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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惹不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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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盛钧现在觉得,他媳妇儿手里一节一节咔咔折断的豆角,不是豆角,是他突然严重缺钙的骨头。

    他果断举白旗, “好好好,不学就不学,我做也一样。”

    晓夏哼了声, “你知道就好。”

    一时间,咔咔咔咔,是突然沉默的农家大院里唯一的主旋律。

    于是,吱吱吱吱,转动的棉纺车,一下子脱颖而出。

    院子里的两个人四目相对,就完全忘了还有旁人呢。

    晓夏先笑为敬,她屈指弹了下盆里沁凉的水,眼神狡黠, “我跟你说,我不会的可多了,你以后就知道了。”

    叶盛钧被溅了一脸水花,抬手抹了把脸,抹出一嘴笑意, “什么都不会,还得意了?”

    晓夏骄傲脸: “那必须的啊,我这不会那不会,还活得这么好,说明不是我厉害,就是我身边人厉害。”

    叶盛钧:“……”媳妇儿这话,是不是说,她以后要过得不好,是她男人不够厉害?

    被媳妇儿如此寄予厚望,他也责无旁贷, “行,媳妇儿,那我努力。”

    晓夏不吝鼓励,笑吟吟回他, “叶盛钧同志,我看好你。”

    小木盆里青嫩的长豆角飞快变成小段,叶盛钧双手合拢,把泡在水里的豆角用力搓了搓,倒入竹编的箩筐沥干。

    晓夏跟着起身,甩了甩手,没甩干,抬手就往男人身上抹,还特意找了没泥点子的干净地方。

    叶盛钧看得无语。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尊贵样儿。岳母大人确实厉害。

    他心头一动,突然想起杂物间的铁皮炉子和煤炭。那还是他借大队的牛车,帮他媳妇儿从厂院里搬过来的呢。

    一时不免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媳妇儿,烧火你会吧?”

    事实证明,他那用白眼回他的媳妇儿,还真不会。

    叶盛钧不过应她点单,去屋后摘了两条短胖短胖的嫩丝瓜,打算做个丝瓜蛋花汤,回来就见厨房浓烟滚滚,进门就被呛得眼泪汪汪。

    土灶台里头的火,自然是没升起来的,火柴梗子倒是落了一地。

    晓夏还很坚挺的蹲在那里,好像杠上了一样的,埋着倔强的小脑袋,刺啦,又划亮了一根。

    “祖宗,这草把子要拆开,松散松散,太实了也不好燃,还有你这柴塞太多了,你得给它留点空气烧起来。”

    叶盛钧忙忙接手,拆了烧得黑糊糊的大草把子,飞快挽了小而松的,凑到火柴上点燃。

    不料晓夏怕烫的手一抖,火柴掉地上,熄了。

    “你不会你干嘛不说,我又不会笑话你。”叶盛钧抖抖手,示意, “来,再点一根。”

    “我现在知道了,我不会。”晓夏满眼无辜。

    白生生的小脸被乌黑的草木灰扑得灰不溜丢,眼睛里水光盈盈,眼眶红通通的,熏得跟兔子眼似的。

    叶盛钧好生无奈。

    嘴硬的花脸小兔子,捡起火柴盒熟练顶开,毫不犹豫地抽出最后剩下的那根,纤细的手指拿捏着,往边上往里一扣,小火苗刺啦蹿起。

    这点火的手势贼拉漂亮,大概是点蜂窝煤点出来。

    叶盛钧这么想着,眼见媳妇儿的手又要抖,忙抓住她的手,把草把子凑过去, “别又手抖,掉了可就得去找邻居家借了,这还是我们小院的火柴,用完就没了。”

    这么容易手抖,不像是点蜂窝煤点出来的,更像是点蜡烛点出来。

    晓夏没在意, “那你下午去买两盒回来。”

    “蜡烛也没了,要不要买几根?”叶盛钧好声应了,边说着,边把手伸进灶膛,把里面堆着的木柴全掏出来,清掉厚重的草木灰,将点燃的草把子丢进去,又寻摸了些易燃的干树枝架在上头。

    “有就买,煤油味好大,还熏眼睛,蜡烛好点,但也晃眼睛。”晓夏不知蜡烛比煤油贵多了,在城里都属于奢侈品,对两个都很嫌弃。

    果然是点蜡烛点出来的,叶盛钧确认了。

    大江县城有通电,但限时,优先供应生产,大多数时候,还是靠蜡烛和油灯照明。

    浓烟消散,蓬蓬的火光燃起。

    他信手扔了两块小点的木头进灶,将小板凳塞回媳妇儿屁股下, “坐着看火,那个,添柴,你会吧?”

    叶盛钧瞅了眼嫩生生的小花脸猫儿,怎么就那么让人不放心呢。

    晓夏淡定点头, “添柴谁不会,放心,保证熄不了火。”

    叶盛钧用手背贴了贴媳妇儿自信满满的小花脸,忍俊不禁, “刚刚是谁说,烧火谁不会,结果废了半盒火柴也不会?”

    晓夏晃开脑袋,白他一眼,伸手抹去额头的汗珠,又是一道黑印子。

    叶盛钧乐得不行,却是不敢再笑话炸毛边缘的媳妇儿,凑过去帮她擦头脸沾上的浮灰,忍笑道: “你可别再用手擦了,都是灰,先去洗个脸再来。”

    “不要,你手脏死了。”晓夏把头一摆,拒绝, “反正都要脏的,等我烧完火再去洗。”

    她现在玩得正高兴呢。

    叶盛钧好笑, “反正都是要脏的,你还嫌我手脏?我用的是手背,干净的。”

    晓夏还是很嫌弃,一肘子横过来,推他, “快做你的饭去,饿死了。”

    叶盛钧笑笑起身,舀水洗手,将淘好的大米倒进锅里,灶前忽地燃起熊熊火光。

    探头一看,好家伙,先前拿出来的大木头又全被他媳妇儿给塞回去了!

    还周全的注意到挑空,搭高塔似的,留足空气流通。

    这不,厚积厚发,一下子全燃了。

    他不得不又赶紧过去灭火。拿起火钳子,将多余的木头撤出来,塞进下方的死灰里。

    “你这样不行,火太猛,是要糊锅底的。放一块就行,等快烧没了,再添一块。”

    晓夏有些悻悻,伸手指刮了刮脸,强行挽尊, “我可没给烧熄火哦。”

    小花脸又喜提数道灰溜溜的猫须须。

    叶盛钧索性端了水过来, “你还是洗洗吧,多好看的脸,都给糊得不能看了。”

    被嫌弃的晓夏心里不快,胡乱扑水抹脸,口中哼哼, “我就知道,你也是个看脸的。”

    叶盛钧把手浸水里打湿,给媳妇儿补没擦干净的地方,闻声挑出重点, “也?”

    晓夏闭着眼,享受男人的贴心服务,一脸理直气壮, “不然呢,难不成还看你心里美啊?”

    叶盛钧: “”他心里难道不美吗?

    他没忍住,掐了把媳妇儿的小脸, “肤浅,男人哪能看脸。”

    晓夏睁眼,挑着满睫毛的水花,摇头呵呵, “是呢,你不肤浅,你不看脸,你是长了透视眼,能跳过好看的皮囊看到脱离低级趣味的灵魂不成?再说,男人不能看脸,女人就该看脸了?解放军叔叔你搞什么男女歧视呢。”

    明明男人比女人更看脸,身下多了二两肉,比女人肤浅多了可不止二两。

    解放军叔叔,叔叔他,他也就大她五六岁,怎么就成叔叔了?

    叶盛钧心头闪过一丝微妙的郁闷,但他被媳妇儿问住,无力反驳,果断认输, “行,是我说错话,我肤浅,我看脸,我还搞男女歧视,我反思,我认错,行了吧,快把脸洗了,我还要用盆洗菜呢。”

    晓夏来不及品尝胜利的滋味,就被男人最后一句给炸懵了, “你拿洗菜的盆给我洗脸?!”

    这转移大法意外的有效,叶盛钧不由憋笑, “干净的,干净的,真的,不骗你。”

    晓夏抹了把脸,气得不行,站起来就走人。

    叶盛钧抓住她手,哎哎叫她, “哪去呢,不帮我看火了?”

    晓夏甩手,没甩脱,扭头大声道: “放开手,我要回去洗脸!”

    “哦,那你去吧,顺便把柜子里的大米粉拿来,”叶盛钧放手,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还有风干鸡,你昨晚一回来就说要送给世上最棒的婆婆,没忘吧?”

    晓夏瞪大眼,还有这事儿?她怎么不记得?!

    叶盛钧绷着脸憋笑, “你别不信,这话真的是你说的,一字没改。你要是不舍得,等我下午去镇上寻摸寻摸,还一只鸡你。”

    “一只鸡而已,谁还舍不得了?”晓夏无语, “你快放手,我要去洗脸。”

    真是信了他的邪!洗菜盆给她洗脸,人干事?!

    晓夏回屋把自己又收拾了一遍。

    她拿过去的风干鸡中午没能上桌,因为要用水浸泡

    咸倒不是很咸,盐也费钱哪,主要是干,太阳不要钱,晒干就好存放了,越干越耐存。

    如此一来,可不得泡好几个小时,时间来不及。

    但装满一盘子的红烧肉,满满一盆的猪油粉蒸嫩豆角,一大盆打了三个鸡蛋的丝瓜蛋花汤,一大锅没添加的大白米饭,足够一大家子人吃得满嘴流油,唇齿留香。

    就连晓夏也颇为满意,男人的手艺真不错,她不怕没口福了。

    于是,饭后被叶母心急火燎的拉到里屋,追问起随军的事时,晓夏很干脆认了,她确实有这想法。

    怎么说呢,就不看男人这等好手艺,她也需要一个更好腾挪的地儿,红星大队给她的感觉,还是太闭塞了。

    叶母却唉声叹气, “夏夏啊,你别听钧子胡咧咧,那地苦寒着呢。一年到头也没啥好产出,大冬天的滴水能成冰。熊瞎子都能冻傻,龙王爷去了也得盘着。你去了那人生地不熟,钧子他又总有自己的事要忙,未必顾得到你。这家里家外的,还不都得你一个人扛,不知道有多辛苦呢。”

    晓夏呆住,便宜婆婆这是不想要她随军?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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