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两人去过对方家里之后，倒越来越像个普通情侣了。
梅至现在会耐下性子陪温远阳，随便吃饭逛街或是散步，偶尔还能跟着他一起遛狗，不过她从来不拉绳不靠近。
温远阳也时常跟着梅至回家看望爷爷奶奶，闲着没事再带老人到去工厂里去转一转。
这期间两家大人也在孩子爷爷的介绍下互相认识，梅至父母本来还对男方家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可是自从梅至爷爷参与进来以后，他们的顾虑就打消了一大半，再怎么说梅至是他们唯一的亲孙女，长辈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让自己孙女去结交什么不好的人。
至于温家，更不必说了，在女方一家子面前，他们都觉得自己有点不够文雅，人父母都是老师，女儿也是研究生毕业，一家子都是文化人，每逢吃饭聚会大都安安静静的，偶尔发表看法，要不就是聊孩子的事，大部分时候人家都是听着他们一家滔滔不绝的说。
不过他们开心，“亲家”也不介意，他们第一次家庭聚会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的把对方当成亲家了，不过当着人家面不敢叫，怕人家觉得他们太快了。
每周这么聚一聚，就是不熟也熟了，梅至后来也能单独跟着温远阳去参加他们那边一家的聚会了，就是他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在的场合，他家这边显然比自己家那边热闹些，虽然人数是一样的，不过梅至觉得他们一家加起来也没人家这里一半会说。
在国庆节来临之前，温远阳爷爷突然拉着她，询问她对自家孙子现下印象还如何？感情有更进一步吗？
梅至听到这个问题本能的厌烦，说来神奇，她跟温远阳接触有一段时间了，他俩感情方面却好像没有什么进展，一起吃饭一起散步，聊些工作上无关紧要的事，看起来两人的关系其实更像普通朋友。
不过她做什么事都不喜欢长辈的干预，更不喜欢长辈的催促，于是温凛问她这一下之后，她的逆反心里瞬间被激起来，回去之后就问温远阳，是否愿意今年就跟她结婚？
不结个婚他爷爷好像永远不罢休，而她确实又想工厂有永远保障，又不想还钱了。
所以她决定结婚，只有结婚才能鱼和熊掌兼得，她能得到她想要的。
温远阳很淡定，倒是知道她迟早会有这么一遭一样，问她：“你确定你现在就要结婚？”
梅至答：“我确定，别跟我说你还没有准备好，明明咱俩一开始就是直接奔着结婚去的，这么些天的相处顶多算个缓冲流程。”
温远阳不甘示弱：“我没说没有准备好，相反，我也想早早安定下来，那就结婚吧。”
梅至答：“嗯。”
她效率很快，这边说要结婚，那边已经将这个想法告诉了父母和爷爷奶奶，他们的反应自然都很震惊。
爷爷奶奶不敢大力劝阻，怕他们人老言微，说多了小年轻不喜欢，他们只让梅至再考虑考虑，说哪怕温家是再好的人家，咱都不能这么急着嫁过去呀。
父母是又震惊又惊吓，没料到六月份刚毕业的女儿，如今仅仅过了三个月，现下就要结婚了。
他们对温远阳是有一点点了解，对温家也有一点点了解，不过这点了解还不足以支撑他们放心将女儿嫁给他们家。
梅至强调不是“嫁”，只是两个人结个婚而已，以后怎么样说不定呢。
她父母自然还是不同意，本质都是和另一家的亲缘捆绑，他们劝女儿不要那么随性。
梅至说自己脑子清醒得很，本次结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思考，绝不是随性的产物。讲来讲去父母那边就是不松口，没办法，梅至花了一个国庆假期的时候，在家说服他们。
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法子，总之，在国庆假期之后，梅父梅母松口了，他们拗不过女儿，只让她好好为自己考虑，给自己打算好了，其余的，只要她想好了，那就随她去吧。
梅至这边搞定了父母，温远阳那边更不在话下，就算他父母不同意，他爷爷知道了也会摁着他的头让他来结婚的。
就这样，本着年轻人说一不做二不休的架势，两人在十月中旬去扯了证，在十月底办理了婚礼。
婚礼本来要摆在明年开春的，但是梅至坚持要在十月底举行，她说那个季节穿礼服正好，不会太冷，办事也舒服。
温远阳在这些事上面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一切全凭梅至做主，不过梅至就做主了个日期，剩下的全部交给他搞去了。
温远阳也是个有效率的人，动用人脉加紧加急的，在十月底给她搞出了一场盛大隆重的婚礼出来。
说是盛大隆重，是因为场景布置得很豪华，但是人却没有那么多，因为梅至对于婚礼只给温远阳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我的婚礼不是菜市场，别随随便便毫无关系的人都可以参加，我家这边亲戚我掌控，你家那边的你掌控，我只要在场出现的，都是至亲至爱的人，不需要闲杂人等。
她不喜欢闹闹嚷嚷吵吵杂杂，她只希望在场能有一半的人真心祝福他们就好，哪怕他们这是半路婚礼。
温远阳同意了，到结婚那天，果然人数是正正好好的模样，既不过分吵闹，又很温馨热闹，梅至站在楼上往楼下看的时候，嘴角终于带了点笑，挺好的，虽然婚礼是匆忙的，但至少是让她满意的。
舒雨就陪她身边，几乎是形影不离。
她自打决定结婚了的消息告诉了舒雨之后，就一直向舒雨肯定：她结婚是自愿的，没什么胁迫，更没有什么自我牺牲，叫人别胡思乱想。
她知道舒雨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不过没时间了，她今天需要爸爸妈妈和舒雨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就像她坚实的后盾一样，还有魏尧和谢灵谚，她又往楼下看了一眼，见他俩此时正站在楼底下和人交谈，今日他俩倒是打扮得非常隆重。梅至需要这些亲人好友陪在自己身边，陪她度过今天这一天，往后有时间的话，她会一一向他们解释。
婚礼按流程要开始了，梅至上台的时候看了眼台下坐着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自己的好友，看不清楚他们是什么表情，但应该是为自己祝福的。
她一袭白纱，缓缓走向前方，看着在前面凝视着自己的温远阳，她猜，自己选择了另一种未知的牌面，不过她肯定会把这张牌面打好的。
走至温远阳身边，梅至发现他今天穿得过分帅气了，他鲜少穿西装，但因为身材高大，西装板正挺括，往他身上一套，衬得他越发精神和挺拔，看得人移不开眼。
人都是视觉动物，看到美好的事物会忍不住驻足欣赏，梅至也不例外，她上台前虽心中充斥着各种莫名的情绪，但往台上一站，就被温远阳的外表抚慰一番，当下心情倒稍稍有点好了，不管怎么说，她看人的眼光还是可以的。
台上司仪的声音响起，梅至敛掉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抬起头看着对面自己丈夫的脸。一张总是淡定看着你的脸，若不是底下都坐着人，她正想上去捏一番，问问他能不能变化出个表情来，不过她没有，她甚至还赌气似的，对人笑得越来越甜。
司仪简短了说了几句感谢各位来宾的话，接着就开始进行婚礼流程了，因为不熟，所以婚礼彩排的时候梅至免掉了那些司仪让新娘新郎宣誓的环节，取而代之的是在台下cue各位亲朋好友，以他们现有的工作或者“超能力”，能为新娘新郎做些什么。
这个问题互动性很强，台底下的人瞬间蠢蠢欲动了起来，有说要卖个婴儿床的，有说自己抗揍要当个撒气垫，更有甚者说自己会算命，能算出新娘新郎哪天会吵架，到时候提前告知新郎，让他早早先撤给自己留个退路，这个问题引得现场哄堂大笑，梅至和温远阳也忍不住笑起来，觉得这些人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最后还是一个小朋友站起来，奶声奶气的说要给叔叔婶婶做个同心结，祝福叔叔婶婶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这话一说出来正对婚礼味儿，当下引得宾客大声道好并不断鼓掌，小奶团子口齿不清话都说不好，但是还是磕磕巴巴说出来了，他个子不够高，说话的时候还是由父亲托举的，说完在宾客的哎呦声中还脸红了最后缩到爸爸怀里，梅至对那些话无感触，却结结实实的被这个小奶团子给可爱到了，当下就让人送了个红包过去，并悄悄夸了句：“好可爱哟。”声音很小，只有站在旁边的温远阳听见了，他朝她看了一眼，嘴角也是带笑。
这孩子梅至不认识，想必是温远阳那边的亲戚，等会婚宴结束了她看看能不能趁机捏一捏这孩子的脸。
后面就是按部就班的，两人要在最后会对对方互诉彼此对婚姻的承诺，这时候应该是从两人相识、相知、相恋的过程开始声情并茂的讲起，可惜这两人都没有。
但梅至天生就有写稿子的能力，她对温远阳承诺，自己会好好尽力、用心地去守护他们的婚姻，她很感谢自己能遇见他，希望以后的日子，他们能长长久久的永远走下去。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永远很认真，眼睛也毫不避讳的直视对方，深情专注，好像这些话都发自肺腑，绝无虚言，让人不疑有假。
听的人都有点点动容，温远阳也向她诉说了自己的承诺，同样认真深刻，让人不疑有假。婚礼主仪式到此就算彻底完成。
梅至一整天都拖着婚纱大摆，走得累死了，等仪式结束和双亲站在一起拍完照以后，就拖着大裙摆准备进后台。
等父母拍完照走开了，梅至稍稍蹲下拉起裙摆，好方便转身，温远阳刚刚拍照时站在她身边，本来手是虚虚的托着她的腰，这下见人想转身，又那么费劲，于是往后走几步帮她把裙摆提起来甩了个方向。
梅至调转了头看见后说了句：“谢谢。”
说完就拔脚想继续往前走，哪知她今天穿的水晶细高跟，走路急了一时不稳，脚就那么稍微扭了下，她一下没防备，惊呼出口，温远阳立刻眼疾手快的上前把她扶住。
梅至看了看底下的宾客，发现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于是稍稍松口气。
“我这个高跟鞋跟有点太高了，穿不习惯。”梅至抓着温远阳的手臂抬头对他说。
还好没有扭到脚，不然一会敬酒就麻烦了。
温远阳往下面看了看，发现只能看到她蓬勃的婚纱，连自己的鞋子都看不清了。
“你是不是要去歇歇？”
“嗯。”
“这样吧，我先把你送去休息室。”
梅至说等等，她站在原地，等脚恢复了些，松开温远阳的手臂，对他说：“你不用扶我了，帮我把裙摆理一理吧，我脚没事，自己走过去就好。”
温远阳说好。
等她向前走，他替她理顺了裙摆，刚站直，就见这人走得还是不稳，他看着她背影，心想真是好大好长的裙子。
裙摆几米长，都这会儿了还磨过他鞋尖，温远阳见状，索性将她后面拖着的全部拎起来，就跟在她身后，一步一步送她进休息室。
刚到休息室的梅至赶紧奔向沙发，她这会脚步又急了些，温远阳拖着白纱跟在她后头生怕她又扭到脚。不过没有，等她走进了沙发，直接转身一屁股坐了进去，然后深深叹了口气，像是全身力气都被耗尽了一样。温远阳替她将剩下的裙摆放在地上。
“你要不要歇一歇？”梅至问他。
今天他们两个人都很累，连抽转，凌晨起床忙到现在，除了早饭吃了几口，其余就喝了几口水。
“我还好，我不累。”温远阳双手插兜，站直了看她坐在沙发上。
她今天穿的婚纱裙摆真的很精致繁复，像欧洲古代宫廷的那种超大摆白裙，站起来转身都是蓬蓬的感觉，这会她坐下来，裙摆又哗啦啦的铺开好大面积，几乎占据了整张沙发，看着她整个人就好像陷在裙子里，像个糯米团子。
人白，裙子也白。
“坐下嘛。”梅至拍拍自己旁边，示意他别这么站着了，明明他肯定也很累。
她转头看了眼，见整张沙发都被自己占据了，以为他是没地方坐，于是努力将自己裙摆往身边收一收，哪知收的过程用力，手上的戒指一下子被甩飞，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梅至吓了一跳，只感觉手指上有什么东西滑了出去，定睛一看，果然是戒指。
“啊，我的戒指。”梅至忙着四顾地上，看看戒指飞到哪里去了。
温远阳听见声音，再看她看自己的手，才明白过来她刚刚把自己戒指甩飞了，于是看看地上帮她找。
“在那里。”梅至指着门后面的墙壁那里，一颗钻戒正孤零零得躺在那里。
温远阳走过去替她捡起来，本来想帮她戴上去，但梅至眼疾手快已经从他手里拿过来了，自己一下子就给自己戴上了。
她边戴还边解释：“这戒指戒围有点大了，戴在我手上尺寸不是很合适。”
婚戒这些东西都是温远阳一手包办的，她都没有选过，没想到尺寸果然有点大了。
温远阳没说话，只是盯着她手上的戒指，接着看着她将戒指再三套牢在无名指底部。
他过了会转头，见休息室一时不会有人来，于是对她说：“你在这好好休息休息吧，一会外面有事我来叫你。”
梅至心知自己休息不了多久了，一会就要换衣服出去敬酒了，不过她今天难得偷会懒，在这能坐多久就坐多久吧，外面有什么事有他把控呢。
“嗯，你要记得来叫我。”
温远阳点点头，走之前给她塞了瓶水，接着出去给她把门关上了。
梅至坐在那抬头看天花板，大脑放空，只觉得身体上和精神上一样累，她几乎要躺下去，准备小寐一会。
隔了不知多久，休息室的门被打开了，舒雨穿着礼服走进来了，今晚舒雨一直尽职尽责的陪着她，刚刚仪式结束了才得空去吃点东西。
梅至睁开眼睛，见舒雨拿着托盘进来了，她大喜，刚张开嘴想开口，被舒雨暂停：“别说话，赶紧先点东西垫垫，我看你一会就要出去了。”
梅至费力从沙发上抬起身子，张开手臂从舒雨手里接过盘子，里面都是些糕点和水果，梅至确实饿得要死，托着盘子就开始吃，舒雨在地下帮她打理裙子。
“今天累坏了吧，整个下午穿着这么重的衣服站着。”
“嗯。”梅至点头，她发表意见：“我觉得人都应该对婚礼祛魅，举行婚礼这种事这简直就是新娘新郎的受刑仪式，太痛苦了，除非是两个很相爱的人，不然的话，没点感情基础的真的很难真心实意地将仪式进行下去。”
“大部分人只是麻木地走流程罢了。”她补充。
舒雨瞥了她一眼，敲了她脑壳一下，说：“你还敢说，做出这么莽撞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不止我，魏尧和谢灵谚两个也要找你算账呢，一声不吭就直接通知我们你要结婚了，你过后就给我们等着吧。”
梅至才不怕，他们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等她充分发挥撒娇本领，这事就过去了。
“我不怕，我吃饱啦。”她将吃完的盘子放在茶几上，准备支撑自己站起来，可手一往下，戒指就又有点滑下来的迹象，梅至伸手往回拨了拨，这动作恰好被舒雨看到，她问：“怎么？戒指尺寸大了？”
梅至回答：“嗯，是有点点大了，不过不碍事，等结束后我用根线绕一下，那样差不多就合适了。”
舒雨叹气，这叫什么事啊，怎么新郎还不知道新娘的戒指尺寸呢？连这个都能买错，今天这到底结得什么婚。
“我看你俩在台上交换戒指的时候，都笑得挺幸福的，原来都是装的，都是假的。”
梅至笑一笑，完全不在意：“也不算太假，你知道的，婚姻就是这么回事，有一点点真情就行了，其余的嘛，就全靠着人的一时冲动和鬼迷心窍组建而成，认真就成笑话了。”
舒雨不是很赞同，却没张口反对她，只帮她整理头纱，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对婚姻是这个做派，真不真的我也不管了，你只要自己保护好自己就成了，其余都不重要。”
梅至点头，恰好这时候有人敲门，梅至说了声“请进。”就见温远阳打开门进来，对着她说了句：“时间到了，换衣服出来吧。”
“嗯。”梅至点头，和舒雨对望一眼，心想还好刚刚的话没被人听进去。
在外边觥筹交错应酬了半天，等到晚宴结束的时候，梅至只觉得脸笑得疼，不过敬酒的时候还是如愿捏到了那个小朋友的脸，这也算是补偿吧。
送走一切亲朋好友，梅至心疼父母和爷爷奶奶，让他们也早点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梅至父母点头，看着女儿穿着大红的礼服，妆容精致完美，可想也知道她今天是很辛苦的，于是走之前特意拉过女婿，嘱托了些事情，让他也不要太累了，都早点回去。
温远阳点点头，将岳父岳母他们送至酒店门口，看着他们坐上车以后，再回去接老婆。
此时亲朋宾客大都已经走光了，只剩下本家人在这，温远阳在大厅暂时没找着梅至，于是他先送走自己父母，然后上楼，在楼上找着了快要睡着的梅至，他将她叫醒，梅至迷蒙着眼睛，看见是他，问了句：“客人都送走了吗？”
“嗯，都走了，我们也回家吧。”
“嗯。”
梅至伸手，温远阳见状将她拉起来，又撑住她身体，等最后环顾四周做了点检查，确认没问题了，两人才慢慢悠悠踏着夜色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