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如果大学有哪些专业是狗都不学的，那梅至一定推荐设计一票，无论工业设计、产品设计亦或是室内设计，统统打包成一坨设计“狗屎”往就业市场外面一扔。任你是谁，只要选了这些个专业，那在毕业的时候就要做好当烂菜叶的准备，随时随地等着被人家捡回去放家里面喂鸡。
人好专业就像好白菜都是上桌的，她们学设计的只配喂鸡。
梅至运气还算好，在研一的时候，误打误撞找到了一家专业对口的公司实习，从研一到如今毕业，她满打满算实习了三年多了，在前一段时间正式转正了。之所以继续留在这里还不离开，是因为不敢离开，她从去年下半年不知听了多少同专业的同学抱怨，抱怨他们这个专业太难找工作了，要不转行，要不就顶着硕士学历去找个月入三四千的设计所工作，说三四千还算高薪了，大部分其实只有两三千，更倒霉的甚至还要倒贴上班。
她呢，在这个公司呆久了，毕业前也好好分析分析了继续呆在这里的利弊。利就是，待遇还算不错，不跟那些高薪领域的人相比，单跟她同学们相比，她在这里的工资勉强能养活自己，部分时候还能存点钱匀出来孝敬父母。弊就是，她这么多年了，一直在这家公司打杂，都没正式接触过什么项目，每天干得最多的就是和画图画图，给她师傅打下手，因此这些年除了软件操作功力日益见长，梅至不知道自己还有哪些地方有长进，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负责到项目。
之前年初的时候公司签了一个大单，她跟着她师傅忙忙碌碌了小半年，设计了不知道多少张图纸，画图画得眼睛都要瞎了，等项目结束的时候，她也分得了一点小小的提成。如今到了下半年，公司项目一直不温不火的，目前没看到有什么单子，因此公司上上下下，从项目经理到设计师再到前台，日子过得都还挺闲散舒服，除了没什么钱。
梅至在月底也过了一个还算闲散舒适的周末，她难得在家躺了两天，一趟门都没出。
事实证明，在远离工作远离琐事得到充分休息的时候，人真的很能快速回血，于是周一上班的时候，梅至精神昂扬心情舒畅，这份好心情一直延续到走进公司大门，直至在前台小姑娘那里稍作削减。
梅至上班前夕照例要去前台那里看看有无自己的快递。她平时和前台关系挺好，有时候快递到了，就让人家帮忙签收下，她偶尔请人家喝喝奶茶咖啡，算是报答。这天梅至刚走到前台想打招呼，就见妹妹正对她努努嘴，意思是里面有情况。
看她努嘴梅至不明所以，于是用眼神询问，前台只是耸了耸肩。
有事发生，梅至一下收起自己的好心情，心里暗自祈祷这事跟她没有关系。
她没找到自己的快递，于是轻手轻脚的走到里头工位上坐下，她刚坐下来，后面的小李就拉起她，让她跟着自己去茶水间倒水，梅至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人家拖着起身了，她慌忙中抓住了自己的杯子，跟着小李一起走到茶水间。进去以后，小李也不忙倒水，只顾着让梅至竖起耳朵听。
听？听什么？梅至不解。
小李“啧”的一声拍了下她的肩膀，悄声说：“让你听你就听。”
梅至悄悄倒水，尽量将动作放缓，同时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对面办公室门口。
里面她的上司和她的老板好像在争吵，不太明确，因为里面声音一会大一会小的，就这么零零碎碎的传出来，她使劲听，也只听到了“换个方案”“不要再坚持了”等零碎句子。
由于今天卡点进公司，她不知道进公司前发生了什么，于是悄悄问小李：“发生什么事了？”
小李是她后座的妹子，比她晚一年进公司，目前也在画图阶段，没怎么负责项目，她俩因为是同龄人，比较聊得来，再加上小李平时就爱跟她聊聊八卦扯扯闲事，所以两人关系相当不错。
小李幸灾乐祸地说：“咱公司竞标失败了，就上个月周总朋友介绍的那个项目，有熟人牵线，我们居然没拿下来。”
梅至看她这样子不解：“那你这么高兴干嘛？”
“我高兴是他俩又斗起来了，斗起来暂时管不了我们这些小喽啰了，我最近可以偷一会懒了。”小李很是无所谓似的说。
梅至假装叹口气：“小心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哦，上头发火，最后惨的肯定是我们。”
小李扯扯她：“哎呀不管，他俩斗起来一般都有好戏看。”
她鬼灵精怪的，一双眼里全是等着看好戏的期待。
梅至心情有点高兴不起来了，她不知道里面人正在吵什么项目，她依稀记得之前她师傅郑工说过，公司下半年伊始要竞争个项目，拿下来的话，可能会匀出一分支给她负责，梅至当时还不敢相信，睁大眼睛问真的吗？
郑工当时点头，说：“不太会有假，我听老板提过，小梅你的机会来了。”
梅至听到这个别提有多高兴了，她想她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了三年，终于等来机会了。
以前她一直觉得自己像个幕后工作人员，只能日日夜夜在格子间里画图，没有熬出天地的日子，现下听到这个消息，她瞬间觉得自己要从幕后走到台前了，有一种要崭露头角的感觉，惹得她暗自欣喜了好多天。
可惜当时她还没毕业，郑工也说了这是下半年的事，于是她提前高兴了好几天之后这事也就放下了，直至今天，她听到了办公室里面的争吵，才想起来这回事。
现在已经快到下半年了，不知道里面两个人现在吵的是不是这个事儿，如果是的话，梅至心有点悬。
她之前期待了挺久的，如果出其不意间项目已经没了的话……我靠还没到手就已经没了，梅至觉得自己有点倒霉。
她之前还白白高兴了好几天的，如果真没了的话，她现在还得白白承受项目失去的痛苦，太不人道了。
一旦想到最坏情况她就容易代入进去，一代入进去心情就无法抑制的难受。梅至突然在当下深刻懂得了为什么古代那些才子佳人一痛苦就用诗句来表达遗憾，她现在也有点悲伤得想作诗。
但目前一切只是她的猜测，还不知真假。梅至心里想着想着就咚咚狂跳，但是碍着小李在，她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她打算等进去问问她师傅，看看到底是不是他说过的那个项目，如果是的话，她到时候再狠狠伤心一番。
里面还在吵，这次听得清楚了些，什么“竞标失败”“不公平”等等词语也被梅至她们听了去。
越听心越沉，越听越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梅至说怎么周末两天过得那么顺呢，既没客户找她，也没公司同事找她，她休闲惬意的在家待了整整两天，原来搁这等着她呢。
她叹口气，将重新接好的水倒掉，转而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
小李见她这副模样，问道：“怎么？拉磨的驴要给自己抽两鞭子提神？不带这样的，周一本来就很苦了，还喝这么苦的咖啡。”
梅至又叹口气：“你不懂，我一会的心情可能会比这咖啡苦一百倍。”
小李不理解：“别呀，不就公司的一个项目吗？跟我们也没关系呀。”
“有关系，有关系的。他们在吵的可能是我即将要负责的第一个项目，哦不，是一部分给我负责的第一个项目，现在可能没了，我心里怪难受的。之前等了好久，还没跟它见面呢，它就没了……”梅至越说越伤心，伤心到最后还对小李补充了一句：“等你到了我这个阶段就会明白我的。”
“我操那心，我到那时间还长着呢。”小李不以为意，“我这人得过且过，有活就干，没活最好。”
话正说着，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了，梅至怕有人要出来，于是拉着小李小心翼翼的捧着杯子回座位上了。
没过多久，办公室里，她的上司梁思文和老板周敬樾相继从办公室里出来，梅至瞥了一眼，两个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只不过她老板喜怒不形于色，没太表现出来。
“梅至，你过来下。”梁思文出来后就朝她招招手，示意有话要说。
梅至头皮一凛，预感到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果然，将她叫进办公室以后，梁思文直接开门见山：“上次凯盛那个项目，你师傅将主要设计任务交给你了，但是你给出的方案对面不满意，这单黄了。”
梅至听了这话，心里瞬间难受得无以复加，又听着梁思文继续道：“在此之前，这个方案你设计了几个版本？”
梅至深呼吸：“大概有7版吧。”
“大概7版？你都给周总看过了吗？”
“除了初稿两版，其余都给他看过了。”
“他都通过了？”
“嗯，通过了最后一个。”梅至忐忑不安的点头，这不是出卖她老板，这是事实，但是说出来她内心还是惶惑不安，有种怎么这两位打架，偏偏要把她夹在中间的感觉，但其实主要还是她做得差劲。
“这单目前是没有了，客户已经选了别家。我考虑了下你的工作成果，下一个阶段本来是要有一个项目分支要全权给你的，现在也没了……算了，没拿下的事情先不谈了。你自己先反省下凯盛这单失败的原因，写个工作汇报给我，接下来的阶段，你还是继续跟着郑工打下手吧，其余的，等以后再说。”
一句话，就给梅至宣判了死缓，她又要重新等机会，在此期间还要做着单位里老人扔下来的一点边角料工作，这不可谓不难过，尤其是她上司说话还这么直接。
梅至脑子里乱哄哄的，可是混乱中她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目前她的能力还是很不足，导致公司失去了单子，导致自己还不能分到独立的项目。
“能力不足。”
梅至脑子里转过几圈，犹如工地上的石灰搅拌机轰隆隆地搅来搅去，然后往里面泼了一桶热水，在这样让人头脑发晕发热的同时，她想起的只有这四个字。
行，原来心情跌落谷底之后还有更谷底。
她勉强镇定的回到座位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并无异样。这很成功，因为后面的小李并没有过来问她话，但是她自己知道，她的内心犹如遭受一级灾害，到处都是崩塌废墟，七零八落。
她一整个上午都是懵逼发热昏昏沉沉的阶段，几乎什么事都没做，只浑浑噩噩的画了几张图，然后就是不断发呆回想早晨的事。到了中午，她拒绝了跟小李一起吃饭，自己一个人去便利店坐了一个半小时，等下午回来的时候，打算理理脑子，先把梁思文要的工作汇报写出来交上去，再准备未来几天要去见老板的说辞。
工作汇报对梅至来说并不难，尤其是当她正处于被批能力不足的时候，她此刻心里的愧疚可以使她不费功夫洋洋洒洒的写满几页文档。将客户的需求以及自己的设计理念讲清楚了，又分析了自己会落选的原因，梅至在下午四点之前就将一篇条理清晰的工作汇报写出来了，不过写出来后她没有立刻打印交给梁思文，她想先缓一缓，等和老板谈过之后，再交给梁思文。
接下来的时间她反复看自己的做给凯盛的设计方案，分析哪里做得不够好客户又到底哪里不满意了，明明之前对方案的时候都很顺利的。
自己一个人困在公司里空想是没有用的，梅至索性下班后将作品都打包回家，回家后又窝在卧室里反复的看，连父母叫她出来吃晚饭也不听。
梅父梅母以为女儿在房间里头加班，所以喊了几次之后也没再喊，只是将梅至的那份饭菜打包好放在一边，指望她忙完了出来会吃点。可惜那晚梅至忙到半夜，也没出来吃东西，忙完就直接上床睡了。
第二日上午，梅至顶着黑眼圈来到了老板办公室，正想敲敲门进去，却被后面进来的梁思文叫住。对面人踩着高跟鞋咯噔咯噔的走至她面前，接着看了眼周敬樾办公室的门，很冷淡的说了句：“周总出差去了，这会不在办公室。”
“哦，这样啊。”
“嗯。”梁思文没什么语气的应了声，随即看了看梅至的脸，又开口：“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
听起来是关心的话，梅至不知为何，居然从她的后半句话里面听出了点讥讽的味道。
“还好吧，我容易浮肿，这会儿脸上还没消肿。”她摸着自己的脸很诚恳的说。
面前这人虽然是自己的上司，可是自己的大部分工作都不是由她来负责，而是直接向周敬樾汇报。也就前段时间，老板经常出差，她又要频繁请假，找不到人的她只能去找梁思文开假条，慢慢的梁思文似乎对她工作上也管控越来越多。梅至心想反正她都是整个设计部门的领导，那谁来管自己都是应该的。
但由于之前接触少，她俩平时在工作上无多少交流，私底下就更是没话讲了，偶尔两人在公司碰面也就互相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梅至说完话后，将自己刚刚打印出来的工作汇报叫了上去，本来想早上跟老板谈过之后再交的，但是老板不在，梅至就先将报告交上去，免得自己忘了。
梁思文伸手接过了她的报告，也没说什么，只是拿过来翻了翻。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梁思文点点头，站在原地看着梅至的背影走入员工区，又看了看隔壁办公室的门，最终情绪莫名的进了自己办公室。
梅至懊恼的回到座位上一屁股坐下，她本来是想问老板，自己的方案到底有什么问题，虽然被毙掉了，但是想知道毙在哪里，她憋了一晚上来找他，结果他人不在。
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她等了一天，老板也没回来，第二天依然没回来，到了第三天，还是没有。
梅至这几晚天天复盘，复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本来带着满腔问题，可是一走进办公室，看着刚到公司没多久的老板，她又偃旗息鼓了，其实原因也就一句话，就是因为她能力不足水平不够导致的。她知道是这么回事，但是还是想厚脸皮的知道到底是哪方面的水平不够。
周敬樾这会刚坐进办公室没多久，他脸上无甚表情，随意往那一坐长腿那么一伸，周身气质淡然，但梅至能明显察觉到老板情绪不好。
情绪不好归情绪不好，她还是很想知道自己失败的具体原因，于是就直接开口问了，等她噼里啪啦一通说完，对面还是那个没什么表情的模样，梅至忐忑中，只见周敬樾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往椅子靠背上一倒，以一个更闲适随意的姿态盯着她。
她顿时不紧张了。
“不关你的事，对面这个项目临时换了负责人，你那套方案就算做得再好再满意，那也是上一个人的眼光，跟现在这个无关。”
啊？就这个？
梅至听完脸上表情甚是讶异，接着心里又堵得慌，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好几天，她一直在想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明明之前沟通的时候都很满意，怎么转眼间她的方案就变得一文不值。原来是对面公司换了负责人。
“怎么会突然换负责人，那我那些……”
“设计方案和手稿都没什么用了，事到如今也不需要再重做了，你忙好手上下一阶段的事就行。”
可是她现在没什么事啊，下一阶段的活儿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到时候还会不会给她负责……
还有当时说的新项目，她连影子都没看见呢，好似也没了。
梅至觉得自己还是有点背运的，第一次独挑大梁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梁被人扔了。
想到这里梅至轻若无声的叹了口气，声音很小，可还是被周敬樾听到了，他随即开口：“一个小小的项目，不值得你再为它浪费时间了，都已经过去了，还叹什么气。”
梅至没想到自己叹个气都能被他听见，她立马想拔腿就走，可是这人一心盯着电脑屏幕，似乎没再注意到她站在这，梅至一时大脑宕机，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回去吧。”周敬樾突然发善心似的开尊口，梅至像溺水的人拉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点点头转身往门口去。
她开门的一瞬间，正好遇到了梁思文站在门口，看样子正举起手准备敲门。她看到梅至先是一愣，似乎不知道里面有人，接着反应过来后又对梅至点点头，随即侧开身让她先出去。
梅至一路出来都强装镇定，其实心里懊丧遗憾郁闷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快把她烦得找不着边际了。
梁思文关上门以后，见周敬樾神情舒展，似乎心情不错，看她进来，只是敛起面色点点头。她见状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可惜门已经关上。
“你又给你的小师妹说了些什么？”
周敬樾专注电脑屏幕，好似没听见。
梁思文看他这样子也不恼，她只是自顾自的说：
“都进公司这么久了，你还把她当成实习大学生吗？什么事情都不让她独自承担，前段时间那个项目，我不知道你跟她说……”
“前段时间那个项目她做的没问题，是凯盛突然换人了。”
梁思文听见这句话嗤笑了一声：“做我们这行的，亏你敢说做的没问题这种话，又没有个执行标准，做得好不好全凭客户一句话，运气好设计个一到三版就行，运气不好给你无数次推翻重来，随随便便就让你做出个十几版出来，你又不是没经历过，怎么敢说这样的话的？”
周敬樾停下浏览的动作，他垂下眼，似在思考，过了会儿才抬眼看她，眼底里闪现过一丝不耐烦。梁思文完全不在意，她好整以暇地回视他，看他接下来说出怎样的话来。
“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这行再怎么无章可循，大致的评判标准还是有的，不能因为对面突然换了个口味，你就说她这次的设计失败了。”周敬樾说完停下来，略一思考，接着说：“如果凯盛这次无变动的话，我相信她是可以拿下这个项目的。”
梁思文听完冷哼一声，开口嘲讽：“别的不说，你对你这个师妹是真的有信心啊。”
周敬樾听着眉头一皱，很严厉的对她说：“这是在公司，你提人的时候说名字就行了，别整天师妹师妹的，给别人听到了像什么话？”
“你心虚啊？这是你办公室，有谁会听到？”
“我办公室也是在公司，你以后说话注意点。”
“周敬樾，我不仅仅是你员工，还是你合伙人，你不要老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梁思文脾气也上来了，她搞不懂他这么处处小心翼翼的维护梅至干嘛，真是生怕那人有一点点闲言碎语被人编排。而且名义上说是师兄师妹，实际上两人相差了七届，要不是攀着学校这层关系，哪里还知道对方曾是自己校友啊。
周敬樾听着她喊拧了拧眉，他这会子不想跟人吵，只想将她打发出去。
“我前两天出差，现在有点累了，你先出去吧，梅至的事，我自会给她安排，你不用操心了。”
他声音难掩疲惫，梁思文看着他的脸，几乎想对他吼，可他是那么的冷漠疏离，每次对他的情绪发泄，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到头来，挫败的还是她自己。
眼见着人家不想理她，她也不想自讨没趣，将梅至写的工作报告放下，接着扔下一句：“我看你还能维护她维护到什么时候，最好让她一辈子在你的庇佑下，永远做个温温吞吞的实习生吧。”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周敬樾伏在办公桌上，似寐未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