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给你花呀
晓夏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躺上蓬松绵软的弹簧垫床,嗅着枕头隐约残留的阳光味道,她几乎是秒睡。
一觉自然醒,好像血液细胞神经全都里外换了一遍,整个人都新新的。
必须说,年轻就是好啊。
晓夏心情大好,看身边的男人都越发眉清目秀。
毫无防备睡着的叶盛钧,正直冷峻的五官柔和不少。她玩心一起,摊开手掌,去蹭对方列队齐整的眼睫毛。
这男人的眼睫毛怪会长的,卷翘的弧度恰到好处,有种几何般缜密严谨的美。
手心仿佛有羽毛轻轻擦过,带来微酥的痒意,晓夏伸指戳他的脸颊, “醒了就别装睡啦。”
叶盛钧也不睁眼,伸手握住那只作乱的柔软小手,放到嘴边亲了一口,然后整个都揣回了心口,按住不放。
另一只却不声不响从后面绕道,摸到了晓夏细软的腰肢。
恢复了精力的两个年轻人,心里都在蠢蠢欲动,说不好是谁先动的手,总之,等房间恢复安静,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晓夏看了眼光着上身,露出八块腹肌,故意在她眼前晃的男人,又瞥了眼焊在地面的床脚,心说招待所还挺有先见之明。
早六点的男人招惹不得,劲儿劲儿的,虽然可口,但容易把人吃撑。
叶盛钧食髓知味,还想继续,晓夏断然拒绝,“叶盛钧同志,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加强物质文明建设。”
叶盛钧愣了下,转过弯来,“媳妇儿,你是说你饿了?”
晓夏摸了把男人结实的胸肌,叹气,“精神文明搞得再好,填不饱肚子。”
叶盛钧不由笑开,亲亲热热的抱着媳妇儿亲了一口,“起来,我们去吃好吃的。”
两个人起床,挤在小小的卫生间里,飞快洗漱完毕。
叶盛钧将整理好的小挎包挂在肩头,拿出一把锁,咔哒一下,扣在房门的锁头上。
虽然贵重财物都随身带着,但屋里还有不少吃食呢,容易被顺手牵羊。
像他们部队招待所,门后都没门栓,更别说安什么锁头了。
——什么人那么想不开跑部队招待所偷东西呀,那得多傻缺呀。
这个招待所二者皆有,叶盛钧却因此更加不放心了。
必须锁门。
火车下午六点出发,时间还算充足,两人决定先去招待所食堂看看。
正好赶上换班的前台大姐,对方正在窗口排队,立刻朝俩人招手。
就算是人来人往的招待所,这么登对醒目的也不多见。尤其,俩人都明眸闪亮,神采飞扬,精神得不得了。
卷刘海大姐不仅稀罕长得好看的小年轻,还是个正经的吃货。
昨儿又吃了叶盛钧给的米团子,到现在仍忍不住回味。
混了豆干粒、蒜苗叶子和粗米粉儿的馅儿,用猪油和豆瓣酱炒得十分入味,味道太绝了。
今儿再见就没忍住,主动投桃报李, “快来快来,快来跟我排队,今儿有牛骨红汤海带面,老王头几十年的老师傅了,手拉的面条不是一般的带劲,汤头也熬得鲜极了,保准你俩吃了还想吃。”
托卷刘海大姐的福,叶盛钧和晓夏两人得了满满一大碗海带面,料给得足足的。
晓夏额外要了一大勺红油辣子。
卷刘海大姐端着饭盒,站在边上督促后厨熟人开后门,看得咋舌, “小姑娘挺能吃辣啊,嗯,酸儿辣女,你怀得可能是个贴心小棉袄呢。”
晓夏抓着筷子,一脸呆滞,啊这,这孩子她非怀不可了是吧?
她突然想起,从医学角度来说,她和叶盛钧毫无防护措施做的事儿,不止叫性行为,也可以叫做生殖行为。
准确来说,后者才是正确的叫法。
啊这。
晓夏心头一滞,头一次意识到,如果这世界是真实运行的,有些耍不是那么好耍的,好睡的男人也不是那么好睡的。
不对不对,她需要考虑这些吗?不会吧不会吧?恋爱游戏变亲子养成什么的,好吓人。
一瞬间,晓夏脑海闪过许多念头,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咦,奇怪,为什么她之前从没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隐患?她从前似乎从没为这种事烦恼过呢,为什么呀?
然而,这该死的间歇性失忆哦!是什么原因来着,她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卷刘海大姐都走远了,晓夏还在原地发呆。
大姐家住附近,打了面条是要端回家,和家里人一起吃的。面汤足够,再自己下点面条,也够一家四口过个不错的嘴瘾了。
临别前,这位还热心的拉着晓夏,说了好些孕妇该注意的经验之谈。
要不是晓夏提醒她面要坨了,她还能一直说下去。
晓夏: “”这都什么事呀。被人认定怀孕,还不好分说。
晓夏回过神,有种男人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感觉,不由瞪眼:为什么要扯这么烂的借口?吓死宝宝了。
叶盛钧莫名挨了一记眼刀,知道媳妇儿恼了,忙将面碗推过来,悄声道, “别在意,咱们马上就走了,趁热吃,吃完我带你先去百货大楼逛逛。”
浓郁的香气扑面,被油汪汪的红油覆盖的黄白面条漂亮极了,简直就是在冲她呐喊,快来吃我呀吃我呀!
汹涌的饥饿感迫不及待的冲上来,瞬间创飞晓夏脑海里漂浮的所有小问号。
一顿又香又辣的面条嗦完,全身毛孔都张开了,晓夏感觉酣畅淋漓的爽,叶盛钧吃得额头起了一层薄汗。
两人重归于好,欢快的去逛街。
省城百货大楼所在的街区很有异国风情,都是高大的西式建筑,曾是租界区。
不论从前作何用,如今全都归为国有,为人民服务。
百货大楼有四层,因为是工作日工作时间,且消费不低,人并不多。
在叶盛钧找到想去的手表展柜前,女装部先出现了。
他豪爽的大手一挥,让媳妇儿随便买买买。
然而,那些衣服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款设计,又保守又陈旧,晓夏兴致缺缺。
叶盛钧也不知道他媳妇儿怎么回事,和售货员嘀嘀咕咕一阵,两人就跟搭上线的地下工作人员似的,避着人偷偷摸摸做起交易来。
售货员还主动带晓夏去别的部门,又是一通嘀嘀咕咕,竟然不用票买了一堆东西。
最后是满载而归。
只是从头到尾,叶盛钧都毫无用武之地,他甚至连钱都掏不出去。
到了手表柜台,叶盛钧表面没什么,内里已经蔫了。
那些媳妇儿说不定很开心的期待,路上就差不多漏光了。
他觑眼去看媳妇儿表情,意外的,他媳妇儿还是很感兴趣的,看得很仔细,只是到了购买环节,又被拒绝了。
晓夏手指点点点,挑了一款男士手表,全钢防水防震大秒针,设计简洁大方,给他套在手上, “你那手表不是坏了吗?换这个戴,很衬你。”
叶盛钧有些不好意思,偷偷红了耳根。
边上的男售货员看着羡慕不已,同样在挑手表的男同志也是同款表情,女同志的表情就要复杂微妙多了。
羡慕有,也有觉得晓夏傻,觉得她脑子有包。
男人么,能拿捏好拿捏的时候,也就结婚前后那一会,之后,对方是人是鬼,那可就难说得很了。
晓夏才不在乎路人如何看她,不容叶盛钧拒绝,掏他的兜,买单。
围观的男女同志们: “”呃,还有这操作?!
叶盛钧这时候才感到心疼。什么进口手表,竟然要一百八?!
他主动劝起媳妇儿,“咱们就随便买个七八十块的,像首都,海鸥,足够我对付了。”
晓夏不理,结账付款,拉他走人, “你要觉得心疼,我补贴你差价行不?”
叶盛钧摸着表盘,小声嘀咕,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晓夏就哦了一声, “怎么没有,我看着好看呀。”
叶盛钧又没忍住,脸噌的红了,幸而脸黑,看不大出来,他下意识扭头掩饰, “你不要总在外面乱说话。”
晓夏斜眼过去: “那你嘴角别翘那么高呀。”
叶盛钧条件反射般抿嘴,他被媳妇儿哄得超开心,心里更不甘心, “回去我再托人弄张手表票。我这个要省下来,本来可以给你买个更好的。”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晓夏不想再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打转, “你把包袱拿好,掉一个我找你赔。”
她勾搭售货员内部扫货的成果,变成了两个一大一小两个包袱,正挂在男人肩头,连小挎包也在呢。
晓夏就空着一双手,悠闲的走在男人身边。
叶盛钧一心只想说服他媳妇儿,让他给她花钱, “怎么没必要,别的女同志都有你没有,你不怕被笑话啊。”
晓夏就奇怪了, “你就那么想给我花钱啊?”
她这个当事人都没带头卷起来,他一个付钱的冤大头,怎么还兴代卷的呢。
他是不是忘了他本来的阵营,叛变得也太彻底了吧?
再说,她给他买表,花的可是他的钱,他的票,就过了一道她的手。
叶盛钧登时就挺直了骄傲的腰, “男人挣了钱不给女人花给谁花?”
晓夏便调侃道: “觉悟这么高,你怎么滞销到现在的?”
叶盛钧哼了一声, “晓夏同志,你以为随便什么女人都能花我的钱吗?”
晓夏停住脚,伸手做了请的手势, “叶盛钧同志,你花钱的时候来了。”
叶盛钧仰头一看,头顶绿绿的。
再仔细一看,哦,是邮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