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栩以前
故事回到路斯延出院的两天前。
“我以前……是姓何的。”
许栩这一句让姜应懵了，他的大脑很乱，他脑补出了无数可能，被拐卖？被收养？
许栩闭了闭眼。
“我是许家亲生的女儿。”
……
那年许老爷子得罪了人，他们设了个局，将真正的许小姐换到穷苦人家。
他们成功了。
怪不得许栩从小就和妈妈长得不一样，她曾经好奇地摸上妈妈的鼻子，戴余的鼻子生的很有特点，是微微弯曲的驼峰鼻，而许栩却是很俏丽的小翘鼻。
何寅从没注意过她，他是个暴戾、凶残的人，他吃喝嫖赌甚至家暴。
戴余曾被他打得断了一条胳膊。
千疮百孔却仍然会爬起来安慰许栩，让她不要害怕。
可随着许栩长大，何寅也开始打她，在晚上睡觉时会对她动手动脚……
他简直就是个变态！
许栩反抗过，她曾从床上站起来朝他大吼，何寅一个耳光把她扇倒在地。
她抹了抹脸上的鼻血，想跟何寅同归于尽。
那年许栩十三岁。
她不知道街坊邻居听没听到过拳头打肉的声音，但他们确确实实都在冷眼旁观。
哪怕戴余顶着满脸的淤青出门，他们除了窃窃私语没有其他作为。
在这个小县城，这个肮脏混乱的地方，妻子被丈夫殴打很正常，没人会去管别人的家务事。
戴余想过报警，她曾到小卖铺拿出那一块两块想打个电话，可她怎么都想不到，何寅会出现在那里。
她被何寅拽着头发离开了那里。
小卖铺老板是个很和蔼的男人，他跑过去劝何寅不要这么对待戴余，可何寅却一句话都不听，甚至给了他一拳。
那是林秋稚的爸爸，那时林秋稚十岁。
那天他又喝得烂醉，许栩看着如同烂泥般躺在床上的男人，动了杀心。
她飞快地跑到厨房，她拿了一把菜刀，她真的想杀了他。
她曾经在学校厕所的镜子里看到自己脸上的淤青，她的腰间是被他拿着利器划出来的，那会留疤的。
她爱美，她很喜欢漂亮的自己，曾经有个老师问她用不用帮忙报警。
那个老师很漂亮，人很好，淡妆优雅，唇色淡淡的，哪怕她与这肮脏的的小县城格格不入。
许栩摸着自己脸上的淤青，她想，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
那个老师没有帮她报警，许栩被何寅带走了。
他在老师的桌子上留了字迹，“你完了”。
老师是被凌辱致死的。
她被下了药，被拉到了最偏僻的小角落，她神志不清醒。
那群人渣还录了视频。
视频中她面色绯红，不堪入目……
视频很快被传播开，她的课上有人会在黑板上写污言秽语，她哭着跑出了教室。
再后来，老师被校方开除。
她心衰力竭地走上了楼顶，她跳楼的地方太过偏僻，甚至死了两天后她的尸体才被发现。
……
许栩拿着菜刀，她告诉自己，手要稳，拿好了，不然杀不死他。
戴余回来了，她拦住了发狂的许栩。
小栩那么聪明，那么干净，她不该就止步于此，她应该去考大学，她不能为了一个人渣毁了自己。
许栩十四岁时，被许家认了回去。
何家的亲生女儿，名皎卿。
是个很好的人。
也是何皎卿找到了许栩，希望她回到许家，有更好的环境生活。
在她们十四岁那年，两个女孩子交换了生活。
也是在那年，何寅杀了人，被判死刑。
这件事混沌不清，或许有许家插手，但是只是死了一个小县城的，肮脏的，暴戾的男人，谁在乎？
也是那年，戴余发现自己怀孕了，怀了那个人渣的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何如。
许栩离开那个家后就拼了命地学习能保护自己的技能，变得又疯又野……她本来就又疯又野。
许家不会喜欢这样的女孩儿，他们需要的是温婉的大家小姐，而不是疯女孩。
许栩被送到国外几年，不在人前露面。
……
姜应的耳朵嗡鸣，许家瞒的太好了，他上网都不曾查找到信息。
原来她还有这样的过去，那她那时该多么绝望？眼睁睁看着最爱的人被打断一只胳膊，她却无能为力。
他抱住了她，真冷。
她的手都是冰凉的。
有他陪着，以后就不会冷了吧？
“许栩，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我长得好看。”
“……”
正经不过三秒。
“孟楠溪也好看，我为什么不喜欢她？”
“对啊，孟楠溪也好看，你为什么不喜欢她？”
“她太乖了。”
“孟楠溪乖？”许栩听见这句话特别想笑。
当初那个被她怂恿着翻墙，而且还满眼期待的女孩儿正是孟楠溪。
或许是她的生活太过于约束自己，她反而更喜欢疯狂的自己。
孟楠溪正是这样。
许栩带着她在黑夜中狂飙，她下车后有些被吓到，却仍然开怀大笑。
她说：“我喜欢这样。”
放纵，自由。
这才是她。
她从不是什么乖乖女。
姜应眼中波澜起伏，许栩却意外地平静。
“为什么喜欢我？”
“高一那年在校门口，我捡到了你的学生证。”
“嗯。”
“你还记得我还给你时你说过什么吗？”
“记得。我说，小伙儿挺帅。”
“……不是这句。”
“那是哪句？”
“咳咳，”姜应装腔作势地咳嗽两声，“你当时关心我了。”
“就那句，‘你是不是熬夜了’？”
“没错。”
“不是吧？一句话你就能喜欢上我？”
姜应撇了撇嘴，那时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他眼底的乌青，晋中实在是太变态了，不发疯地学根本排不上名次。
刚开始姜应不适应这种学习方式，只能熬夜比别人先一步。
许栩也破涕为笑，“那，谈吗？”
“……什么？”
姜应有些不可置信。
“我问你谈不谈恋爱。”
“咱们这……算早恋吧？”
“你早恋的次数还少啊？”
少年眼底欣喜，却害羞的红了脸。
“我初吻还在呢。”
“真的假的？”
“你不信啊？”
“我听他们说你谈过十几个女朋友了。”
“……你从哪儿听来的？”
姜应还寻思自己平常顶多就是闹着玩似的聊聊天，说说话，偶尔发个信息什么的，总共也不超过五个，怎么就谈过十几个女朋友了？
“一句话，谈不谈。”
“我都抱着你了，你说呢？”
“认真点儿，至少说一句‘我愿意’吧？”
“你要跟我求婚啊？”
许栩气的拧了一把他胳膊上的肉。
“嘶……疼……”
“疼就对了，让你不正经。”
姜应委屈巴巴地揉了揉自己的胳膊。
“我能说的都说完了，你为什么突然答应我了？”
“因为你帅？”
“那你还说过路斯延比我帅一点呢。”
“嘿，你没喝多啊？”
“当然没有。”
“……”
为什么答应姜应呢？
可能因为她带姜应去到小破县城时他的眼神不是嫌弃，也不是怜悯，反而是关心。
在他听到自己被父亲动手动脚时没有嫌她脏。
在他听到自己差点拿刀杀人时他的眼底没有质疑。
他满心满眼都是她。
因为爱她，所以不曾用杀人的目光审视她。
在他听到自己那些过往时，反而是心疼她，用自己来温暖她冰冷的身躯。
姜应知道，她不需要怜悯，她又狂又傲，不需要别人怜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