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高烧
袁央洛将酒杯中的酒一口饮尽,深呼吸后接过任务书仔细看,还好都是自己认识的字。可看完她就开始后悔为什么要认识这些字。
帮助对象一:寇渔,钾城,单身40年,爱好钓鱼,种荔枝;
帮助对象二:傅局,宜城,单身43年,爱好磨镜子,自制一些红色紫色的小药丸;
帮助对象三:烛鸡翁,炳城,单身50年,爱好养鸡,每天早上给鸡点名。
袁央洛觉得浑身僵硬,半晌才组织好语言:“他们都这么大年纪了,为什么还得给人家凑对象!而且谁会喜欢给鸡点名的人啊!”
小二公事公办地回复:“是呀。其实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觉得年纪大了估计也习惯一个人了,所以这个任务才一直没有人去完成。袁姑娘是这十年第一次领取这个任务的人。”
袁央洛倒抽气:“可是这种难度为何排在最后一位?还有,到底是谁让这个任务上好人好事榜的?”
小二非常有耐心地继续回答:“因为相比其他任务,这个牵红线的任务并没有生命威胁,所以就放在最后一位了。至于为什么会上好人好事榜,是十年前三位自费求助江海派掌门加入的。”
“他们有这个钱为何不去给本地媒婆,比这个榜单要有用多了吧!”袁央洛苦思冥想都想不通,他们花这个钱干什么?就为了折磨她这样因为不谙世事不小心选中这种任务的小可怜吗?
“哈哈哈,袁姑娘莫要灰心。这个任务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的,至少……至少三位都是十分有意趣的人!”小二挂着虚假的笑安慰着袁央洛。
袁央洛跌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看着楼下大厅来来往往的人好一会,又重新振作起来:“行,我接了!反正是闯江湖,谁说帮人牵红线就不算闯江湖呢!”
陈氏两兄弟本以为袁央洛会因此放弃加入江海派,还在琢磨有没有什么别的途径帮她,但没想到竟也算干脆地接受了:“袁姑娘,是个爽快性子,干了!”。
吃饱喝足,在再三推辞陈氏兄弟入府的邀约后,最终几人在酒楼互相拜别。
袁央洛找了酒楼小二多要了几份干粮,找人打听了钾城的方向,发觉竟离金枕城也就两三天的脚程。
没有过多耽搁,袁央洛收拾了行李就准备出发。可刚离开酒楼袁央洛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前前后后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才发现是因为自己多了一个扯着衣角穿黑衣服的大尾巴。
“你到底要去哪?”袁央洛想拉回自己的衣角却发现这个大块头手劲还挺大。这么大的力气,刚刚怎么还任人欺负?
黑衣男子低着头看着袁央洛,黑黑的大眼睛里满是委屈和迷茫:“我……没地方去……”
“原来你会说话啊。”袁央洛想起之前陈氏兄弟说这人是岐山老者的唯一的徒弟,名唤高良姜,两月前才到的这金枕城。刚到,岐山老者便要求陈家大小姐陈玉落兑现救命之恩嫁给这傻子徒弟。现在岐山老者已经入土,婚约也毁了,大块头确实没什么可去之处了。
“那岐山呢?岐山老者应该是指住在岐山的老者?”
“没人……危险。”高良姜一直盯着袁央洛的眼睛一字一字回答。
看他那双眼看久了,袁央洛还生出了一丝不好意思:“也是,不然岐山老者也不会带你来金枕城,让你匆忙入赘陈家了。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跟着你。”
“那可别,我忙着呢,而且没钱,没有空照顾你……”
袁央洛话还没说完,就被高良姜更紧地拽着衣角说:“你见义勇为。”
叮!见义勇为!这个大块头竟然夸她是见义勇为的大英雄!
这四个字就像在袁央洛脑海里炸开的烟花,瞬息乱了之前的思绪。
袁央洛心花怒放,被见义勇为四个字哄得不着调,美滋滋地就答应大块头跟着自己了:“行吧!看在你还挺有力气的样子,那你就跟着我,帮我打打杂!”
不过就是一个被人打了都不知道还手的憨傻大块头,作为见义勇为的大侠如果不带着他,他之后被人欺负了都找不到人帮忙!
袁央洛哼着小调,带着紧紧拽着自己的黑色大尾巴离开了金枕城,朝钾城的方向出发。
因为没钱雇牛车或者骡子车,所以在城门的时候,袁央洛还特意拿着陈氏兄弟给她的舆图找城门的守卫问清了的具体的路线。算上山路,只在白天赶路的话,第四天傍晚便能到达钾城。
两人白天赶路,晚上找破旧的土屋或者山洞休息。大块头虽然呆呆傻傻的,但却意外地特别会抓兔子会烤兔子,所以这两天袁央洛反倒比从山药村出来的时候过得滋润多了。
看样子,带上大块头是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到了赶路的第三天下午,黑沉沉的云压在树枝顶端,空气都变得压抑闷热。
袁央洛只好提前结束赶路,找了一个山洞生火,望着洞口,期望大块头能在大雨落下之前捕到今天的晚餐。实在没捕到也行,下大雨之前回来就好,毕竟她身上的干粮也够两个人吃的。
没过多久,雨“咚咚咚”地砸了下来,可迟迟没等到大块头回来。
袁央洛逐渐变得有些焦急,火也没有心思管了,满脑子都是:难道这大块头的傻病在雨中会加剧嘛?这么大的雨怎么也不知道回来?下这么大的雨,会不会是找不到回来的路了?还是说,雨天路滑在哪摔了,之前的伤是不是还没好?
之前陈氏兄弟打得也挺狠,这几天都没确认过大块头的伤究竟恢复得怎么样了。
越想越不安,袁央洛寻了山洞里的干草简单地攥成一团当伞帽准备出去找大块头。
还没在雨中走多远,就看到一个黑色高挑的身影提着两手的山鸡冲了回来。袁央洛连忙上前把高良姜接进了山洞。
高良姜嘿嘿地笑着,把山鸡用袁央洛递来的干草捆好,放在了火堆旁。
“下雨了,你怎么不知道早点回来?”袁央洛看着大块头把为他准备让他擦水的干草拿去捆山鸡,无奈地叹了口气,毕竟也不能和大傻子计较。
于是她又挑了一些干净点的干草踮起脚动手帮大块头擦干净脸上的雨水。
“看到了山鸡。捕山鸡。山鸡好吃。”高良姜乖乖低着头让袁央洛扶着自己的脸擦水,眼睛笑得弯弯的。
眼睫上的雨滴“啪嗒”落到袁央洛的眼睛里,引得袁央洛一阵颤。
外面的雨实在太大了,高良姜的衣服浑身湿透,哪怕已经进山洞一炷香的时间也仍在滴水。
“你还是把衣服脱了吧,这么湿,小心浯着你之前的伤了。”袁央洛边说,边把自己的外衣也脱了下来,搭在了临时架起的木架上。
整理好衣服后,袁央洛转身一看,这才一会的功夫,大块头竟然脱的只剩条亵裤,连头发都散了下来,甚至已经开始动手脱仅有的亵裤。
“诶诶诶诶诶诶!”袁央洛慌忙地按住了高良姜解腰带的手:“这个、这个不用脱。山洞里很冷的,脱光会着凉。”
“没关系。我热。”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高良姜反手将袁央洛的手握紧,贴着自己的腹部。
滚烫的温度瞬息传导给了袁央洛,袁央洛只好干笑两声:“哈哈,好的,你热你热……等等,你为什么这么热啊?脸都红了!“
袁央洛连忙用另一只手抚上高良姜的额头。好烫!这傻子发高烧了!
大块头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估计是内伤还没好又淋了大雨才导致高热。
“你个傻子!”袁央洛低骂了一声,立马拿干草在没风的地方铺成一块简陋草席,拖着高良姜躺到草席上,又拿着剩下的干草盖到他身上,以防变得更加严重。
躺在草席上的高良姜眼神已经有点烧得迷迷糊糊,低声说:“山鸡。你吃。”
“还惦记着山鸡呢!你再不好好躺着,都能在你脑袋上烤山鸡了!”袁央洛没好气地说,转念一想,又起身将山鸡的毛全都拔了铺在了高良姜身上。
在袁央洛强制闭眼的要求下,高良姜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暗了下来,原本发烫的人开始瑟瑟发抖,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冷……冷……”
可之前被雨淋湿的衣裳还没有烤干,眼下山洞里已经没有其他可以取暖的东西了。
袁央洛思索了一会,咬牙将自己身上的里衣也都脱了下来盖到了高良姜身上。
一路以来,她穿的一直都是那套嫁衣,自然从里到外都是为了新婚做准备的。所以仅剩的肚兜和亵裤也颇有新婚的风情。
但现在整个山洞里除了她就是一个烧得糊里糊涂的大傻子,袁央洛便也没什么所谓了。
山洞外的雨愈加大,甚至伴随着电闪雷鸣。袁央洛将之前的那堆火熄灭,然后在靠近草席的地方重新燃起了一堆。
为了不让火熄灭,也为了防止大块头有什么意外情况,袁央洛蹲在火堆边强撑着不入眠。
到了后半夜,高良姜的烧慢慢退下,但眼角噙着泪,嘴里开始断断续续地念叨着什么。
袁央洛怕大块头烧糊涂了,侧耳靠近,听得更加真切了几分。
“茴茴……茴茴……茴茴!”
高良姜猛地睁开眼,看着眼前额间一点红的娇艳女子,立马将袁央洛紧紧搂进怀里。劲瘦的手臂狠狠地箍着袁央洛,将她细白的腰肢勒出了红痕。
高良姜把头埋在袁央洛的颈窝,没一会袁央洛便感受到有滚烫的水珠顺着自己的肩胛骨流入了尾脊骨。
高良姜埋着头瓮声地抽噎:“茴茴,我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