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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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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虚灵眼也不眨的看着,一双眼中满是纯净,似乎不明白,主人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把花瓣捏成粉末。

    他不敢造次了,一张小嘴抿了抿,原本抓着林谨拾的四肢慢慢松开,小手还犹豫的想重新扒回去,最后还是可怜兮兮的收回了手。

    头上露出一双毛茸茸的耳朵,可怜吧唧的拉松。他耳朵突然间动了动,瞬间竖起,“有人来了啊,”他侧耳仔细听,“好像是……叶长安。”

    屋外雪一直下,这里是长灵宗最为素净的地方,红与白相依,花与雪相称。

    梅花“潄漱”间落下,叶长安每每走上一通,都会可有可无的沾上几朵。孩时的她个子矮,生怕自己被埋了,闷着脑袋直往前冲。

    不仅如此,枝头未化的雪也稀稀落落地往下掉,与花一同在空中飘扬,而后又归于地面。

    直到走到屋前,她的身上便全沾满了花。生怕弄脏屋内,叶长安对此郁闷了许久。

    雪满枝的雪似乎又厚了,估摸着这雪也有一阵子未停了,叶长安一边打掉身上的红梅,推开屋门,探进去半个脑袋,看到屋子主人已经发现了自己。叶长安眨眨眼睛,随后也不躲着,露出整个人,进了门“嘿嘿,我来了。”

    虚灵此刻化成了原样,小小的一团,乖巧的坐在林谨拾的腿边。它的尾尖是与火焰无二的艳红,如同未熄散的火。此时因为预约而在空中轻微晃荡,毛发蓬松舒软,久久不落下。

    林谨拾指尖微凉,他收回手,“小长安来了,”他打量片刻,笑说道,“这是又给我送花来了?满身的花香。”

    说完,示意她过来。

    叶长安边走边反驳,“才没有,这话总是往我身上跑,我都怀疑枝头的梅花已经掉秃了。”

    “枝上的梅花多着,长灵宗没有掉秃的说法,不然宗门上下的景都成了枯枝落叶,哪还有成天乱飞的花。”林谨拾望着她走过来,打破叶长安心里的想法。

    叶长安思索片刻,还是觉得不满:“我都来了这么多回,次次都是往我身上掉,要是只是花就好了,偏偏里面还夹杂着雪!”她走至林谨拾跟前站定,许是怨气积累太久,这会不住的抱怨。

    屋内温和,不似外面的寒冷,林谨拾一面听着耳边的抱怨声,一面垂眸,散漫的泡好一壶茶,茶水落入瓷杯中,其中的雾气烟缈升起,他把其中一杯放置在案上的另一边。

    收手拿起自己眼前的瓷杯,抬置嘴边,不紧不慢的品尝着。

    叶长安最后说的口干舌燥,望见桌上泡好的茶,这才消停的坐好,抱着茶慢慢的喝。

    见她抱怨完,林谨拾抬眼看她,“你也知道走了许多回,说也说了,怨也怨了,那枝头见你就掉花的毛病要改早改了,还需现在?”他把手里的瓷杯轻磕在案上,话语中的笑意不减“要不,劳烦小长安勉为其难的忍耐一下?”

    听到这话,叶长安感觉自己的耳朵都热了起来,他声放的轻,像是在包容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

    叶长安被自己脑里的比喻吓的不轻,她哪里是个孩子,她已经长大了。

    她抱着茶,眼珠骨碌碌的转了一圈,模糊的从喉间发出轻微的嗯声,下一秒又迅速转移话题:“对了,叶易安准许我下山了,他不是最不许我单独出去的吗?”

    “谁同你说你是一个人出去的?”

    叶长安愣神,一瞬间醍醐灌顶。对啊!叶易安没说是让她一人出去,只说不拘着她。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提起精神,“对哦!他没同我说让我一人出去。”

    意识到这一点,叶长安便在脑海中筛选着人。她深知自己如今的情况,邪种不发作还好说,一旦发作,她便是手不能抗,腿不能提,只能认人摆布。

    林谨拾没接着她的话,他不知从哪拿出的瓶子,放置在叶长安面前。

    叶长安脑子里还想着事,看到他递来的东西,轻车熟路的拿起瓶子,二话不说地喝掉里面的东西。

    看到她喝完,林谨拾这才开口道:“我与你一同下山。”

    一口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液体卡在喉咙处,使她闷闷的咳了起来。

    “这事是我提起的。”林谨拾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的反应,完全不知道这句话带给叶长安的冲击力有多大。

    “晨昏辰在南域梦川——此次我不太放心你,让你与我一同前去。”

    晨昏辰……叶长安抱着茶杯在脑子里琢磨了片刻,才缓慢地开口寻问:“哥哥,我体内的邪种还能消去吗?”

    几乎是在听到名字的刹那,叶长安便知晓前去的目的。晨昏辰是一种灵草,它能压抑邪种的暴动。

    这种灵草不可能没有人不会心动,在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天下修士恐怕都已前往梦川集聚。

    林谨拾起身走了半步,听到她突如其来的发问,垂眼与她还带着疑问的视线对上。

    他脚步微顿,半路改道朝着叶长安走去。

    叶长安看着他,抿着唇一言不发。还以为他要拿什么东西,想挪动身体给他腾出地方,不想下一刻,头顶落下不轻不重的拍打。

    眼前人办弯着腰都比她高上许多,叶长安抬头,抱着茶的手托在自己面前,茶雾渺渺,笼在眼前。

    “为什么不能?”林谨拾歪头,“我说能,便是能。”

    虚灵的尾巴摇的更欢了,它好喜欢这样的主人,能说着肆意轻狂的话,能安安静静地坐在茶室间,最最重要的是,还能让他挨的很近!

    叶长安怔了怔,眼前人眉眼都是笑意,如窗外愤放的寒梅,被冰雪覆盖,却又挡不住艳丽绝色,惊心动魄。

    “嗯!你说的对!”许是他身上锐利的轻狂感染到了她,叶长安对他深信不疑,她从不会怀疑他。

    叶易安所说的话她有仔细的想过,她会试着去抽离对林谨拾的依赖,但她从不会觉得这是一场错误,陌路也好,殊途也罢,终归是——是我喜欢他。

    她不想改变。

    听天由命,喜悲不惧。

    叶长安从雪满枝回来后,之前的颓废感一扫而空,之前看哪哪不爽的郁闷,此时也消失匿迹。

    她刚准备跑去找叶易安,一道灵力传音直直朝她脑门冲来,叶长安隐约还能听见灵力划破空气的尖厉锐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仇家找上门了。

    声响虽说大,但却没有丝毫杀意,叶长安略微一偏头,任由灵音向后飞去,随后才伸手把那道偏离轨道的灵音抓了回来。

    灵力瞬间消散,一道苍老且带着威严的声音传入叶长安耳中:“徒儿速速归来!”

    叶长安习以为常,抬步往浮生台走去。

    师尊和叶易安,师尊可怕些。

    浮生台周围总是朦朦胧胧笼罩着一层淡薄的水雾,从远处看能看见水雾中点点粉嫩的荷花,纯白的莲花在水里开放,如同淡雅与清平相撞。

    叶长安轻车熟路落在地上,脚尖微微一点,收好灵力,推开眼前高大的玉门。

    言浮在此等候多时。

    叶长安乖乖巧巧地上前,轻声喊道:“师尊。”

    眼前人没有说话,眼睛直直盯着池中活蹦乱跳的鱼。

    叶长安观察片刻,亦步亦趋的挨近了些,“生气了?”

    言浮冷哼一声。

    叶长安:“…”好像真的在生气。

    这就有点难办了,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什么事让您这么生气?”叶长安开口,“那这可真是天大的事,惹您生气的人真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她熟练着骂着自己。

    “那……,师尊……,你到底在气什么?”叶长安在一通胡扯之后,把自己想问的问题终于问了出来。

    她闯的祸不多,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总往小老头的火气点上蹦跶,而她,却压根想不到他在气什么。

    果不其然,言浮听到她问的话,那双眼被气的瞬间睁大,吹胡子瞪眼的从鼻子里发出冷哼。

    “你哥前脚把你训了一通,看样子你是半点没记住。”言浮恨铁不成钢,半点不想再看到她。

    叶长安恍然大悟,忙表自己已经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没这会儿事,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对此深恶痛绝,这种事不会有第二次!”

    这话叶长安倒是发自内心的,活着不好吗?非要作天作地干什么?她只是一个在天道之下,微不足道的人。

    可能还是最倒霉的一个。

    说起来叶长安还颇有怨言,那些小说中穿越的人,不是天道之子,就是天道宠儿,怎么到她这就是默默无闻?

    百八年没遇到什么事,第一件大事就是邪种入体,外加上一个吸引邪祟的体质。

    言浮转头打量了她片刻,眼里还带着不宜察觉的惊讶和惊疑。

    这小丫头片子今日转性了?

    叶长安眼观鼻鼻观心,当作没看到他眼神里传出来的信息。

    “罢了,老夫也不想同你多言。”言浮摆摆手,看到她就头疼。

    “易安已同老夫提过,让你下山。我也思虑许久,才点头答应。”

    言浮:“你鲜少去看过外面的世界,可能也不知如今世道,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你下山。修仙之人修的不止是修为,你对世间一切苦难都未知反而不是好事。”

    叶长安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邪种之事不可太急,操之过急未必是好。如今四海八荒之内邪祟横行,更应要多加小心。”

    周遭的雾似乎浓了一层,天光也变得昏暗。

    “五宗无法阻止邪祟的出现,坤岚一族旧居妄天海,世人蠢蠢欲动,天下已不太平。”

    “长安,修仙之人最不应望本心,这是大忌。”

    “走吧,走吧。你的眼界不该止步于此,你该有鸿远的视野,在修行的路上往前。”

    叶长安静静听着,言浮很少去与她讲什么大道理,此时听着倒有些沉重起来。

    她虽在宗门,但听到的邪祟事件却也不少,有时像是小打小闹,有时却又让人难以承受。

    她活了十八年的人生,接触并接受的,便是人人平等,生命可贵。而在之后的十几年中,她不愿与这个世界同化。

    弱肉强食是这个世间的法则,但她最不愿看到的,便是人们对生命的冷漠无情。

    她改变不了整个世界,但她有对自己一切变化的权利。

    人的本性是自私,谁也不能免俗。

    光亮终于透过浓雾,来到了殿内,水中万千名花在其中静静开放,轻轻一摇,便带动水中波纹涟漪不断。

    叶长安行礼告退,在关上门的刹那,她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裹杂着叹息,“万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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