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今天开始好好当天道
云暮雪斜睨着他，忽然就想起了自己被骗的当年——他说，以后我们商量着来，大约是那时候起就埋下了自己的如今。
大家作为书中人，要的无非是他的尊重而已。
楚清峭道：“这次的事情，你居功至伟，我要感谢你。以后……”
“别。”小光团冷冷道：“不要给我安排什么天神之类的好像多大的赏赐一样，老子的大道，老子要自己争。”
楚清峭：“……”
小光团道：“老子的法身算是因你而毁，给我弄过一个倒是正经，这个老子要得理直气壮。”
楚清峭点点头，伸手一点小光团。
那之前崩碎了的身躯忽然寸寸回归，犹如百川归海，过不多时，宋玉姮手里抱着的已经是一条仙气飘飘的白发老者。
老者盘膝坐在老婆怀里被抱着，那样子简直不忍直视。
宋玉姮：“？”
乾坤子：“？”
他扑通跳下了地，拍拍身上，发现毫无异样感，完全不像是刚刚拼凑起来的身躯，和之前辛苦祭炼而成的没有任何区别。
“这什么情况，你现在都可以这么夸张了？”乾坤子不可置信地问。
楚清峭道：“因为你们和天帝的战局根本就是不在剧情内的，换句话说，这段其实可算是被我修正回来的了。在修正回的世界线内，你的法身根本就没坏。”
“那天界独立你修正回来了吗？”
“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暂时把人界看做独立故事行不？”
乾坤子两眼圈圈地想了想：“算了，想得累，你招我过来干什么？”
“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有关四极神兽的事情，碧云轩成立时间可比云霄城久多了，你们典籍里有没有相关的记载？”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这种重大的事件难道不都是你安排的？你连这个都不知道，那你做个锤子的天道？四极神兽是立界之本，你居然毫不知情？”
云暮雪捂住了脸。
楚清峭也捂脸：“我只知道应龙在人间的遭遇。扑街作者就这样了，我现在开始好好做天道行不行……”
乾坤子无语地看了他半晌，才道：“碧云轩的四代老祖，算是偶然从南大路五毒寨交易来的金乌火羽，从而得到了阳火之悟，才领悟了金阳丹焰之功。后来火羽上面的阳火之悟渐渐消退，其实你们这对奸夫当就算想从我那抢走火羽也无济于事，火羽上的阳火之悟早就没有了，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毫无用处的羽毛……当然有没有也不重要，反正天道那么垃圾。”
楚清峭：“……吐槽的事能不能别混在一起说……话说既然你们是从金乌那里得到的传承，可金乌是神兽，为啥我总感觉你们怎么有时候会有些邪性？”
“因为据五毒寨的人来说金乌是被人揍得火羽乱飘的，他们也是偶然得到了一些火羽。我们所得的火羽里确实只剩滔天的恨。这个恨未必单指揍它的人，我很怀疑它恨的会是你。毕竟恨一个仇家未必是魔，恨上了天道，那就真是魔了。”
楚清峭没有太过意外。
鲲鹏无恨，恨意藏在心里冲着坑它的人去，但是那滔天的悲哀都能让云暮雪受到影响，就这，楚清峭已经觉得这是天大的运气了。其他神兽经历各自不同，都被坑得很惨，像应龙脚都被砍了，金乌火羽都被揍得乱飘，如果它会对天道产生怨气很正常。
这是自己必须去解决的问题，负起这个责任来，不能说一句不是我的锅就当没那回事了。生了娃也得负责养呢，娃被欺负了也得自己去找场子，这事说来性质其实差不太多……
而这个责任好像必须去现世负。
楚清峭出神地想了一阵子，忽然道：“乾坤。”
乾坤子怔了怔，这货不喊坤坤不喊小光团，忽然正儿八经地喊起了名字，居然让他有点不习惯。
但不知怎么的，却没有吐槽的情绪，楚清峭的难得严肃反倒让他心中有了肃然感，下意识应了一声：“在。”
楚清峭道：“金乌这事，最好再查查典籍是否还有什么细节，这事情很重要……当然如果实在没有也不强求，尽力就好。我和雪雪马上要出海，天云这边我最信任的人是你，帮忙多加看顾，有任何变故直接传讯给我，千万不能再出岔子。”
乾坤子第一反应居然是：“你最信任的难道不应该是楚紫夜？”
楚清峭道：“不……也许我最偏心他……但最信任的人是你。”
“我对你从来没客气过，刚刚还骂你垃圾。”
“说得好，以后不要说了。”
乾坤子：“……”
“你刚刚帮了我大忙，口嗨两句我本不该有意见。其实我本来想说，小处随意，大处拎得清，你我是兄弟。”
“本来想说的意思是，现在不这么说？”
“嗯。”楚清峭叹了口气：“乾坤，你是虽为正道，但是幼时种下的邪道的种子却深深扎根，没有人比我更懂你。邪道畏威而不怀德，虽说你是正道道魁首，但是你也一样，我如果因为感谢你之前的帮助而任你随随便便，将来你失去敬畏心，下一个反天的就是你。我现在最信任的是你，并不愿意看见不信任的那一天。”
乾坤子默然。
话很直白，听了很不爽，但必须承认确实了解他这种人。
现在当你是兄弟，感动一时，你好我好，很哥们。可惜他乾坤子不是普通人，是心中讲义气的正道顶流。
继续下去，失去对天道的任何敬畏感，那就只会想要骑在天道上面，恃功凌主。早在当初在现世被揪回来的时候，大家其实就“约定”过，在他有实力反天之前，会听命行事，而之后呢？
除非他也挣脱了设定，不再是那个乾坤子了……可惜做不到。
楚清峭现在的思维好像更严谨了……更从一个控制者的角度去考虑事情。
或者说……统治者？
因为被人反怕了？
所以要把一切变化掌握在自己手里，连可能性都要掐灭于未然。
乾坤子忽然知道为什么楚清峭之前要莫名奇妙地将他一念摄过来了，若说“畏威”，这其实就是在秀肌肉啊，只是秀得太不露痕迹了，自己居然没反应过来，是不是该说他以前太随便了让人不会去往这方面想……咳……
乾坤子心中转过这些念头，不知怎么的，那些小不爽的感觉反而没有了，反而觉得正该如此。
否则你嘻嘻哈哈的做个屁的天道，不会统治就让本座来！
他终于慢慢开口：“能让本座甘愿追随的，必须是俯瞰一切的强者，你之前……是挺不错的……但现在或许更合本座之意。”
楚清峭道：“我想赏赐你更好的功法更多的资源，作为这次你帮了大忙的感谢，可你说你不要，要自己争。但玉姮呢？”
乾坤子：“……”
楚清峭道：“玉环的寿算之前就说是快到头了，你这些时日有找到办法解决么？”
“没有……只是找了一些延寿的宝物给她，修行没突破终究是解决不了本质问题的，而在渡劫境界的突破太看天赋了，我帮不了……呃……”乾坤子说着说着，忽然住了口，他知道楚清峭问这个的意思了。
宋玉姮有些忐忑地站在一边，她也看懂了这其中的意味。
乾坤子转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一抹微笑，慢慢单膝跪下，俯首道：“请父神帮她。”
看戏的云暮雪轻声叹了口气。
楚清峭伸手将乾坤子扶了起来，低声道：“应当的。”
他伸手轻轻点在宋玉姮的眉心。
乾坤子抬头看着，能够感觉到宋玉姮那卡了不知道多久的修行壁垒忽然跟纸湖一样消失，这些时日的修行积累肆无忌惮地破土而出，转眼之间填充灵魂，澎湃而有活力。
宋玉姮渡劫。那几千年前就因为卡修行快寿终，从而与为了乾坤子而牺牲的过往，终于在此一朝终结。
父神要谁突破，完全就是一句话的事……写书也是，书中也是。
楚清峭收回手指，笼回袖子里：“她也可以重塑肉身了，你可以找些高级点的，不过这个我感觉还是你自己找材料的好点，自己diy想要的躯体嘛。”
旁边始终没说话，看着他怎么处理乾坤子问题的云暮雪终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乾坤子哭笑不得。
说他变了嘛，也没全变，还是这么傻逼。
挺好的。
宋玉姮闭着眼睛，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和重新变得漫长的寿元，五体投地地俯首下拜：“感谢父神恩赐，我和坤坤一定会帮忙好好盯着神州。”
乾坤子没说什么。
…………
把小光团俩口子送了回去，楚清峭转头看着云暮雪，云暮雪正偏头看着他，似笑非笑。
楚清峭叹了口气：“怎么啦，那表情。”
云暮雪道：“在看一位天道怎么开始做天道的，这过程挺有趣。”
楚清峭道：“身为天道，能掌握的手段太多，资源无尽，我如果想要统治，完全可以让整个世界俯首称臣，只是以前真的没这种想法，或者说没这样的欲望。”
云暮雪道：“要不要……我也下跪喊父神？”
楚清峭附耳道：“在床上可以。”
“去你的。”
云暮雪口头说笑，心中也不知道怎么定义这种事情。
应该说，自己喜欢他就是因为他没这种控制欲和统治欲，否则作为天道为所欲为，早多久以前都可以把自己变成一个实体娃娃用了，真要那样，第一个反天的就是她云暮雪。
但他没有这么做，两人才慢慢的开始贴近心灵，直至相爱。
可是人和人不一样……她觉得感触和贴近的事情，在别人眼里却是漏洞和破绽，反倒认为天道可欺。
现在确确实实需要有所改变，云暮雪也觉得他该改变，可这度怎么把握呢？
就好像自己让他控制，他就让人伸舌头……恶心心。
虽然自己其实也愿意啦……都手撑书架，让他后……嗯……
楚清峭轻轻吻了她一口，柔声道：“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每个人是不一样的，相应的态度自然也不一样，其实没有多难……就像我们写书，每个不同的性格人设，说的话也是不一样的，应该算是轻车熟路才对……”
云暮雪美眸凝注他半晌，撇嘴道：“写和做能一样么？你写主角泡妞口花花，自己还不会说呢。”
楚清峭笑嘻嘻道：“现在不是会了么？”
云暮雪：“？”
楚清峭揉揉她的脑袋，示意不用担心。云暮雪气鼓鼓地拍掉他的手，瞪着他看。
楚清峭微微一笑，拉起她的手，转身登云而上：“走，我们去看看谢九霄。”
天帝之战虽然发生在大悲寺，但大悲寺本身倒没受什么伤害。
也就是菩提树没了，封印的佛陀破封而出的时候毁了一面墙，除此之外啥都没损失，一个人都没死，有几个受了伤还是在之前乾坤子冒充的黑衣人的那场战局里受的。
大约可以视为主角的气运冲天，只要是楚紫夜作为主力参与的战局，己方一般都没啥事。
明明远离战局中心的登天门反而比大悲寺更倒霉。
城主谢九霄被天帝所控，不但和楚紫夜杠起来了，还跑回登天门摧毁了天帝牌位等一应相关之物。
等于宗门圣地被毁没了，连传承心法等等都毁了一个一干二净。
最后登天门强者们实在受不了了，连带自家女儿在内集体造反，一拥而上把城主大人控了起来。这个过程中还颇伤了一些人，整个登天门愁云惨雾。
大家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种“城主发疯”之事想找外人帮忙也不好找，这可不仅仅是家丑不可外扬的事儿，万一所托非人，还会导致登天门的灭亡。
有人说要找云暮雪，有人说要找智悲，有人说谁都不能找，一群人吵了好几天的架，内部野心家也开始冒头了，各种风起云涌，乱成了一团。
谢云儿被城中长老们扶持着“暂代”城主之职，神色麻木地看着议事厅里的争吵。
其实她能暂代个什么呢？谢九霄在的时候，她作为小公主说话有分量，那是因为背后站着强大的城主父亲。父亲倒下了，她区区一个元婴初期都才刚突破不久的千岁少女，谁理你啊？
所谓的铁杆嫡系，心腹强者……在这种时候都是考验。她不知道谁才可以相信，甚至不知道今晚是不是就会有人让软禁中的父亲“自尽而亡”。
当然别人也不确定谁是可以策反谁是可以争取的，所以才需要这么多天的“吵架”，其实很多事情已经在背地里做完了。
现在场面上的争吵，性质已经从几天前的吵要不要找人帮忙、找谁帮忙，变成了这样：
“我们登天门独立于九霄之上，名为宗门，实乃城邦。国不可一日无君，城主目前的状况大家也知道，多少人自命对医道颇有研究，却连个屁都看不出来。是否任由这种状况继续下去，不知年月，群龙无首？”
说话的是大长老，化神巅峰的强者。莫说一个登天门，便是整个人界，这个修行也就仅次于云暮雪谢九霄等寥寥几个渡劫者，天下都可以横行的了。
有人回应：“怎么群龙无首了？公主不是在暂代城主之职么？”
“你也知道是暂代？”大长老澹澹道：“公主只是区区元婴，还是个初期，可带领不了登天门。难不成我们修行宗门还有父死子继的世袭制，一个小娃娃也引领群雄？”
驳斥者道：“大长老刚刚说的，我们名为宗门，实乃城邦，本来就是世袭之制。”
登天门还真的是世代传承的体系，谢九霄就是从他爹那里继承的，所以人家是城主，不是宗主。只不过谢九霄一个人就管了大几千年，也没有明确留下过相关法典，导致大家记忆里的体制变得很是模湖，谁也不记得当初谢九霄继承是因为他最强呢，还是因为他姓谢。
在座的岁数有过当时经历的不多，恰恰大长老自己就是。
他捋须轻笑：“老夫亲历过城主接任的过往，当初谢城主就是因为技压群雄，才成为的城主，可不是因为他姓谢。”
谢云儿终于忍不住拍着椅子扶手：“胡说，我爹和我说的不是这样的！”
大长老看了她半晌，目光里有些怜悯，慢慢地道：“谁可证之？”
谢云儿大声道：“还有很多耆老知道！”
“是他们么？”大长老指了指坐在角落的几位老者。
老者们沉默不语。
大长老伸手一招，门外有人牵进一头鹿。
大长老道：“这是马。”
之前的反驳者跳了起来：“这明明是鹿！”
大长老慢慢道：“这是马，不信你问耆老们？”
角落的老者终于齐声叹气，有人道：“这是马。”
谢云儿：“？”
寥寥几个支持者都懵在了那里，天道可没在这个世界写过指鹿为马的故事，他们是真没想过能有人这样睁眼说瞎话，说得理直气壮，还能得到一群人的认可。
大长老玩这手也只是在验证自己这几天做的事有多少效果，如今彻底放下了心，呵呵笑道：“老夫说是，自然就是，如今之计，可以推选新城主了么？”
许多人纷纷应声：“正当如此，强者居尊。”
“如今谢城主出了岔子，也不知道何时能好，自当另尊新城主……”
谢云儿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