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贪污案
成安十年九月初,太阳只是微薄的光,烨京城枯叶在晨光出现前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仍是一派热闹的景象。
朝廷的局势却静悄悄地发生了变化,皇帝下令彻查余州、仟州等第贪污严重的情况。
圣旨一下,并不是各个官员努力去调查的样子,主要负责的官员是监察御史和刑部尚书。
需要调查真相的话,其实用不了多少天便能调查出来。
因为各州贪污风气由来已久,幕后的官员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正是裴家在这些州分布的知府,县令,在朝堂之上属于裴家的几位侍中侍郎这些天也面色凝重。
这几年以来,裴家可是在皇上面前风头无量的家族,大家不敢继续调查的原因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裴秾。
裴家的各位要员都有些自身难保的架势,唯独裴秾仍然是权势滔天,就算皇上下令彻查贪污案,他照样没什么举动。
这就让监察御史有些猜不准了,皇上到底是什么心思。
是真的要彻查贪污案,铲除全市过大的裴秾还是只警告一下裴秾?
皇上那里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裴家贪污案就这么慢吞吞地调查着,时不时整理一些线索呈上去。
赵明月与这个案子的关系其实不大,她最多帮助最近忙得焦头烂额的老师符正整理一下卷宗。
她最近苦恼的还是皇帝赐给她的侍卫,说是侍卫,这名蔺期长相俊美,武功不算特别高,还是当了她府邸里的侍卫统领。
并且他其实也不是平常人家,蔺期是一位官员的庶子,之前也是锦衣玉食的。
最主要的是,此人常常跑到他面前来献殷勤,她顾忌着是皇帝赐的侍卫,无法像之前那样把他打包送回去。
赵府后院,蔺期侍卫正在此处巡逻,明月正巧用完膳在后院里散步呢,远远地看到他的身影,心里就有些苦恼,转身想走。
大概躲着府里侍卫的官员,她是第一个了。
蔺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转身便朝她看来。
“赵娘子,”蔺期学着赵银星对她的称谓亲昵地喊着,“院里的桂花树开了,您瞧瞧。”
赵明月只恨银星不在自己身旁,她敷衍地笑了笑,男人手中正是收集好的桂花,香气扑鼻。
见她笑了,蔺期又凑前了一步,将手里的桂花挪到明月眼前,似乎是想让她闻。
赵明月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她回道:“你收集得不错啊,待会儿可以送到膳房,让他们试着做些桂花糕。”
“那赵娘子可会一同来吃?”蔺期摆了个自以为最合适的侧脸给女子看,他以为赵明月对他感兴趣了,不禁又试探性地问了问。
明月的步子已经一步一步往外挪了,他丢下一句话:“也许吧,看公务忙不忙。”
留在原地的男人收集桂花花瓣的动作越发急切起来,他是家中的庶子,又不受宠。
之前靠着这张脸花天酒地惯了,现在年纪大了,入赘到刑部侍郎家里他也算愿意。
皇帝给他下的命令便是让照明月对自己感兴趣,将来拉拢得更加方便。
想到这,蔺期眼前又出现了明月清丽的脸庞,赵娘子长得也不错,他根本不算吃亏。
明月总算找到借口逃离了后院,她能猜到几分男主燕樾的心思,符正在朝廷中一直是中立派,她和符正的师生关系又不是什么秘密,拉拢她也有拉拢符正的意思。
现在皇帝和裴秾明里暗里斗着,燕樾是想拉拢符正,以免朝廷中真成了裴秾的天下。
虽然她和裴秾算是势不两立,但也没兴趣掺和燕樾的帝王心思,老师符正也是这么告诫她的。
虽然是没什么公务要处理了,但是要是让她和蔺期待着,她宁愿去停尸房坐着。
于是顺着自己的心意,赵明月去往了刑部,等到刚到刑部自己便被符正拎到了停尸房。
“老师,”赵明月看了看四周,所有下属都被叫了出去,符正一脸严肃,“是有关于贪污案的事情吗?”
明月只能猜测是不是和贪污案有关,最近的大案子只有这个了。
不料符正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他只着冰室之内的一具尸体说道:“快去看看那尸体是因什么而亡,千万不要声张。”
“是。”
明月默默地点头,他走近那具尸体旁才发现白布之下盖着的尸体小得可怜,似乎不是成年人。
明月掀开白布一看,尸体的惨重令她也不由得捂住了嘴。
白布下是一具男婴的尸体,他的面部仍能看出死前哭泣挣扎的表情,尸体头部淤青了一大片,有广泛性钝伤,身上多处掐痕。
明月在符正的示意之下才敢拿出器具解剖,男婴的身体果然不出她所料有多处骨折。
其实他的死因已经很明显了,明月低头,眼里还带有疑惑,她冷静地说道:“符合从高处坠下的死因,该婴儿身上多处掐痕,不排除是被人摔下去的。”
听到这番话之后,符正眼里出现了复杂的情绪,有悲伤,有怒其不争。
他盖上尸体的白布,点了点头又告诫道:“仲清记住,不要声张。这几日好好待在府邸里,不要与朝中任何一派有过度密切接触。”
明月茫然地点了点头,她还想呆在刑部看看能不能帮上老师的忙,却被符正赶回了府邸。
一回到府邸,一个难缠的人便又要与她碰面了,便是蔺期。
他捧着厨房刚刚做好的桂花糕,笑容十分灿烂,笑意之中隐隐透露着一些得意。
“赵娘子,需要在下喂您吃吗?”蔺期专注地看向她,将手中的桂花糕往她嘴边递了一下。
明月尴尬地接过他手里的桂花糕,说道:“本官自己来,自己来。”
她现在无比思念在外采买物品的赵银星,明月看了看天色,还早着呢,于是她连忙说着:“本官要出门一趟,今日府里不用准备晚膳了,去通知一声。”
“需要在下一同陪伴,保护……”
“不用不用,毕竟是天子脚下没什么危险的。”蔺期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赵明月急急地打断了。
刑部侍郎府邸内安静极了,明月回来后照着老师的告诫回绝了许多邀约,也警告府里的人近期要谨言慎行。
明月走到前厅,灯火照出她一人长长的影子。
忽然,明月感到身后有一异动。
她一转身,便被那人捂住了嘴巴。
“你——”
捂着她唇瓣的手极为用力,差点连呼吸的空间都要被剥夺。
明月不安地睁着眼,睫毛颤抖得如同短蝶振翅,她看见的居然是裴秾。
裴秾眼眸中有星星点点的笑意,他穿着暗色的单衣,乌发仅仅以一相同色系的发带挽着。
静悄悄的后院那里传来男人的叫唤,很快消失不见。
裴秾垂下眼角,他淡淡地提醒了一句:“抓紧我。”
话音刚落,赵明月抓紧男人的衣角,裴秾带她用轻功上了房梁。
她第一次像是做贼一般上自己家的房梁,裴秾再三示意她不要大声说话,她点点头之后裴秾才缓缓地收回手。
“那贪污案不是我查的,我知道的也不多。”赵明月抱着房梁,有些恐高的她轻声说着。
她能想出来的裴秾找他的唯一原因就是这个案子了。
裴秾却顿觉好笑地摇了摇头,他语气温柔,转头示意她去看后院。
一身姿如鬼魅的人双手绞着蔺期,蔺期只是个花拳绣腿的纸老虎,满脸涨得通红,也没办法挣脱那人死死的钳制。
没过多久,男人挣扎的双手无力地放下,杀他的人看了一眼,也放下手,他不知掏出了什么药粉往地上撒了一下。
蔺期的尸体瞬时腐化,转眼间,地上只剩下一滩血水。
“那人是永安侯手下的暗卫,名叫冷刃。”裴秾将每个字眼咬得暧昧不清,他以一种打量的目光,饶有兴趣地看着明月的反应。
“好孩子啊,你的府邸已经被他们渗透得干干净净了。”
裴秾指的是远处路过的一位侍女,那位侍女只是冷淡地瞥了一眼正在处理尸体的暗卫便匆匆地走了,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明月心里虽有些对燕殊的不悦,却不想在裴秾面前展现出来。
“那侍卫本就是派进来的,恼得我心烦,他处理了正好。”明月推了推裴秾想让他带自己下去。
裴秾有些讶异地看着她,苍白俊俏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没有得逞的遗憾:“那等他自行走了我就带你下去。”
也许是他们这里的动静有些大了,那名暗卫忽然抬起头远远地看了一眼前厅的房梁处。
但他也担心自己被发现,于是立马消失于后院花花草草的遮盖之下。
可是,那张蒙面之人露出的眼眸,单眼睑,黑眼瞳之中尽是寒意。
她不会记错的。
“裴秾,”她的声音之中充满了不可置信,惹得裴秾去看她白皙的脸颊,眼眶微微发红还好没有泪痕,“你说他是谁的暗卫?”
“……永安侯。”裴秾袖袍下的指节攥紧,看来明月认识这位暗卫。
也就是说,她刚穿越而来派来人袭击自己的正是……
永安侯燕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