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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敢说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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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盛钧推着车子往角门走,晓夏慢悠悠跟在后面。

    大院此刻正热闹,叶母在铺草席子晒长豆角,孙红英在井边洗衣服,丫丫小手抓着一根红薯干,蹲在地上戳泥鳅。

    丫丫爸爸在边上咚咚咚剁泥鳅,脚边一掌来长的小泥鳅落了一地,蹦哒得正欢,剁好的小泥鳅装了小半碗。

    还是孙红英先发现出门的小两口,扬声喊人, “你们这是要出门哪?”

    一句话,顿时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拉过来。

    叶盛钧点了点头,对叶母道: “妈,我带夏夏去领结婚证。”

    叶母还没应声呢,孙红英直起腰,湿哒哒的手在裤子补丁上擦了擦,笑呵呵道: “那正好,嫂子帮个忙,帮我带点针线回来。”

    晓夏眉梢微挑,她们有这么熟?嘴上清脆应好, “你拿钱票来,我帮你带。”

    孙红英脸色一僵,啊了一声, “这,我也没带身上”

    晓夏面带微笑,并不接话,不动如山,叶母在边上直瞪眼。

    她是个能屈能伸的,立刻掉转话头, “得了,不耽搁你们去县里,等闲我自己去镇上买,嫂子把车子借我用用。”

    脸皮不是不厚,算盘不是不精,打的就是张嘴不空回,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晓夏点头应了,没怎么在意。

    借个车子没什么,铁疙瘩没那么容易坏。

    孙红英借到车,乐呵呵摆手, “那你们赶紧去吧,再晚了太阳大,晒人呢。”

    因为太高兴,随口附加的关怀都透着股真心实意。

    叶母松了口气,也忙道: “钧子快去吧,早去早去,顾着夏夏点。”

    叶盛钧嗯了声, “我顺便带夏夏去逛逛,中午不回来,晚饭也不一定,妈有没有要带的?”

    叶母摆手, “家里没啥缺的,你看夏夏缺什么,给她买。”

    孙红英眼神一闪,插嘴, “哪不缺,油盐酱醋快没了。”

    “谁家大老远从城里带这些?镇上又不是没得买,几步路的事。”叶母骂完不省心的小儿媳,转头就赶人, “你们俩也别耽搁,快走快走。”

    晓夏隐身人一样,默默站在男人身边,忍不住寻思:留下来看婆媳斗法,好像也不错?

    没想到,她出了门,都坐上车后座了,叶母又追出来,着急忙慌的,拿了顶草帽子给她, “等会太阳晒,戴上。”

    晓夏还没反应过来,叶母抬手就给她套头上了,紧接着利落的挽起绳子,在她下巴那里打了个结,嘴里念叨: “戴着有些大了,有风你自己按着点。”

    粗糙肿大的指节时不时划过脖颈,带着粗粝的温热,晓夏一时愣住。

    这触感带着股遥远的熟悉味道。

    等回过神,她的手又被叶母抓住了。

    晓夏低头,那是一双长满老茧苍老的手,手背青筋纵横,只剩一层皮。

    苍老粗糙,却非常有劲。

    “夏夏啊,别怕,要是有人欺负你,叫钧子,让他给你出气,要是钧子欺负你,告诉妈,妈揍他。”

    晓夏新出炉的婆婆,带着一脸“可怜的孩子”的慈爱与怜惜,如是安慰她。

    饱经风霜的脸黑黝黝的,眼角皱纹横生,强烈的老母亲关切之情扑面而来。

    晓夏僵着身子,保持机械的微笑。

    叶盛钧长腿支地,回头,拍了拍媳妇儿头顶的草帽子,道: “妈,您放心,就是我缺胳膊少腿,也绝不让您宝贝的媳妇儿掉一根头发。”

    晓夏: “”

    这动手动脚的爱好,是会母子遗传的吗?

    她感觉自己好像地里支棱的稻草人,谁来都能摸一把。

    车轮滚动,大门口的大杨树逐渐远去,晓夏搂着仍不知名姓的便宜丈夫,扭头回望。

    叶母还在门口,看她转头,一脸笑微微的,朝她挥手。

    头顶的草帽子软软的,散发着一股隐约的汗味与熟悉的草木味道。

    晓夏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那个夏夏,去哪了?

    崭新的女式自行车穿村而过,一路都是热情打招呼的乡亲。

    无论男女老少,都是精瘦精瘦的,很难找出一个胖子。

    给人感觉这种时候出来的胖子,一定是祖传的。

    衣服全是补丁叠补丁,皮肤和叶母一样,饱经日晒风吹,同款的黝黑粗糙。

    脸上的笑容被繁重又清贫的农家生活反复摧残,依然看着很纯朴。

    她记忆中不曾见过这种景象。

    晓夏一手搂着男人劲瘦的腰,一手捏着草帽子,看他骑着车子,表情沉稳的应付父老乡亲。

    年轻的就简单的点个头,生疏的就嗯一声,认识的长辈就喊叔儿婶儿,从容自如。

    从头到尾没停车,但也没人觉得他怠慢。

    至于晓夏自己,有如此给力的便宜丈夫,她只需保持礼貌的微笑。

    ——众人只会当做认生的新娘子的娇羞,并不觉得她的沉默不言是傲慢。

    虽然娇羞的新娘子毫不娇羞的紧紧搂着男人的腰身。

    但,那可能是,开放的城里人开放的习俗,也有可能,是村里的泥巴路颠簸,新娘子胆小,怕掉下来。

    按照淳朴乡下人淳朴的想法,很难有第三种“新娘子不要脸不知羞”的想法。

    实在是晓夏的神情太自然太正常,连带他们这些外人,一时也没觉出这亲密有哪里不对。

    最多有些惊讶于新娘子的大胆。

    胆小又胆大,放吃公粮的城里人媳妇身上,没毛病。

    晓夏并不在意陌生人打量的视线。

    她随意看了看村子,房子多是茅草屋,要不就是土胚房,墙面破落,又矮又小,很是简陋。

    她便宜丈夫家,拢共五间半砖瓦房农家大院,竟然是村子里最阔气最有牌面的!

    晓夏惊讶不已,忽然意识到:她可能,虽然没嫁给爱情,但嫁给了一村首富。

    这留下,也不是不行?

    ——失忆后,她好像堕落了,太容易满足了。

    然而,短短一段出村路,遭遇多次鸡屎味与粪臭味,与不知名酸味臭味偷袭,她又犹豫了:要不,还是随军去?

    她还是放过她可怜的鼻子和眼睛吧。

    晓夏扭头,把整张脸都死死埋在男人背上,选择把自己淹死在清爽的男人味里。

    阳光明艳如夏,暴晒过的布料味道,带着清新的淡淡皂角味,经过热烈的体温熏染,十分好闻。

    这,随军,也不是不行?

    怎么会有这么好闻的男人!简直就是她的香妃在世,她愿化蝶相伴。

    出了村子,大片大片的农田在望,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草木的清香,追着车子看稀奇的小瘦猴顽童们很快被抛下。

    世界瞬间清洁又清净。

    四野空旷,无人围观,明媚的暖风徐徐吹,一直绷着脸假装无事的叶盛钧自在许多。

    这心神一放松下来,他又慢慢觉出一种难言的甜蜜出来。

    身后的媳妇儿双手搂着他,紧紧贴着他的背,仿佛不胜依恋。

    然而……晓夏被和着日晒的风吹得昏昏欲睡,但屁股下时不时的颠簸越来越疼,很快压过新奇感。

    她郁闷得不行,掐了把男人紧绷的腹肌, “屁股颠得疼,把你衣服给我垫垫。”

    “祖宗,别乱捏!”叶盛钧唰的停车,捏住媳妇儿又开始作妖的手, “也不怕摔了。”

    他此刻骑在狭窄的田埂上,一是为了躲人,一是为了抄近路。

    泥巴堆出来的田埂很高,被踩得坑坑洼洼的。路面很窄,稍微偏一下,车子就会掉下去。

    反正要让晓夏来骑,她是不敢的,她推着车子走都不敢。

    她的求生欲不允许。

    晓夏闷闷地拿头撞男人的后背,一下又一下,抱怨, “可是,屁股真的很疼啊。”

    屁股屁股的,一个姑娘家,怎么好意思挂在嘴边说?

    叶盛钧觉得很不妥,但不敢说出口。就怕他媳妇儿来上那么一句,“你摸得我说不得?”

    他媳妇儿是绝对说得出来的。

    叶盛钧再次认命,脱下衬衣,又仔细叠好,给又娇气又大胆的媳妇儿铺在后座上。

    边忙活,边做贼似的望周围。

    很好,没人。

    但还是很没安全感,又叮嘱媳妇儿道, “等上大路人多了还给我。”

    他上身只穿了一件陈年旧背心,紧身且缩水严重,连腰都遮不住。

    就,很不体面。

    这要上了大路,给陌生女同志看到,他怕被判流氓罪。

    晓夏不明就里,奇了: “你一个大男人,我都不介意给别人看,你介意个什么劲?”

    叶盛钧坚持: “你别害我判流氓罪。”

    好吧,男人有男德,守男德,应当鼓励。

    晓夏跳上后座,搂着那截外露的好腰,连声答应, “好好好,还你还你。”

    她今天穿的和昨天那套没啥区别,衬衣配长裤,袖子卷得很高。

    嫩莲藕似的细白胳膊,与紧实弹性的麦色肌肤赤裸相接,叶盛钧颇有些不自在,扭了扭腰身, “媳妇儿,你不要贴那么紧。”

    晓夏不听,男人啊,嘴上说不要不要, “你不要说谎,你心里明明想要想要,想要得不得了。”

    她埋头,把脸贴得更近更紧了,用心感受着男人背部完全没有半点赘余的肌肉线条——

    超漂亮,超好贴!

    被贴得更紧的叶盛钧: “”

    他媳妇儿好像又说了什么虎狼之词。

    然而,是真的。

    他没法不想,就是场合不对。

    凉滑的柔软与滚烫的紧实相互对撞浸染,很快融为浑然一体,少了一层布料隔挡的背后,温热潮湿的呼吸绵绵不绝,钻进洗旧的棉料细孔里,叶盛钧腰背不觉挺得更直了。

    刺激,刺激,太刺激了。

    他分外真心实意,几乎是哀求道, “祖宗,别胡咧咧了,姑娘家家,嘴上把点门。”

    有人心口不一,硬要自欺,唯有祖宗二字,喊得情真意切。

    晓夏呵呵,压根不上当,认准一个: “你要说不想,晚上打地铺。”

    叶盛钧: “”

    他是不敢说不想的。

    “媳妇儿,这个问题,我们晚上再讨论。你有没有什么想买的,先想好,我带你去买。”话题转得十分生硬,但他尽力了,真的尽力了。

    叶盛钧举手投降,甘拜下风。

    腰腹间越搂越向上的双手告诉他,这一路上,不会好过了。

    殊不知,晓夏还觉得自己被逼得别无选择,只能“苦中作乐”呢。

    突然就“已婚妇女”,她委屈大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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