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恭王死，水菱无
天牢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不会的，我是皇上亲封的菱嫔。皇上不会对我那么残忍的，这一定是个误会。皇上会来救我的……”
水菱缩在角落里，双手抱膝，一边哭，一边不甘地念叨着。
早在被带回来之前，她浑身上下值钱的东西早就被搜罗了干净。
如今身着单薄破烂的囚服，头发凌乱发臭，身上有着被鞭子抽过的痕迹……
全然没了往日那般光鲜亮丽。
关在她对面的恭王猛地握拳，用力一挥。
他想砸墙，想发泄。然后，手腕儿上的铁链让他无法如愿。
如今他四肢和脖子都被铁链捆绑，他只能维持着站姿，只能慢慢等待发落。
他好后悔。
他的宏图大计，就因为一个水菱而功亏一篑！
原本他只是想让水菱毒死沈老爷子，再暗中使计让沈家两兄弟跟皇帝闹翻。
没想到皇帝早就看穿了一切，还专门把水菱带回皇宫，专门让水菱送消息给他。
皇帝早就等着瓮中捉鳖了。
可偏偏他没看透，偏偏他中计了，他相信了水菱传过来的消息！
他不该把水菱这个没脑子的蠢货送到沈家的。
可来路不明的聪明女子，沈老爷子又怎么会留在身边？
唉！
不是他安排不当，是命中注定天要亡他。
吱呀——
房门被打开。
身披黑色大氅的太后从门外走了进来。太后身旁，晚秋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参见太后。”
几个狱卒连忙跪下行礼。
太后挥挥手，“中秋佳节你们还要在此值夜，着实辛苦。哀家命人送了几只烤鸡过来，已经放在放在门外了，你们去吃吧。”
“这……”
几个狱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分为难。
为首的狱卒笑着说：“皇上特地吩咐过的，这屋里的人明天就要上刑场，万不能在这关键时刻出现差错。小的绝不能擅自离开，还请太后谅解。”
太后道：“哀家只是想跟故人说会儿话，不会让你们为难。把牢门打开吧。”
“是。”
狱卒将关着恭王的那间牢房的锁打开，而后退到一边：“太后，这儿湿气重，味儿又难闻，您还别待太久，小的在门外候着。”
说罢，他和另外那些狱卒都走了出去。
太后踏进牢房。淡漠地扫了一眼。
满地的血迹，爬行的老鼠，馊了的饭菜，还有浑身是伤，呼吸孱弱的恭王。
“今日是中秋佳节，哀家给你带了些月饼，还有你最爱吃的五仁酥。”
太后说着，接过晚霜手中的食盒打开，从里面拿了一块五仁酥，走上前喂到恭王的嘴边。
恭王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开了嘴巴，伸长了脖子，去咬太后送到嘴边的糕点。
熟悉的味道在嘴里绽放，他心中五味杂陈，没了食欲。
“上次离别时你坐在马背上笑着跟哀家告别，你还说要带妻儿回来给哀家请安。哀家心中期盼了很久，没想到如今再见，居然是这样的场面。”
太后将剩余半块儿糕点丢在地上，随手掸了掸袖口处并不存在的灰尘。
恭王扯起嘴角，淡淡一笑：“是儿臣让您失望了。”
“为什么啊？”
太后长叹了口气，她很无奈，也很不解。
“哀家对你不薄，皇帝也待你如亲兄弟。你这般折腾，图什么？”
恭王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他看着太后，眸光一沉：“事到如今，也不必再拐弯抹角出言试探了。儿臣认命，但死前还有一事想问个明白。”
太后颔首，示意恭王继续说。
他咽了咽口水，艰难开口：“当初，我母妃之死，是不是你下的手？”
太后眼角微挑，低声笑道：“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想法的？”
恭王固执道：“所以，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的母妃？”
太后也不与他绕弯子，“是，哀家亲手将毒药递到你母妃跟前，亲眼看着她喝下去的。”
“你果真如此恶毒！”恭王眼中充满恨意。
即便他早就听人说起过这事儿，也去查过。
但这个回答从太后的嘴里说出来，对于他而言又是一种伤害，让他无法平静。
“我母妃单纯善良从未伤害过你，你毒死她又将我养在身边，装得假惺惺！午夜梦回你就不怕我母妃来找你索命吗？！”
他低声怒吼着质问。
太后不怒反笑：“你母妃身种奇毒日夜煎熬生不如死，是她求着哀家给她毒药让她解脱。也是她求哀家护着你。哀家自认为从没有对不起你们母子二人！”
“不、不可能！”恭王不可置信地摇头。
他不愿相信太后的话。
“你以为随随便便找个借口就能掩盖你的狼子野心吗？但凡你对哀家还有点情义，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哀家活了那么多年，还是眼光不好识人不清，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先前渊儿说你要造反，青鸢死活不肯相信，还哭红了眼睛。今日哀家问她要不要来见你最后一面，她说真希望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还好她没来。”恭王声音微小，如同梦中呓语。
太后轻笑：“青鸢心软，去求了渊儿。你的嫡长子被带去陵园守墓了，只要他心思端正，便能好好过完一生。若有其他心思，那哀家会让他去地底下陪你。”
恭王张着嘴，欲言又止，终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明日你便要去地底下跟你母亲团聚了。你记得告诉她你都做了些什么，你要让她知道不是哀家没有护着你，是你自己硬要作死。”
太后说罢，转身离去。
食盒被留在了牢房里。
恭王能清楚地看见食盒里面还放着花样精致用料实在的月饼。
他够不着，他吃不到。
他亦是再无法跟亲人团聚。
“太后！臣妾冤枉啊太后！臣妾是被骗了的，臣妾是无辜的！求求您放臣妾出去吧！求求您让臣妾见一见皇上！求求您了！”
水菱看见太后，如同看见了救命稻草。
她疯狂地朝太后磕头，哭着解释：“臣妾不知道恭王要造反！他只说他想得到皇上的信任和重用，他说过他不会伤害到皇上的！臣妾单纯无知才会被骗，太后，求您臣妾对皇上一片忠心的份儿上饶了臣妾这一次吧！”
然而，太后根本没理她，直接离开了。
次日午时三刻，太阳高挂。
刑场上，恭王一党被斩首示众。
水菱死前还在疯疯癫癫地念叨。但是，没人听，更没人信。
碧荷死前，仍爱慕地看着恭王。
人头落地，人群之中的皇帝只觉得松了口气，但并没有半分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