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剿黑风寨
没必要。
在肯定是汪安通下的药后,赵明月脑中第一个浮现的想法就是没必要。
汪安通是有必要灭陈大龙的口,但陈大龙刚刚差不多把汪安通杀害马顺的事都告诉他们了。
这时才毒发,汪安通已经开始慌不择路了吗?
陈大龙的尸体被蒙上了一层白布,赵明月出神地想着。
正想着,赵明月的肩被轻轻碰了碰,燕殊眼前是女子单薄的肩背,他神色担忧,黑眸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姐姐受到惊吓了吗?”
赵明月恍然察觉自己刚刚想事情时,视线飘忽不定地落在白布上,大概是让燕殊误会了吧。
虽然赵明月再三说明了自己并没有被吓到,燕殊还是放心不下,派人送她回家休息。
待送走了赵明月,暗卫如暗处潜藏的毒蛇出现。
“王爷,经属下们在黑风寨的调查后发现黑风寨共百余人,已经围困他们数日了,寨里的人得不到外界补给,心浮气躁。
有三个领头的人,大当家武功高强,光头,脸上有疤,善用砍刀,二当家身份神秘,极少露面,三当家擅长易容之术。”
“再困他们几日,将他们一网打尽。还有,汪安通可抓到了?”
“禀告王爷,还未……”
燕殊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扳指,眼中有一丝志在必得。
“王爷,大事不好了……”
侍卫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在燕殊可怖的注视下,他声音打颤,迟迟说不出话来。
少年神色慢慢沉了下去,他像是只露出獠牙的猛兽,眼眸嗜血,紧盯着猎物脆弱的咽管。
“说!”
侍卫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道:“小人驾车中途突觉腹痛难忍,离开后不知被谁袭击后昏迷了。
醒来后,赵大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小的以为赵大人不会有危险,没想到转眼间她和丫鬟便不见了踪迹。”
寒风凛冽,天边积着黑压压的一大片乌云,酝酿着下一次对潭县的侵袭。
“一群蠢货!”燕殊手背青筋爆起,他眼眸中迅速聚起一阵暴怒,扳指狠狠摔在地上,碎玉声响,几乎成了齑粉。
“召集所有士兵,今日清剿黑风寨。”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燕殊全城戒严的指令已经下达了,街上的行人噤若寒蝉,许多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巡逻着。
一辆黑油马车慢慢驶过长街,驾车的侍卫满头冷汗地捂着自己的腹部。
怎么回事?今天自己难道吃坏肚子了?
侍卫甩了甩自己僵硬的手指,马车行进的速度也慢了不少,就在这时他在路边瞥到一座茅厕。
实在是熬不住了,侍卫向马车中的赵明月说明了情况,在赵明月保证会待在马车里后,侍卫将马车停靠在路边。
茅厕幽静,侍卫方便完正要走时,他的脖颈袭来一阵掌风,侍卫还没来得及转头看袭击自己的人便昏迷了过去。
赵明月算了算时间,距离侍卫去茅厕到现在至少两刻了,还没回来吗?
赵明月心神不宁地伸手掀开帘子,街道上正刮起了风,卷起的灰尘迷人眼,一派山雨欲来的气势。
外面还有士兵巡逻,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的,她跨出的脚步重新回到马车内。
还是不要在外面乱走,赵明月这么想着时突然听到了马车外侍卫的声音。
“赵大人久等了,我们这就出发。”
保险起见,赵明月挑起帘子看了看侍卫的样子,粗眉,细眼,蒜头鼻,正是给她驾车的侍卫。
赵明月松了口气,她靠着软和的垫子等待马车继续行驶。
但过了好一会儿,马车依然安安静静的。赵明月叫了几声,也没听到侍卫的回应。
她起了疑心,将自己的发簪悄悄从头发上拔下来攥在手心里,捏得手指通红。
此时侍卫突然道:“马上出发,马上出发!”
下一瞬,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侍卫一副凶狠的模样冲了进来,赵明月早有准备缩在角落,尖利的发簪往侍卫的手臂上捅。
“啊!”侍卫吃痛地叫了一声,暴露了自己本来的声音。
“侍卫”另一只手中拿着一个帕子,他耳朵中塞棉花,一看就对赵明月的祝由术有所耳闻。
他不顾手臂上直直往下流的血,一个反剪控制住女子,涂了蒙汗药的帕子死死捂住赵明月的口鼻。
赵明月意识逐渐模糊,她终于看清,此人的皮肤怪异,脸上带的其实是易容的面具,她求救的声音越来越小。
鲁贺低声咒骂了一句,他扛起赵明月,二哥说的最好是真的,他可差点被这女人害死,鲁贺迅速离开潭县前往黑风寨。
“嘀嗒嘀嗒”,黑洞洞的监狱十分潮湿,墙壁上不断有水珠往下滴在地面上。
赵明月醒来时明显感到周围暗了许多,她猛地坐起,镣铐的声音随之响起。
她惊讶地看向自己身上,手上脚上都挂着沉重的镣铐,她费了好大力气才能走动一步。
她被关在了一个类似监狱的地方,这里十分狭小,只铺了点稻草。
眼前正是冰冷的铁栅栏,旁边点着油灯,微弱的光只能照亮前面的一小片地方。
赵明月抓着铁栅栏,正想往外看。
一张熟悉的脸突兀地凑了上来,他大饼一般大的脸上满是得意,左眼边一块醒目的灰斑。
“赵大人,别白费力气了。”告病在家的汪安通穿的还是绫罗绸缎,笑眯眯道。
赵明月被汪安通吓到了,她警惕地往后退了退,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赵明月眼里满是厌恶,她厉声呵斥道:“汪安通你勾结匪帮,劫持官员,你快点认罪或许还能留条性命。”
汪安通目光扭曲,话语里带着一丝癫狂。
“赵明月,要不是你。我会做出这样的事吗?本来处死个青楼女子就行了,你偏要找什么真相。
你自己反思一下,陈大龙不就因为你死了吗?”
“去你的反思,”赵明月才不吃汪安通这套,她冷冷地勾起一丝嘲笑道,“你勾结匪帮还能是我的错?”
赵明月接着咬牙切齿道:“黑风寨杀人放火,打家截道,无恶不作,困扰潭县多年迟迟除不掉,原来是有你这么个内鬼。”
“哟,这小妮子这么胆大。俺这就杀了你。”
一魁梧的光头男子走到汪安通身边,他脸上被一条长长的刀疤横亘着。
“你们大费周章抓了我来,想干什么?”赵明月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有用处,不会那么快被处理,她问道。
汪安通默默不语,他对赵明月的本事还有印象,不愿意被她套太多的话。
可武功高强的鲁武根本不把看似柔弱的赵明月放在眼里,他靠近铁栅栏,眼睛瞪得如同牛目。
他恐吓道:“现在你是没什么事,等我们逃走了,你怎么死的就很难说了。”
鲁武给赵明月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见被镣铐锁住的女子脸上果真露出了害怕的神色,笑着露出了一口崎岖不平的黄牙。
光头男子眼里满是傲慢,他怎么都意想不到,他此时的自大将在未来成为刺向自己的一柄利刃。
一面容普通的男人焦急地走了过来,他左臂包扎了伤口,此人正是鲁贺。
“大哥二哥,寨外的官兵们聚集得越来越多了,寨里的人吃不上饭,怨言颇多,都在前厅抗议。”
鲁贺的脸非常普通,普通到看几遍都难以记住,放在人海中会像是瞬间蒸发般消失,也是这个特点,让他容易伪装成他人。
鲁武作为大当家自然要前去安抚,他带着其他两人踏着气冲冲的步伐往外走去。
监狱里越来越冷了,赵明月的手腕被镣铐搞得泛红,她冷得直打颤,但越是这样,她更要静下心来去分析。
汪安通和会易容的男人对她警惕性都非常高,她很难催眠他们。
倒是那个大当家很蔑视自己,看那人对自己的兴趣应该会再来找她,那时就是她孤注一掷的时刻。
赵明月蜷缩着身体,尽量保存自己的体温,她就像是躲在角落韬光养晦的毒蛇,伺机而动。
很快,这个机会来了。
“喂,醒醒,醒醒!”
鲁武不耐烦地拍打着铁栅栏,发出巨大的响声。
女子虚弱地抬起头,被迎面扔过来两个馒头,馒头挺干的,在地上滚了一圈也没沾上什么灰尘。
鲁武腰间别着把砍刀,刀刃在油灯的照耀下闪着寒光,上面的血半凝固着往下流,看来他刚刚语言镇压不成,杀了几个人示威。
鲁武把馒头扔给她后并没有走,他突然好奇道:“怎么二弟他们都让我小心你,你有这么厉害吗,要不跟我打一架?”
赵明月看看鲁武的神色,他居然是认真的。
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赵明月面上饥饿地啃着馒头,她艰难地咽下馒头道:“马顺是你们杀的是吗?”
“死到临头了,你还问这个?”鲁武啧啧了两声,爽快地承认了。
赵明月唇瓣干涩得起皮,她苦笑一声道:“死到临头不就想知道个真相吗?”
“我记得那赌场也赚不少啊,你们怎么还要去做这种事?”
“谁会嫌钱多,再说了,赌场那些孬种钱都不多,每次杀了都没几个钱。”
赵明月吃完了两个馒头,她轻松地掸去身上的灰尘,转过头来与光头男子对视。
“那你便是当时开赌场跑了的两个人吧,鲁武、鲁贺,不如让我猜猜你的名字。”
鲁武大笑着,脸上的肌肉扯着刀疤一起动,显得诡异极了:“你挺有趣的,行,你猜。猜对了我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你身强体壮,武功高强,肯定不叫鲁贺,你是鲁武,对不对?”赵明月歪头,仿佛在和友人交谈般轻声细语道。
“哈哈哈猜对了,你……”
说时迟那时快,鲁武正要回答时,赵明月突然紧盯着鲁武的眼睛。
她掷地有声道:“很好,鲁武,来看着我的眼睛,你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