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湖
周围宁静的氛围被打破,惊起了树上栖息的鸟。水珠浩大的打落在水面上,又溅起细小的水纹。
好巧不巧,叶长安落在了那片湖的正中央,被叶晗的话雷的不轻,四肢顿时泄力,彻底挣扎不动。
她此刻四肢百骸还带着未全然消去的疼痛,只猛然出现一瞬的痛感,绵延至现在。
她还未回到地上,原本靠往岸边的方向突然改变,那股力从叶晗的手里转移到了林谨拾手中,她又离他越来越近。
腿还有些发软,但堪堪能站稳,叶长安抬头看向眼前的人,便看见他眉心微皱,“邪种发作了?”
叶长安被他这一问愣了半晌,随后摇摇头,“不知道怎么,刚刚就疼了一会。”
她也没说刚刚是多久之前,林谨拾深深看她一眼,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她看到林谨拾似有所感的朝不远处的湖扫了一眼,半刻不留的微微向上看去,“时间找的正好,突发奇想想跳湖?”
叶长安:“……”倒也没有。
看她半天不答话,林谨拾叹了口气,他笑里带着点无奈,手抓过她的手腕,连着语气也没之前那么严肃。
他今日穿的不是艳丽的红色,而是一件广袖青衣。叶长安很少看到他穿其他颜色,此时只觉得眼前一亮,“你今日穿了件青衣哎,好好看!”
林谨拾原本低头查看她的经脉,闻言抬眼扫了她一眼,又重新低下,“听你这么说,喜欢我这样穿?”
他说的话总带着点正好的亲昵,对于陌生人,也仿佛没有脾气。他生气的样子很少,几乎从没看见过。
叶长安从不掩饰对他的赞美,连连点头,“有话说,翩翩公子,如琢如磨。你好看 ,不只是服饰,是因为你本来就好看,才称的衣服好看。”
林谨拾挑挑眉,不置可否。轻拍开她的手, “花言巧语。”
“哎,不对不对,叶长安这回说的有理!”叶晗哼哼地爬到这里,听到此,嚷嚷着反驳。
他凑到林谨拾面前,双眼亮晶晶地说:“愈纾哥哥好看极了!”
“好话说了也没用。”林谨拾不与他们在好看与否上争论太久,话锋一转,“解释一下,你们是怎么从天上跳下来的 ”
这话还带着点委婉,倒没有直接说从天上摔下来 。
毕竟姿势摆在那,明眼人都看的出是摔。
说来奇怪,他明明没有一点情绪的浮动,语气还是那个语气,却莫名让叶晗与叶长安打了个哆嗦,压力感直线上升。
叶晗偷偷看了站在旁边的人,又立马收回视线。
于是,随着叶晗的视线,林谨拾便直直的看着叶长安,他眼里平静,对上去,却让叶长安整个人都不好了。
“……”叶朝许!背叛者!
不过叶晗真的有点无辜,那一眼也只是他下意识的动作,丝毫没有半点甩锅的意思,虽然确实是叶长安提出来的喽。
“别瞪了,眼睛都要被你瞪出来了。”林谨拾伸手就敲上了叶长安的脑门又慢悠悠道:“不用动脑子,十七八九也能猜出是你。”
叶长安:“……”我没有!我不是!
叶长安摸摸被敲的头,撇撇嘴,挣扎地说:“才没有呢。”
听到她不服气的话,林谨拾原本收回的目光斜了过去,轻轻啧了一声,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腮帮子。
叶长安堪堪只比他矮了一个头,被迫抬起脑袋,嘴被一种不轻不重的力度捏住。
她显然也没意识到他会有这个动作,眼睛微张,手不自知的轻拽着衣角,只觉得被他捏住的皮肤传来滚烫的触感。
她眼中倒印着眼前微微低头的人,两人距离不远不近,是恰到好处的距离。
“委屈了?那你乖一点。”林谨拾打量了她神情片刻,拖长了音说道。
他语气不急不缓,传到叶长安耳中简直要命。
呼吸屏了一瞬,叶长安脑子里只有他哄她的话,像烟花般的炸开,脑子里反复重播,他要我乖点哎!
于是,林谨拾看见那双微张的眼睛在他的目光下弯成了一道月牙,那道明亮里,盛满了他的倒影,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
那些东西在她眼里聚成一团,闪闪发光。
林谨拾此刻并不知道,那是她无法克制的欢喜与期待。还有,喜欢。
叶长安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只发出呜咽的哼哼声。似是欺负够了,林谨拾也松开了手。
叶晗原本在一旁看着,现在亦步亦趋的挪到叶长安身旁。心中默默朝她翻了白眼,从小到大,叶长安也就只在林谨拾面前安安分分,也最听他的话。
“早点回宗门,我过几日回去,你体内的邪种这几日又有点蠢蠢欲动。”林谨拾伸出一只手,朝上微指,意思不言而喻。
叶长安与叶晗对视一眼,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心里不约而同闪过“他果然知道”的想法。
事已至此,解释太多倒是掩耳盗铃,两人错开目光,默契的错开这个话题。
叶长安眨巴眨巴眼,眼神飘忽不定,说出的话都带着点心虚:“那个……愈纾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偶然路过罢了,便停下赏了片刻。”林谨拾润声回答着她生硬的话题。
叶晗顺着他的话连声符合:“啊,是,这个的景确实不错。”
话落,林谨拾轻扫了他一眼,随后又把目光转到了远处,像是等他们赏够,片刻后又开口:“赏够了吗?早点回宗门,晚点遇到不好的东西就不好了。”
不好的东西?
“什么不好的东西?”叶长安下意识接话,说完话后心里又暗暗自责。
她问这么多干嘛?
林谨拾轻笑道:“这么想知道?不过这东西确实不太好,要不你们先走,等会怕是会污了眼。”
话音刚落,伴随着簌簌地树叶沙响,林中的平静刹时被打破,栖息的鸟惊叫而起,婉转的鸟叫此时刺耳了许多。
犹如一个平静的湖突然泛起涟漪,虽然小,却难以让人忽视。
叶长安抬头,寻着声音发出的方向,丝丝缕缕的灰黑从树梢升起,不紧不慢的朝着他们的位置而来。
他们不约而同的都朝着那个方向望去,林谨拾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微微轻抬下巴,虚空中朝着灰黑雾气轻点,“喏,点谁谁就来,这么听话?”
叶晗往前走了几步,定睛一看,“这是……邪祟?”
“嗯,邪祟。”林谨拾开口调笑道:“这么不愿意走是舍不得我还是怕我吃亏?”
雾气越来越近,树林中隐约能看到在其间穿梭的邪祟,叶长安跟着它移动的方向,看清后顿时脸色又不好了。
她着实忍不了一些邪祟的外貌,尽往人恶心的样子长,真是自始至终都没变过。
林谨拾没错过她脸色的变化,抬手拍拍她的肩,说:“眼睛闭上,别看。”
对于叶长安来说,恶心反胃也只是一件无伤大雅的事,总该不可能一件让你不舒服的事摆在面前,而你却因此逃避过去。但也不能否认的是,不管有多么身不由己,有人在意你的感受,也是一件令人动容的事情。
叶长安咬咬唇,摇了摇头,“没事,其实看久了也还好,就是刚刚突然看见就有点受不了。”
她拍拍自己的脸,问:“这里为什么会有邪祟,周围难道有乱葬岗吗?”
黑气已近在咫尺,叶晗向前用手一抓,与此同时,一股强劲的纯粹灵力自他手中快速流出,顺着缕缕灰烟,眨眼间便直至灰黑气的最浓处。
叶长安看着对面的邪祟在接触到灵光的瞬间,徘徊在它周围的灰黑祟气硬生生被削去一半,连身形都淡去几分。
因疼痛而发出哭嚎。叶长安每每见到都要小小的惊叹,叶晗的灵气天生比常人的要纯粹上几分,对邪祟的压制也要强上许多。
但却不能完完全全净化,这也是最遗憾的一点。
“糯米!你真棒!”叶长安朝叶晗毫不掩饰地表现她的夸赞。
叶晗退回来,听到她的话表示微微的不满:“把这个称呼吞回肚子里后再来夸我。”
吞不吞回去不知道,叶长安对此态度是认错快,但下次还敢。
“长姐如母,不要嫌弃我好不容易才为你取得乳名!”叶长安义正言辞。
话还未落,头顶又被敲了一下。叶长安顿时气焰消了,摸摸脑袋,撇着嘴,委委屈屈地看向林谨拾。
“别搭腔了。”林谨拾抬手杀死一个邪祟,“被围了。”
叶长安早已发现,她一直以为是林谨拾之前招来的,听他这么说,叶长安沉默片刻,犹豫地指着自己:“……我?”
林谨拾挑挑眉,含着笑,不置可否:“嗯哼?这里面好像就前几个是由我而来,其后的就不一定了。”
叶长安:“……”
听闻,叶晗偏过头,朝她做口型:“原来是你。”
叶长安自己都快忘了,她自己还有一个特殊体质,专引邪祟的。
林谨拾揉揉发酸的手腕,眼前的邪祟只增不减。随着数量增加,心里久久压抑的烦躁又汹涌起来。
叶长安离他不远,她转过脑袋看向他,明明还是那一身青衣,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模样,但她就是觉得他好像不高兴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它们丑?你要是实在想我这样忍不了,那就跟我一样不看,它们太丑了,我认为你们肯定都是强忍着的。”叶长安轻轻扯他衣角。
力度自下方传来,清甜婉转的话带着点小心翼翼。叶长安突然感觉心里一阵烦闷,没有什么理由的开始。
林谨拾的动作一顿,显然没预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眼神微暗,收了目光。
“没有。”林谨拾道。
“可是……”
刚开头的话忽的止住,天在她眼前暗了下去,连周遭所有的光源与嘈杂都尽数退去,只一刹那,她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封闭的,黑暗的,逼兀的世界之中。
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这个过程发生的太快,叶长安僵在原地。
温热的热源忽然出现在手腕之处,叶长安下意识抽回手,那徘徊在手腕处的力度随着她的挣扎的力度加大,牢牢抓住她。
漫上心头的恐惧奇迹般退去,眼中也星星点点透出微弱的光,耳边的响动如同隔了一帘厚重的布,模糊不清。
叶长安反手向她目前为止能感知到的热源抓去,她张了张嘴,无法说出一句话。
心里的猜测被落实,她摸摸自己的脖子。
“长安……长安!”
终于,眼前又慢慢亮了起来,如同刚破壳的稚鸟,光亮一点点到来。
她听到了她方才怎么听也听不到的话,一声声带着焦躁的迫切,叶长安再次张开嘴,缓慢又吃力的回复着。
“在……在呢”
另一道声音自她开口后出现,不紧不慢,却又不容置疑的闯入,“你只是五感尽失,什么都别想,定神。”
五感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