马里，出现在病房前的时候，发现又多了一个凑热闹的人——李奥。
李奥顶着新烫的渣男头，在周北逸面前多少显得有点精致打扮后还显得逊色。阿唐碎碎念：“你们还挺会挑时候，我都把活干完了，人全回来了！”
李奥也是刚来，林静安的存在明显让他把准备打趣周北逸的一肚子话全忘记了，噎在喉咙里，又看到李漫然妆容精致，在这里像个女主人似的，更心梗得说不出话。
阿唐迈进去两分钟就感受到了病房里诡异的氛围，四个人好像不熟硬要凑在一起打麻将似的，谁都不出牌。
“切，何苦来哉！”阿唐想着，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走不走啊，我出院手续都办好了。”
李奥伸手在阿唐头上摁了一把，又错乱他的头发：“就你话多，还挺没礼貌，见到哥也不叫一声。”
阿唐不甚高兴地理好头发，内心咒骂了两句，面上却是乖巧地叫了一声：“奥哥！”
“乖！小唐唐。”李奥拖着嗓子回。
阿唐一阵恶心，显然，李奥觊觎李漫然的司马昭之心，他再清楚不过，只是，更清楚的是，自己家老姐虽然看人不咋的，看脸倒是有一手，明显是对李奥这仅仅中等偏上的颜值不甚感冒，所以这人就老从自己这寻找虚幻的姐夫感，每回总逼着自己喊他哥……变态……
李奥心情稍微好一些：“那走吧，总呆这不吉利的地方干嘛！又没有糖吃。”
周北逸倒是出声：“你们先下去等我吧，我还有点东西落在医生办公室了。”
李漫然本想说自己去拿，哪知周北逸对着一言不发的林静安道：“你陪我去好了。”
林静安有些状况之外，还没答应，周北逸就拉着她的手腕，把她从李漫然旁边扯到自己身边，随即放开手，突兀中又显得自然。
李漫然盯在那两只刚刚还挨在一起的手上出生，李奥但是眼明心快，拉着李漫然就走，还不忘配合地说道：“那你俩快点，我们楼下见。”
阿唐撇了撇嘴，根本不像多待，也顺着李奥出了病房。
很快，病房里只剩下林静安和周北逸。
四目相对，周北逸是真的感受到她有些不对劲，说不上哪里，只觉得连眼神都和自己隔着一道虚虚的距离。
周北逸：“你怎么了？是不是冷？”
林静安一只手握住自己的手臂，一种防御的姿势，轻道：“没有。”
周北逸：“你们俩刚刚去了哪了？”
林静安眼睛移向门外：“不是说，要去拿资料么？走吧。”
周北逸一顿，摸了摸鼻子：“行吧。”又低了头，确认了一下她脸上的表情：“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的，林静安。”
不知道是这句话说得突然，还是语气太过温暖，林静安只觉得内心一震，看向他认真的眸子，又迅速躲开。
周北逸在她的反映里眼神一暗，叹了一口气，像是安慰自己似的说：“行吧，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周北逸：“走吧，我们也下楼去。”
林静安有些惊讶：“不是要去拿资料么？”
周北逸轻轻笑了下，一张脸帅得很生动：“没什么资料要拿。”他目光直白地落在林静安脸上，“在想我什么撒谎？也对，你是应该认真想一想，这么简单的答案，我想你想得出来的。”
话毕，他便转身走在前面，几步之后，才有转过头：“怎么，脑袋慢得像乌龟，动作也像乌龟了？”
走廊里，周北逸高大的身影就在前方，虚幻得像一个美好的幻影。
怎么会想不出来呢？这些日子，他眼里的意思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只是，在她的世界里，她一直知道一个朴素的真理，吸引不需要论合适，如同一粒种子在任何条件下都能萌芽，可是能否成长却又是另外一件事了，更何况是收获。
有些事明知会惨淡收场，明知会一路艰辛，又何苦去试一试，还不如，不要萌芽。庄稼要在合适的土壤里才能丰收，一如很多美好的事，只是偶然飞过的大雁，看上去很近却是如何也握不住的。
林静安心里无端起了一声叹息，她脸上浮起一丝苦笑：周北逸，我真不该，再一次浮起贪念的。
医院楼下，李奥和李漫然站在门口，目送着阿唐吭哧吭哧又跑去开车的背影。
李奥的目光从李漫然匀称的小腿往下，落在那双明晃晃绿色的鞋子上，脸色僵硬起来，连表情都无法控制地难看。
李奥：“这鞋，真丑，也不知道你什么眼光。”
李漫然看了眼脚上墨绿色的高跟鞋，利落的样式，说不上多好看，丑倒不至于。她漫不经心道：“有吗？脚长在我身上，你操心什么，我喜欢就好。”
此话一出，李奥心里更堵得慌，只觉得那绿色似乎不长在李漫然脚上，更像长在自己脑袋上。
他撇了嘴角，意有所指：“我看你也是挺眼光挺差的。”
往日里，李奥可不是这种浑身是刺的态度，对自己虽说不到曲意奉承，好歹也是明显讨好的，今日不知吃错了什么药。
李漫然皱了眉头：“你今天发什么疯？”
李奥：“我看，是你发疯吧！张珂那种油腻男，你也啃得下。”
李奥把话挑明了，那双鞋，不就是前几日张珂朋友圈高调表示追女神的鞋子吗？他想到此处更为生气：“你以为他讨好你呢？你都不知道他背地里跟我们说什么——”
李漫然打断：“说什么？”
李奥想到那些轻蔑的话，一时又不肯说出口了，纵使生气李漫然收了那鞋子，也舍不得拿那些污烂话使她不开心，他叹了口气，无奈道：“算了，那些话也什么好听的。”
李漫然轻轻笑了下：“你不说我也猜了七八分，只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李奥被她漫不经心的态度激怒，“李漫然，我往日送你的衣裳首饰，你尽数退回，怎么？他的鞋子就收得，我的就不成。”
一骨碌说出来，李奥只觉得心烦气躁，点了一支烟，也不顾李漫然顿时的沉默，眯着眼索性说完：“要是你另有打算，我想，我怎么也算是排在前面的，怎么，现在叫张珂插了队？我还不能问一句？”
李漫然沉默了，冬日的凉风嗖嗖地往她大衣里钻，实则，她今日的心早就被那重逢的两人吹得凉了大半。
她想笑，又笑不出，只是难以掩饰的落寞表情，不复往日那明丽而自信的样子：“我有什么打算？只不过，以为要找一条鲶鱼，搅动那只沙丁鱼罢了，只不过……也是白费心机。”
她只是想要，那个人有一点点在意自己而已。想要让他知道：你看，你周围的人都能看得出我是一个值得追求的人。
只是，林静安出现的场景下，这个心思显得多少有些可笑。
她说得坦然，任由低落填满一张脸，与精心的妆容和打扮衬很是不配。
李奥不说话了，只觉得更烦，他吸了几口烟，又掐灭烟头，两个人就各怀心事地站在门口，仍由冷风吹着。
过了一会儿，李奥叹了一口气，心里哪里还有什么气，只是心疼罢了，李漫然倔强的侧脸，分明写着难过。
“要不，进去等吧。这里冷，要是把外套给你，你定是不要的。”
李漫然有些想笑，她摇了摇头：“能有多冷。”
比自己冰封一样的心还冷么？看到林静安的那一眼，纵使自认心态极好的自己，也在那一瞬溃不成军，仿佛，那里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死刑的宣判通知，通知自己，这几年的固执，不过是一厢情愿。
有些人，只是站在那里而已，就把那个男人全部的心思吸引过去，她想不通，却连想不通的资格都没有。
李奥还是脱下了外套，披在了李漫然身上：“多少暖点。”
罕见地，李曼然没有拒绝。
李奥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若是论起做鲶鱼，我想，我还更合格些。不如，下次找我。”
李漫然有些震惊，看向李奥，却见他好脾气地笑笑：“难道不是吗？我也不怕把话说明白了，我也是有所图的。”
“说不定，你拿我这把枪，没打着靶心，反倒觉着我用着顺手把我留下了呢？那我可不是赚大发了么？”
那一刻，李奥状似玩笑的话，轻轻地在李漫然心里撞了一下，有什么东西轻轻晃动，她看向他的眼里，多了些不同。
却又固执地把头转了回来，不敢再看他，只道一句：“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