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
叶长安小声叹气,她在屋内搬了个小板凳放在窗子旁边,小心翼翼的踩了上去。
窗子被一双小手推开,此时春寒料峭,天气已经不似之前的寒冷。她撑着小脑袋探头探脑的向外看去,院子中的几颗桃树已星星点点的在嫩绿的枝间长出了粉嫩的花苞。
叶长安目不转睛盯着看,发出了第二声叹息。
她此刻已经回家了数日,被看惯的严严实实,想到这,心里又不禁一阵唏嘘,惆怅的再次叹息。
正如叶易安所言,经历一场大事,家中人如今更是不让她轻易外出,她还记得她回来那日,娘亲已哭的双眼通红,抱着她许久。全家上下被吓得不轻。
叶长安自知理亏,安安分分在家里待着。
许是又觉得无趣,跳下板凳,迈开小短腿跑去其他地了。
窗边风铃被屋外忽起的春风轻轻摇晃着,清脆空灵的铃响久久回荡。
不知何时下了场大雨,院中的桃花都被雨水打的七零八落,空中还氤氲着淡淡的花香,不浓,但却格外勾人,频繁惹人逗留。
闺房中小小的身影,连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的孩童,在桃花一次次盛开又凋零的过程中,身形渐渐的抽条伸长。
此时已至夏初,空中还带着丝丝缕缕的凉,院中草木长的正盛,忽的一阵迅猛的风扫过,所过之处草木都发出“簌簌”的摇响。
“姐!别练了,好不容易从宗门回来,上街游玩去啊,再晚哥就来了!”叶晗一身淡青长袍,阔步走来,双手抱胸在一旁观看了半晌,看看日头,着实等不下去,出声打断。
只听话落,眼前的少女立马收了剑,手中的木剑随手一抛,生怕让他等急,连忙声应道:“来了,这就来!”
无牙在后边接着剑,刚想跟上去,少女像是知晓她要做什么,转身眼神警告,脚步不停的向后倒退。
“我出去就别跟着我了,有个人看我就行了,两个人太多。待着别动啊。”说完,转身拉着叶晗跑了。
叶晗猛然被拉个踉跄,差点脸面扫地扑倒在地。
“叶长安!叶长安!姐姐姐!”
“干嘛?先跑了再说,什么话都等出府再说!”
“那你起码让我准备一下啊!要摔了!”
叶晗原本着急的心此刻奇迹般的平静下来,与眼前人相比,他发现自己方才的急迫简直不值一提。
街上热闹,叶晗跟着人溜达了一会,下肚的零嘴也不知有多少,手上也不忘拿着。
叶晗在看到她又买了一只烧鸡后忍无可忍:“叶长安!你不撑着自己就不舒服是吧!”说着,抬手在她面前晃荡了几下,示意她看看。
叶长安听到也不恼,扭头反驳:“你不吃的时候再同我讲!”
话虽如此,叶晗幽怨的望着她说:“姐,照你这样的走法,去划船赏景的机会估计要泡汤。”
他们在湖边一郑千金买了做画舫,把沿途买的吃食全摆了上去,悠闲下来,叶晗倒也安静了不少。
叶长安从中挑选出几壶酿酒,拿了其中一壶扔向叶晗,“尝一下,果酒,不烈,味道很好。”
叶晗头也不抬的伸手接过扔过来的酒,揭开壶口便喝了一口。
“甜而不腻,不似烈酒,喝着就令人舒服。”叶长安抿了几口,笑意满满的看着他。
虽说是酒,但酒的含量并不是很大,忽略掉后倒于现代的饮品差不了多少。
这个世界与前世不同,有着独特的文化和美食,加上又是个修真世界,好东西还真不少。
叶晗揽了揽衣袖,认真尝了尝口中的甜味,对她说的话不置可否,连连点头。
许是吃的好了,那提起的精神气霎时散了去,懒洋洋的往后仰去,好不潇洒快活样。
前夜下了场小雨,泥土都翻了个新。天气凉爽舒适,水面上波光粼粼,微风沿着湖岸向远处不急不缓的吹去,倒有一种天地旷远的博大情思。
岸边酒楼茶肆里隐约传来悦耳的丝竹之音,叶长安举酒向叶晗示意:“怎么样?这位临欲峰的小谪仙,看看这些人间烟火,有什么触动?”
叶晗微眯着眼往她,回举道:“我挺喜欢的。”
叶长安听着他有些随性的话,也不太多计较知道他喜欢就成,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一个所以然出来。
她看了他片刻,想起之前的话,问道:“你刚才在府中说叶易安会来?”看着眼前人点头,叶长安吃了一惊:“他来干什么?又盯着我?我前脚才回府,他后脚又要来,他是在我身上装了什么追踪符吗?”
晃晃手上的酒壶,叶晗撇嘴一双乌黑的眼里满是无辜的神情,看他这副模样,叶长安知道一点有鬼。
“追踪符算不上,哥哥哪会这么无聊,浪费一张追踪符在你身上,这不是暴殄天物吗?”叶晗对她的话表示不赞同。
叶长安:“……”
好心情被这句话炸了个半,她盯着他半晌,琢磨着怎样把他丢进水里才能成功。
叶晗接收到视线,大大方方回视过去,还不忘眨巴眨巴一双大眼。
叶长安:“……”
叶长安心里一阵复杂,叶晗完美的遗传了蓝颜的那张娃娃脸,他父亲长的也不差,中和起来,没有女子的太过可爱,在他那张精致的五官中一点也不显女气。
他眼睛乌黑发亮,此刻无辜的对上叶长安的视线,直击她心上。嘴唇蠕动,张张合合,硬生生把训人的话咽了回去,好不憋屈。
眼不见心不烦,叶长安收回视线,转移到远处的风景。
看看这秀美怡人的风景,不比叶晗好看?
叶晗懒意上来了,换个舒服的姿势,看到自家姐姐偏过去的侧面,又说道:“你不去找思予姐吗?你这次把她也带回来,就把人晾在一边?”
耳边的话语声不停的传入耳,叶长安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分了半只鸡给他,试图堵住他的嘴。
“你哪那么多话?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那也不是,不说了,我安静。”
“所以你前面铺垫这么多就是让我伺候你?”
“哇,你终于发现了吗?我太高兴了。”
“……”
叶长安忍无可忍,随手抓了个东西就丢过去。
弟弟不乖,怎么办?打一顿就好了。
她试图忍耐了一下,发现这事真不能忍,越想越气,直接欺身去揍人。
叶晗刚接稳飞来的东西,张嘴还想说什么,冷不防眼前人来到眼前,闪身躲过。
“你不要恼羞成怒好不好。”叶晗震惊了,手上的东西被他拿到手里,余光扫到,秉着不能浪费的原则,又看着被气到的人,一股脑塞到了叶长安嘴里。
“!”叶长安有一瞬间的僵硬,霎时船上有片刻静默,只余微风扶过时,衣服轻轻摩擦过的稀疏的声响。
叶晗眨眨眼,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叶长安。乌黑润朗,草木逢春。
他眼睛很有神,只对上片刻,就有种让人无法对他生出恼怒的无奈。
下一秒清澈的眼神忽的变得凌厉,他错身握着叶长安的手腕,向空中跃去,叶长安也察觉不对,借着叶晗的力道跃起。
同一时刻,画舫两边的水面溅起一丈水幕,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被打破。水墙下一瞬破碎,无数水花溅起又落下,直直向画舫浇灌,船身被水打的摇晃不已,独立在水浪之中。
叶长安似有所感,她轻落与画舫,细碎的发丝轻贴在红润的嘴唇上,她嘴里还含着东西,脸颊两边的粉腮都有些微微鼓起。
不远处的屋顶,一位身穿淡蓝广袖长袍的少女立身而站,从上之下的眼神落在他们身上,眼里带有几分狭促的笑意,只是那几分笑意有些淡薄,片刻后就消失不见了。
刚恢复平静的水面刹那有竖起水墙,二话不说就往两人的站立之处泼去。
两人没想到一波过去还有第二波,齐齐一跃,躲开空中的水滴。
叶长安想张口,奈何嘴里被堵满。只听身旁的叶晗不满的冲那人喊道:“思予姐,你做什么!”
“此话差矣,朝许哥哥,是你们无礼在先。”以为八九岁大的女童从段恩宇身后探出脑袋,脆生生喊道。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里,叶家姐弟听闻后,都默契的互望。
叶长安无言的吞下嘴里的吃食,伸手拍拍身上没有的尘灰,与叶晗对视片刻。
叶长安朝着屋顶上的人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试探的开口:“小木童,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啊,何出此言?”
小木童显然没有想到她打算倒打一耙,气鼓鼓的鼓起腮帮子,睁大了眼,有些急了:“主人好不容易得到的花你们把它弄死了!我可没有乱讲!”
原来是这事,姐弟二人交换眼神,了解敌情。
叶晗装模作样苦恼的思索:“花?你家主人的花不是都死了吗?”
段恩予冷笑一声,开口打断他的表演:“当然是死的了,弄死之后可不就是死的吗?”
“……”
这事从头讲起,他们还有些冤。那花也许大概可能是他们弄死的。可能当时太过吃惊,两人都玩过了头。
段恩予这手,害不害人他们不知道,但毒花是肯定的,但凡是经她养过的花,不论是什么原因,都会养死。当时知道她样了十多天的花还没死,特意去惊叹了一番。
也不知是不是他们手太欠,还是那花寿终正寝时被他们赶上,好巧不巧就枯死了。
话语落完,场面一度有些安静。小木童望望主人又望望对面的两人,只听她的主人开了金口,轻轻打破这份沉默:“小木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