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二愣子“搞好”人际关系
在科研报告会后的第二天,任碧帆收到耿爽发来的手机消息,问她,
“任碧帆,你明天中午1点,能不能跟我一起,去找一下施慕华老师。
你在科研报告会上提的问题,我觉得我们需要去找施老师,沟通一下。”
任碧帆一听,是关于这个,她一想起这个,就觉得心里窝火。
自己明明是提了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却是,被这么个施老师的太极手法,搞得自己提出来的东西,像是个肥皂泡,转瞬即逝,像是自己什么贡献都没有。
而且,好像自己这么提个问题,像是得罪了施老师似的,搞得自己现在被孤立,系里的研究生们,看到她,她打招呼,别人都不理她了,实在太明显了。
更别说,自己得到认可或是表扬了。
她不知道耿爽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也不知道,究竟要和施老师去聊什么。
她根本就不想去和施老师聊,她觉得,她要表达的观点,都已经在大会上说了。
她回了个消息回去,就问,
“耿老师,方便现在电话么?我觉得需要电话里讲,才能讲清楚。”
过一会,耿爽的电话打来。
只带了一个学生的新科导师,总是这么比较容易找到时间,及时沟通。
任碧帆在电话里,不是很耐烦,而且,也不掩饰自己的失望,因为,她实在是很生气,非常窝火自己的遭遇。
她问,
“耿老师,去找施老师,到底说什么?
我要说的,会上都已经说了。
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的。”
耿爽感觉到了,任碧帆语气中的不耐烦,还有失望。
可是,作为任碧帆的导师,作为施老师的同事,尤其是自己这个新晋到教师队伍中的资格最嫩的老师,他必须做点什么,去保持和施老师的良好关系,不管任碧帆有多么的失望和不耐烦。
耿爽耐心的解释,
“去见施老师,你就什么都别说。
让我跟施老师说。
但是,你最好在场。
就是去打声招呼,别把我们和施老师的关系弄僵了。
你那天在报告会上提问,我对于问题的内容,我在这个方面,并不是我的专长,所以我下来后,悄悄的问了申老师。
申老师说你提的非常好。
我很高兴,也很赞叹,你的水平真的很好,我在这个具体的方面,都不如你。
可是,我是你的导师,不仅仅是学术和科研,这个待人接物的处事,我也需要照顾一下。
毕竟,硕士,学生们是拿一定工资的,相当于是进入了工作岗位。
人际关系上的处理,也是需要兼顾的。”
听到这里,任碧帆的心里,总算是有些稍微好过一点,至少得到了申老师的赞赏,还有耿老师的赞许,她在心里想,
“总算是有个识货的。
还是申老师厉害,识货。
而且敢对耿老师说实话。
耿老师也没有失之偏颇。”
可是,她还是觉得,没必要自己再去搞什么人际关系。
而且,她不明白,自己只是提出了技术问题,这跟人际关系,有什么联系?
她问耿爽,
“耿老师,当时在科研报告会上,我只是就事论事,提出了一个技术问题。
这个,和人际关系处理,有什么关联?
我不明白。
难道,大家都觉得,我是不给施老师面子?
可是,技术就是技术,对的,错的,技术面前,科学面前,没什么好多说的。
难道,我提个技术问题,存粹从技术和科学的角度来提的,这怎么就是不给老师面子?”
耿爽听了,知道任碧帆挺委屈的,就只好继续耐心的,尽量跟任碧帆解释,
“提技术问题,当然没问题,挺好的。
关键是,用什么方式提出来。
是当众这么在大会上提,还是私下找相关的人,在线下说。
你看,会上那么百十来号人,你说,有多少个,真正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说的,绝大部分在会上的人,是不懂,也无法判断对错好坏。
基本上是对牛弹琴,当然,我刚好也是这群牛里面的一头。
可能,就只有一个申老师,或许还有一些申老师的学生们,能明白你说的。
而真正关心这件事情的,我的意思是,真正会影响到的人,是谁呢?
是施老师,还有他的博士生,或者还有其他施老师手下想做这个课题的学生。
也就这几个人,是真正的,需要关心这件事情的。
而你在大会上提,施老师的面子,确实是不太好看啊。
而且,大家对施老师一贯是敬重的,而且是认同的,哪里可能当场就接受你说的呢。
人微言轻。
这就是世俗。
人是有感情的,不是机器,也不是百分之百,只看技术。
这世俗的东西,人也不可能完全避开。
你自己也看到结果了,就是你在会上当场说的东西,并没有在当场改变什么,大家照常听完了报告,报告也没有中止。
既然这样,你觉得,你是宁愿在会后,去找相关的人,直接说呢,还是,在大会上,跟这一群牛来弹琴?”
任碧帆依然不解。
她觉得,耿老师说来说去,是以施老师和施老师的科研组的角度看,而没有从广大听众的角度看。
而她,多加了一个角度,就是以广大听众的角度看,因为,这个科研报告会,是面向所有在场的听众,听众需要被尊重,听众最好不要被误导。
她继续问耿爽,
“耿老师,我还是没有理解。
我当时提问题的初衷,是想,不仅仅是对施老师的团队,指出来这个,更是想让所有的听众,不要被误导,全部接受了那个我认为是不合理的理论假设。
这就是我的初衷。
我有考虑所有的听众在里面,并不是只有施老师他们那个组。”
耿爽反问道,
“那你觉得,你的初衷,实现了吗?”
任碧帆不是很确信,究竟听众们是不是真的由于她提出的问题,而受益。
她对耿爽很坦白的说,
“耿老师,你这个问题,问的很好。
我不确信,初衷究竟有没有实现。
但是,至少有你这一个听众,看来是没有被误导了。
至于其他的听众,我就不知道了。”
耿爽问,
“如果其他的听众,压根儿就没兴趣,或者根本不在意,你提出的问题呢?”
任碧帆非常无奈,叹了口气,说道,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就真的是我没必要在大会上提出来我说的问题。
可是,我假设的,是,大家去参会,总是会是有兴趣听报告的吧,有参考价值。
大家在不在意,那是另外一回事,可能只有真正上手做的人,才是在意的。
不管怎样,耿老师,我真的觉得我没有做错什么。
我觉得,我的做法合情合理。
只是个技术观点而已。
而且,听众,只要在场,不管他们是不是自己上手做,都最好得到不被误导的信息。
我提到的问题,我认为对施老师组的价值很大,对各位听众也有参考价值。
我压根就没有要去让施老师难堪的,这也不是我的初衷。
我保留我的意见。
让我再重新来一次,我依旧还会这么做。”
任碧帆就是这样,坚持自己的观点,她没有被耿爽说服,因为,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有她自己的原则。
她有想过,问过自己,如果重新来过,她会怎样。
她的回答是,她依然会这样做,她依然会在大会上指出来,这个理论假设的不合理。
耿爽想,看来这个任碧帆,是说服不了了,只能自己去圆场了。
他没想到,任碧帆是这么的有自己的想法。
耿爽想,任碧帆真的就像是个愣头青。
还是个不好说服的愣头青。
不过,他在内心,还是很佩服任碧帆的这种坚持的。
而且,正如任碧帆所说,他,耿爽,至少是一个,任碧帆问的问题的,受益方。
他确实是受益了,而且开了眼界。
是任碧帆当时提的问题,让他受益,开了眼界。
耿爽做事,从不愿意昧着良心。
他是个新科导师,他也保持着他的本色。
当时,他去找申老师问,任碧帆在报告会上提出来的,是不是合理,申老师夸赞了任碧帆,说她提到的问题,一针见血,这个学生了不得。
同时,申老师建议他,可以考虑让任碧帆以后,是不是注意一下,考虑一下线下沟通。
他刚才跟任碧帆说这些的时候,考虑了申老师的建议。
可是,他说服不了任碧帆,反而,任碧帆说服了他,他相信和赞赏任碧帆的初衷。
他不愿意做一个官腔十足的,讨好系里资深教授的导师。
他也没有完全采纳申老师的建议,他有听取一部分,他愿意在线下去和施老师继续沟通,但是,他不愿意跟任碧帆说,任碧帆当时唯一正确的做法,是线下沟通,而不是当场当众提问。
他不愿意说,任碧帆做错了。
因为,他骨子里,认为任碧帆的当众提问,是不无裨益的,促进科研交流的,对所有人,都是有促进作用的。
他骨子里,首先是一个科研工作者,他喜欢科研的严谨,和实事求是。
他对于科研的追求客观真理,这个初衷,至今没有放弃。
在他眼里,科研,不是论资排辈,而是,追求客观真理。
但是,他依然需要,和系里的老师们,尽量保持良好的人际关系。
他是他自己那个独特的耿爽,他也活得是他自己,他有他自己的方式,来尽量实现,鱼和熊掌的兼得。
他干脆把话说开了。
他对任碧帆说,
“我懂了你的初衷。
我确实是,从你在报告会上的提问中,受益了,开了眼界。
话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真是让我吃惊,你以前接触过服务型机器人?
咱们回到去和施老师沟通的这个话题上,我还是觉得多沟通,多线下沟通,是很好的。
这次,我不会让你去认错,道歉之类的,因为,从我个人的角度,我真的没有觉得你做错了什么。
这是非常正常而健康的学术讨论。我个人认为你做的对。
虽然,从施老师那边的角度,你当时可以选择线下沟通,但是,按照你说的,从所有听众的角度,你提的问题,非常好,有参考价值,也有矫正视听的作用,我个人是很支持这种做法的。
我想,如果你愿意,我明天带着你,去跟施老师的沟通,就着重在把你介绍给施老师认识一下,大家熟悉熟悉,你就当是,去施老师那里,串个门。“
任碧帆这下,对耿爽刮目相看了。
这个耿爽,竟然完全站在了自己这一面,竟然说,她当众提问的做法,他很赞赏。
“矫正视听”这个耿爽用到的词,非常符合任碧帆的初衷和心意。
这出乎了任碧帆的意料。
她被这么多的系里的研究生们孤立,可是,她的导师,耿爽,站在了她这一面。
这是她这几天来,真正被感动了的时刻。
她被误解,被孤立,可是,至少,还有她的导师,理解了她。
至少,她的导师,在私底下,跟她说了真心话。
她感动着,这几天的压抑感、失望感、心头的窝火,都被缓解了不少。
仿佛一个出气的口子,让她的情绪,释放了许多。
耿爽,也没有用他的导师身份,来勒令或者命令任碧帆,或者强加于她,让她一定要道歉,或者一定要以后在类似的场合,不许站起来提问。
任碧帆庆幸,自己的这个导师,也是个有原则的,有良心的,有坚持了初心的,也是二愣子似的,不是官腔十足的。
这是个有点奇葩的组合。
一个还保持了有点二愣子的导师,带着一个非常二愣子的学生。
她回答道,
“耿老师,谢谢你的支持。
行,我们明天去见施老师。不过,你多说,我少说或者不说,以免我不够圆滑,说错了话,伤人了。
我是有过一些在服务型机器人的经历,我做过一些有关的电子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