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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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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艳珠愕在原地,被王道容推得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她见惯了男人薄情,但像他这样用完就丢的薄情姿态就连艳珠也不仅咋舌。

    再说了,人家薄情好歹也一时迷醉于她的美色,这人看她就跟看路边的大白菜一样算什么呢?

    王道容尤为注重姿态,平日里在人前是绝不肯轻易喝醉的,但今日一杯接一杯下肚,也不觉多,酒意漫上来,酒气烘得他面色潮红,已露出几分醉意狂态。

    刘俭拦他不住,只能任他喝。

    上好的巴乡酒,个中的滋味王道容没喝出什么名堂来,喝酒像是在喝白水,细品之下,舌尖还残存几分苦意。

    他眉目不动地灌着酒,眼前却反复上浮着方才谢蘅、魏冲跟慕朝游说笑有加的那一幕幕。

    正在这时,谢蘅与魏冲合力安顿了慕朝游之后,忽然走了进来。

    刘俭喜说:“子若,你来了?来来来,一起喝酒。”

    谢蘅:“我就不喝了,我来找芳之说几句话。”

    刘俭双眼微微一亮,笑而不语,眼看着谢蘅一路走到王道容面前,叫他的字,“芳之。”

    王道容静静抬眸,“子若。你百忙之中仍来找我是什么事呢?”

    他两点眸子醉后如星,神态平静雍容,倒反衬出他在这段感情中的虚弱和不安。谢蘅微微一滞,与他四目相对。

    正色说:“芳之,你与朝游——”

    王道容打断他:“你叫她朝游?”

    谢蘅笑了一下,不答,继续说自己的,“你既与朝游分道扬镳,又何必再凑到她跟前来惹她的眼?”

    王道容:“建康城这么大,我与她今日相遇,算是有缘。怎么算是特地来惹她的眼?”

    谢蘅:“你平日就恶这些。子丰的约你是能推则推的。”他微顿住,目光扫了一眼面前一众女伎,“是因为他今日设宴在魏家酒肆你才过来的?”

    王道容淡淡道:“魏家巴乡酒建康一绝,我为何不能来?”

    谢蘅:“随你。我只想说,你与朝游既已结束,便不要再频频回眸顾盼的姿态。”

    王道容静了一瞬,才又开了口,嗓音如初冬的薄冰,“子若。要我怎么说你,我与你相识已有十数年。你还是和从前一样,虚长年岁,不长心志。”

    “一切众生,因缘而聚,缘尽则散。上天注定我与她有缘。非我人力可改。”王道容宽容地注视他说,“目前看来,我与她缘分还深厚得很。这话你该去对玉皇大帝,释迦牟尼去说,不该对我说。你如今跑到我跟前来耀武扬威说这一大通算什么呢?一直长不大,难怪袁夫人瞧不上你。”

    他深深看他一眼,“你的狠话说得不错。但容只看出一个孩子的怯弱不安。”

    “随便你怎么想。”谢蘅心平气和行一礼,“我言尽于此,告辞。”

    谢蘅一走,王道容也站起身。

    洁白的道袍拂过桌案,少年走出了酒肆,将刘俭的叫喊声远远抛在了脑后。

    出了酒肆,秦淮河畔的热闹一如往常。王道容静静地穿梭在人潮中,尚算稳当的脚步,因为酒气上涌,不觉间越走越快。大袖招展,脚下生风。路遇行人,也不避让,直接撞了上去。

    行人见他清姿狂色,宽袍博带,知他出生高贵,这样荒唐的世家子平日里多不胜数,众人也不敢惹他,纷纷避道左右。

    他面对谢蘅时虽不落下风,但这不是什么可喜的事,想到慕朝游,王道容微微绷紧了面皮,心中不解,心潮起伏。在酒气的激化之下,内心的郁塞也在反反复复一遍遍冲荡着心扉。

    不解于为何她既将自己践踏如泥,他却总忍不住惦念,她的一举一动,却还是能轻而易举拨动他的心弦。

    他方才的一举一动,未尝没有做给慕朝游看的意思。但她不吃味不关注,反衬出他跳梁小丑一般的可笑来。

    他的离去,他的轻蔑,他与任何女人厮混痴缠都不曾在她心底留下任何痕迹。

    刚刚慕朝游险些昏倒在地,他担忧有之,窃喜亦有之,只是没想到他刚追出店面,便瞧见谢蘅和那个魏家酒肆的小子摇着尾巴凑了上来。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她对你无情,无意,轻你,贱你,难不成你任由舍弃一身尊严,刮去一身傲骨巴巴凑上去,恳求她的怜悯和回心转意吗?

    王道容停下脚步,遥望着斜晖脉脉的秦淮河,心中一遍遍敲打着,警醒着自己,只可惜收效甚微。

    谢蘅与魏冲两人的存在,就像是眼里的沙子,实在碍眼,令他不得不在意。

    慕朝游过于天真正直,王道容毫不怀疑地相信,谢蘅如他那般痴缠日久,她定会先生愧疚,既而再生怜悯,到那时被谢子若那混账吃干抹净也未尝不可能的。

    王道容阖阖眼。

    他知晓慕朝游招人,她身边又何止谢蘅与魏冲这两人,便如刘俭……这些人如同恼人的苍蝇,无时无刻不在觊觎着她的血肉。

    只待有朝一日,抓住机会,便无孔不入地钻营上来。

    她是他的。

    一个强烈的念头霎时间浮上心头。

    王道容睁开眼,浓睫下一双眼乌黑如鬼。

    越来越在意。

    不得不在意。

    怎可不在意。

    她是他的。他怎可放任其他人觊觎他的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既丢不开手,那就再抢回来。

    这念头来得如此强烈,几乎瞬间压倒了一切,说服了一切,令他唇瓣、牙关、四肢都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生是他的,死是他的。

    生生世世,她合该,她注定与他一人纠缠入血,入肉,入骨,入魂,旁人休想沾染分毫。

    他并非无仪,无止,无礼。一念既定,王道容霎时心念通达,没有人能从他的手中夺走属于他的东西。

    他只是抢回属于自己的人,算不得无脸无皮。

    想到这里,王道容转身朝着佛陀里快步走去,腰间环佩琳琅有度,步履又恢复了往日的优容

    魏家酒肆门前。

    谢蘅出了酒肆,略微深吸了几口气,这才调整了柔和的神情,走到牛车前。

    魏冲正站在车辕边与慕朝游说话。

    毕竟是韩氏亲生的,魏冲多多少少也沾染了点儿韩氏唠叨的脾性,碎碎念抱怨说:“阿姊你病没好怎么不早说,我租个车把酒送到你店里去就是了,何必再跑这一趟!”

    慕朝游:“总闷在家里也不利于养病,这才想着出来走走。”

    魏冲见她说得有道理,便也没再说了,只嘱咐她多注意身体健康,酒他明日亲自给她送去。

    说完,少年抬眸瞥了牛车上的谢蘅一眼,眉眼凌冽,肌肉紧绷,方才那股柔软的老母鸡一般的神态霎时间消散了无影无踪。

    刚刚谢蘅去了酒肆,他未来得及细问。

    他不知道眼前这世家子到底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阿游阿姊和这些世家子关系匪浅,她不愿多说,他也不好多问。

    但并不代表他就不警惕这些人。

    谢蘅不傻,清楚地瞧见了这少年通身的敌意。

    他也不恼,知晓慕朝游看重他,反而还冲他笑了笑,姿态放得很低,“小郎放心,我与你阿游阿姊是朋友,已经请了我家中医师诊治过了,药材也都是不缺的,由我照顾,若你阿姊有个万一,尽管唯我是问就是了。”

    魏冲面色稍霁,他又瞧了谢蘅一眼。

    ……这个世家子倒是比之前那个姓王的要知趣一些。

    该说的都说了,他也不好再强留慕朝游了,便又替她检察了车架,确认无恙之后,这才目送着牛车远去。

    慕朝游因为头昏脑涨,还不清楚刚刚这两人的眉眼官司。牛车平稳,但仍有些许颠簸,她就将头轻轻靠在车壁上休息。

    牛车到了佛陀里,谢蘅不放心她,本来还想跟着她进门,却被慕朝游给拦在了外面,客气地道了句谢。

    谢蘅无法,倒也真不能罔顾她的意愿跟上去。

    她如今与王道容闹得那样难看。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慕朝游不说,他也无从得知。

    只想尽力待她好一点罢了。

    奈何女郎真是被王道容伤狠了。

    又冷又犟,活像个王八,谢蘅就像是对着王八左右大转无处下嘴的大灰狼,用尽了一切办法,也撬不开她这一身的龟壳。

    谢蘅无奈走了之后,慕朝游强令自己别去多想王道容的生活作风问题,匆匆给自己煎了一服药,便合着眼躺回了床上挺尸。

    数着羊捱了一炷香的功夫,竟真让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却不安危,好几次,慕朝游感觉都像是魇住了,想睁眼但两只眼皮黏在眼睛上,死活都睁不开。

    王道容站在面前这间熟悉的小院前,已经站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了。

    小院还是他印象中的模样,收拾得干干净净,院子里栽了树种了花,很是清新俏雅。

    旁人来此可能看不出门道,但王道容一双眼清楚地就能瞧见门前排布的阵法。

    慕朝游毕竟是个野路子,房前檐下布置的符箓与桃木,在他看来拙劣青涩得近乎可爱。

    王道容往后退了几步,拖下木屐,拎在手上。

    足下轻松一蹬,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围墙上的碎瓷片,翻过了院墙。

    进了小院,少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轻轻巧巧绕开几个机关布置,来到了堂屋卧房门前。

    门前落了锁,但王道容从前也玩过这些机括奇巧,少年唇角不禁抿出一个可爱的,顽皮的笑,乌眼泛亮,袖中掣出一把短剑,将门锁夹在指尖摆弄了几下。

    咔哒,门锁应声而开。

    少年施施然地拢了袖口,缓步入内,只见床帐落着。

    就洗手架洗了手,王道容自然而然地从袖中又取出一支香来,点燃了,待淡淡的栀子芬芳盈了一室,这才上前挑开床帘,静静地凝望着床榻间昏睡的女人。

    慕朝游梦中也睡得不甚安危,蹙着眉,面色苍白。

    王道容唇角淡淡的笑意消散了,容色多了几分自己都未觉的郑重,他的动作不禁慢了下来,轻了下来,他一眨不眨,紧紧凝视着她的睡颜,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皲裂的唇瓣。

    这个让他这些时日辗转反侧,又爱又恨的人正一无所知地昏睡在榻上。

    毫无保留地向他展示着柔软、脆弱。

    方才他在门前盯梢了许久,就是在等这样一个机会。

    这支由他亲手合成的安神香,香气绵长,足以令任何训练有素的刺客昏睡彻夜不醒。

    他不必担心慕朝游会中途醒来。

    王道容静静地瞧着她。

    这同时意味着,他完全可以趁此机会对她做任何想做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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