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商
孟楠溪咽了口唾沫,这是路斯延第二次哭了。
每一次都是说着“我爱你”,却忍不住地潸然泪下,因为她践踏了他的真心。
她也是在一个月前跟他姐姐见了一面,才知道他在这些年里到底经历过什么。
那时候是她和丁商分手的第二天,她把醉醺醺的路斯延送回路家后。
孟楠溪突然接到了路笙情的电话,路笙情约她在咖啡店见一面,说是要聊一聊。
孟楠溪只当是普通的见面,以及把她弟弟送回家的感谢罢了,笑了笑就答应了。
后来到了咖啡店,她就觉出不对劲来。
路笙情坐在她面前,披着大衣,孕肚半遮半掩,已经藏不住了,看起来差不多也足月了。
但她浑身的气场还是一点没变,跟年轻时一样,嚣张跋扈,敢在俞中校长办公室就拧着路斯延的耳朵骂道:“这么点小事儿还值得把我叫来?”
孟楠溪浅笑着,递过去一个红包。
“许家路家要添新丁了,我这份贺礼可能送的晚些,姐姐别嫌弃。”
路笙情笑笑,把红包推了回去,“这孩子还没出生呢,等满月宴孟小姐再来,我肯定欢迎。”
孟楠溪垂了垂眸子,把红包收进了包里。
“今天来……是想跟孟小姐谈谈平安的事。”
孟楠溪顶了顶腮帮,微微偏头,揉了揉眉心。
这还真是让人头疼。
路笙情全然当做没看到她的小动作,继续说道:“平安的那个未婚妻……他没放在心上过。”
“可……”
可他在喝醉时也提到过,他的未婚妻退婚了,没人送他回家了。
以前是不是也送过?倒是挺亲密的。
“你没注意到过,他的一些行为习惯,都跟你沾点关系吗?”
“……”
好吧,孟楠溪的确注意到了。
在老同学递烟时他不接,在开车时顾及到她开车窗。
孟楠溪第二次装醉上他的车时,发现他车上摆的香水全都撤掉了,连摆件什么的都没留下。
可是他自己不抽烟也就算了,还趁她不注意,把她兜里的烟带打火机全都悄悄扔进了垃圾桶,关键是……那他妈是她买给祖父的。
结果路斯延看见,全都扔掉了。
连一个烟丝都没留下。
姜应婚礼时,他光看着她的脸独自喝闷酒了,好像她的脸有什么魔力一样,每次见到她都特别伤心。
路笙情看着眼前的白开水,叹了口气,用勺子卷出了一个小小的旋。
“他为了退这门婚约,也是煞费苦心,差点没把自己全身家当赔进去,他接手路家六七年了,从高考完就开始。”
路笙情顿了顿,继续道:“祖父差点因为他退婚的事,撸掉他掌权人的身份。”
孟楠溪一愣,随即却又听路笙情道:“可是他算错了,平安早就架空了他的一切权利,路家人上上下下表面对他恭恭敬敬,实际上早就归属路斯延一人了。”
“那他为什么……”
不早点跟林懿解除婚约?
路笙情抬眸,“你要知道,他如果早早地就暴露自己一开始的目的,那他可能会有危险。”
她伸出一只手横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路老爷子没权利,但也不是不能杀人。”
“这也是我和爸爸一直极力反对他退婚的其中一个原因,但是年轻人啊,还是太着急了。如果林懿没有在他的咖啡里加牛奶,那我们今天也不会在这里见面了。”
孟楠溪听了,面上本来缓和的神色突然难看起来,“那许夫人的意思是,我还要谢谢林懿?感谢她为了那几张照片吃醋,来我孟氏大闹一场,泼了我一身水 ?”
路笙情眉心一皱,“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如果没有林懿闹的这一出,路斯延很可能真的会赌上自己的一切身家。”
路笙情揉了揉眉心,“他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有负担。”
孟楠溪面色稍缓,“我知道,他总是想的很多……”
路斯延高考完就接手了路家,摸爬滚打一路才混到了这个地位,路成修眼看着儿子长大了,早早地就退休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倒是会享受。
路斯延也没说什么,跟个打工人一样每天早出晚归,怨气比鬼还重。
直到孟楠溪回国,每天精神焕发,干活儿都有力气了。
结果又得知孟楠溪有男朋友了,借着应酬的由头,每天喝个烂醉回家,连床都懒得上,直接想睡沙发上。
要不是路成修,他肯定该感冒了。
但是路斯诚就有些不高兴了,为什么路成修没把他弄进卧室?
那天他一边吃着薯片,一边问路成修:“爸爸,为什么上次你只把阿笙抱进卧室了?你不怕我感冒吗?”
路成修狡黠一笑,“傻孩子,爸爸哪儿抱得动你啊?你睡得那么香,爸爸怕吵醒你。”
事实证明,路斯诚确实是没那么聪明,路成修这么一说他就信了。
画面一转,孟楠溪的思绪被拉回,她肩膀上还有个大男人。
她拍拍路斯延的后背,“起来,你都多大了?”
路斯延没听她的,故意用头发蹭她的脖颈,撒娇似的道:“不管多大我也比你小。”
“……”
孟楠溪用力把他推开,“你什么意思?嫌我老啊?”
她有些好笑地看着路斯延,“就比我小十几天,你也小不到哪儿去。我要是老,那你也老。”
路斯延吻她的额头,“那丁商岂不是更老,你跟他过嘴儿没?有没有老人味儿?”
“……人家丁商今年也才三十一岁,跟你姐夫一个年纪的人。”
路斯延故意装听不懂:“所以有没有老人味儿?”
“没亲过嘴!”
“哦~~~~~没亲过嘴儿啊。”
“……”
孟楠溪抬手掐他的脸,路斯延这副表情实在是太贱了,简直让人想打他。
为什么这么像一只达到目的的老狐狸?他才是老奸巨猾吧?
路斯延顺着她的动作,微微偏头,还是贱兮兮地问道:“为什么不跟他亲嘴儿啊?”
“不想亲!”
“那你为什么跟我亲嘴儿?是不是只想跟我亲?”
孟楠溪嘴角抽了抽,“你能不能别说话?真的好烦。”
路斯延指了指自己的唇,“那你想个办法把我的嘴堵住吧,最好是用嘴堵住。”
孟楠溪刚被他亲的喘不过气来,现在对亲嘴儿还有点后怕,当然没照着他说的做,反而直接拉过他的胳膊咬了一口。
“嘶……”路斯延看着胳膊上的牙印,“你怎么可以咬人呢?”
孟楠溪指了指自己的肩膀,“你咬的少了?你是不是属狗的?七年前就总爱咬我脸。”
路斯延揉了揉自己的胳膊。
孟楠溪没管他,脱离了他的笼罩,径自走向一边,把花捡起来。
经过了几次摧残,有些花瓣掉了,没有刚开始那么漂亮,但是孟楠溪还是挺高兴的。
路斯延默默地走到她身后,把她整个人从背后抱起来,“想好了?答应我了?做我女朋友?下个月办婚礼来得及吗?”
孟楠溪拍打着他环在她腰间的手,“你怎么……这么着急啊?”
“怕你跑了呗!”
“你先别说什么婚礼不婚礼的,你先把我放下来!”
路斯延听话照做,把人放下来了。
失重感消失,孟楠溪瞬间转过身,“你说你,怎么老爱把人举起来?我又不是健身用的哑铃。”
路斯延想了想,“你别说,你还真能帮我健身。”
“你想用我干嘛?”
路斯延唇角上扬,摸着下巴,眼里流露出暧昧的气息,“做一夜俯卧撑?”
孟楠溪瞬间脸涨的通红,这混蛋高中的时候撩他一句都脸红,怎么长大了……这么不要脸啊?
但是孟楠溪还是秉承着吵架不能输的理念,回怼道:“你以为你有多厉害?还一夜……”
“你想试试?”
孟楠溪彻底败下阵来,低下头,小声嘀咕道:“流氓……”
“孟楠溪,别忘了,我也是会长大的。”路斯延舔了下唇角,继续道:“你知不知道那天宴会上有多少男人盯着你?你知道他们都想对你做什么吗?你知道那些老东西的思想都脏成什么样吗?”
“你也好不到哪去……”
路斯延装作没听见,“以后,只许给我一个人看……当然,咱们以后的女儿也不是不行。”
孟楠溪又羞又闹,气急了口不择言,“谁要跟你生孩子?”
路斯延急了,“你不跟我生跟谁生?你现在是我女朋友,你不能跟别的男人生孩子,这是违背道德的!”
“呵呵呵呵呵……很遗憾,我没有道德。”
“那你也不能跟别人生孩子!”
孟楠溪张了张嘴,却被路斯延弄得无语,最后只骂道:“路斯延你傻逼吧?!”
……
丁商回了自己家,孟楠溪有路斯延护着,应该不会出事。
他一到家便疲惫地瘫坐在沙发上。
他原本不是豪门圈里的人,没有他们那么多事,优雅的姿态外人面前做做戏也就罢了,自己家里又没装监控。
丁商在沙发上愣了会儿神,他在思索着,自己为什么还要待在这个一点温暖都没有的家。
冷冷清清,倒是挺大。
他是个孤儿,五六岁的时候父母就出车祸去世了,留给他一笔价格不菲的遗产,但是都被他的姑姑、姑父吞掉了。
后来他长大了,姑姑姑父也去世了,他独自念完了大学,又开始接触商业,也算是小有所成。
以前他觉得自己挺幸运的,姑姑姑父对自己不好,所以他们死掉了,但是他看着别人家年夜里亮起的灯,又忍不住地羡慕。
他没有爱人,没有父母,没有烦人的孩子以及一大堆让他挪不开脚步的工作,听起来确实挺轻松的。
但是孤独几乎笼罩了他整个人生。
爱他的不爱他的都死的差不多了。
他拿出手机,翻看着与孟楠溪稀少的合照,喃喃自语道:“突然觉得,一辈子也没那么长,不是你…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