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鱼
韶屿抽抽嘴角,露出一个假笑,点点头。
永常看着那可能狠狠踢一脚就要散架的躺椅,小心问:“这躺椅也是?”
韶屿都麻了:“还折了我一个钓鱼竿。”
众:“……”
最后,永常问:“表妹,这个鱼你是非钓不可吗?”
开局一根竿,你都快在这钓够一套装备了好吗!
韶屿:“……”
……
来都来了,哪怕遇到了傅秀三人,哪怕就韶屿这永远钓不到鱼的架势看,这河里也许没什么鱼,但几个好朋友还是决定坐下来好好放松放松。
永常对于这条河里没鱼表示怀疑,并决定自己下水去逮。
明明策楞比他小一岁,结果永常看着,更像是比傅秀还小的傅谦他们那个年纪的。
哦,他当然不是一个人下水。因为这里离李荣保家近,傅清干脆把屋里的弟弟们都叫过来玩了。
韶屿默默地收起她的鱼竿。
策楞走到她身边,笑问:“不钓了?”
韶屿摇头:“大哥,你看他们下水如下饺子炸鱼的架势,就是有鱼上钩,也早被他们吓没了。”
倒也是。
傅清打量着鱼竿:“你上哪做的这鱼竿?”
谁料韶屿嘿嘿一笑:“在公府找人做的。”
众人:……?
傅秀于是把先前从韶屿这里听到鱼竿和鱼饵的缘由再次解释一遍给他们听,一众人哈哈大笑,徒有策楞无奈扶额。
难怪在所有东西里,只有这个鱼竿看着是最正常的。
日后一平金川的大功臣,小十傅恒,现在也不过是个玩了一会儿就累了的小孩。因为年纪小,大家都不许他下水,所以傅恒滴溜溜的大眼睛就从河水转到了那把破破烂烂的躺椅上。
不让玩,那像个老太师一样在上面躺会儿总行了吧?
韶屿倒是无所谓,还要帮着傅秀把小傅恒抱上去,却被一旁的傅清拦住了。
傅清端详了那把躺椅许久,然后起身。
二嫂忙问:“阿清,你去哪?”
“我回去拿点东西。”男人回首,笑意温和道,“看着点,先别让恒哥儿上去了。”
等她们再次看到傅清,他手上则多了一个布袋,看着沉甸甸的。
让人把傅恒抱住,不让他被误伤到,傅清解开布袋,取出诸如锤子等几个工具,叮叮哐哐一顿敲敲打打之后,躺椅看着似乎恢复了几年青春。
“二哥真厉害。”直接受益者韶屿立刻吹起了彩虹屁。
傅清看了她一眼,十分无奈。
这玩意破破烂烂成这样,亏她们躺得下去!
再次铺上软垫,傅恒小朋友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在躺椅上快快乐乐地躺平了。
傅宁几个人抓了鱼过来,还很奇怪地嘀咕:“明明我们抓得到鱼啊,先前偷摸着下水的时候也逮得到鱼,怎么表姐一条鱼都钓不到?”
韶屿:“……”
你搁这说谁空军呢?
傅清下一秒一个眼风扫过去:“谁又偷摸下水了?”
傅宁兄弟几个:“……”
不好,暴露了。
傅秀姐妹俩笑得前仰后合。
鱼有很多种做法。
炒着吃,烤着吃,和一颗大白菜一块炖汤喝……
譬如烤鱼,他们的做法就是:在河边找些枯枝,就地支起了一个简易的烤架,将永常他们带来的战利品再次清洗一番,开膛破肚,收拾干净,刷上油,再架上火,撒上酱料,别有一番野趣。
而烤鱼的香气,能把下水嬉戏的孩子都给勾得回到篝火旁边。
要说韶屿在里面起了多少作用……她仔细盘算了一下:抓鱼的是永常他们,杀鱼处理鱼的是策楞,上烤架烤鱼的是傅清……
“别想了,吃鱼吧。”傅秀拍了拍她。
想不通的。
韶屿回过神,看着傅盈抓着半片鱼正朝着她笑。
可以说是一点淑女形象都没有了。
“这荒郊野外的,考虑个啥形象?”傅盈满不在乎,“难不成第二天就有人满四九城嚷嚷着‘公府表姑娘在河边吃鱼一点形象没有’了?”
一番话说得傅秀和韶屿都笑了。
确实,这里都是自家兄弟,要不就是哥哥的好友,谁会闲着没事生闲话呢?
傅秀倒不急着吃,而是在韶屿的“别让小十吃太多,腻了不消化”嘱咐之中,特意给傅恒切了一大块鱼肉,再细细地把刺挑了出来。
二嫂看着她们嬉闹,对傅清柔声道:“阿清,我们把烤多了的送一些回去吧。让大哥他们,还有阿玛都尝尝,剩下的鱼留着炖汤,或者炒着也都能吃。”
傅清目光柔和地望着她:“你安排得很妥帖,就这么办吧。”
那天下午,直至傍晚,一群人都难得尽兴。
“你和二嫂安顿底下的弟弟妹妹去吧,”策楞对傅清道,“咱各回各家,我也领着阿屿回去了。”
“好。”傅清点头。
韶屿也和傅秀等人告别:虽然公府的哥哥们不会拘着自己偶尔偷偷跑出来跟傅秀她们玩,但是彻夜不归,还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下,韶屿回去倒成了问题。
她每次来都是慢悠悠地走过来,再慢悠悠地在宵禁前到家,没有交通工具,走在街上,看着跟街上斗鸡遛鸟的旗人大爷没什么区别。
保祝他们来的时候是四匹马,傅清自己第一反应是把他那匹马借给韶屿,却被韶屿拒绝了:“二哥你把马借给我了,我是一时赶得回去了,却害得你明儿当班迟到,我可担不起,我宁愿被人抓着挨一顿鞭子。”
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了,保祝拍了拍永常:“好兄弟,你去跟策楞挤一挤。”
永常一指自己,张大嘴:“我?”
保祝:“你要和我挤一匹,也行。”
最后永常还是跟他发小策楞挤一匹马去了。
保祝其实说完自己也有些担心:毕竟如果韶屿自己不会骑马,还是要有一个人带着她的。
谁知,把马牵到韶屿面前,她便熟练地翻身上马,看着倒比他们侍卫里资质普通的还要娴熟马术。
临近戌时,大街上已经很少有人了。
到底两个大男人挤在一匹马上骑着,放在哪都是相当炸裂的事。所以,当到了果毅公府门口时,第一个迫不及待地从马上滚下来的,居然是被人围观了一路的大公子策楞。
紧随其后,干净利落地翻身下马的是韶屿。
永常拿着马鞭对着策楞哈哈大笑:“瞧给你猴急的。”
策楞起身拍拍身上的土灰,没好气道:“要不是不想跟你一匹马上丢人,我才没这么狼狈呢。”
“欸你——”
策楞和永常斗嘴的功夫,下人已经替他们牵好马了。韶屿也挥挥手,同新朋友保祝和永常潇洒告别。
“咱分头行动,我到阿玛院子晨昏定省,你悄悄溜回去……”策楞如是嘱咐道。
这事儿传出去确实不太好,不管是溜出去钓鱼还是让一对好基友同乘一匹马回来。韶屿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现在不是现代,韶屿没有近视。又是仲夏时节,戌时初,就是借着天色,不提灯,也能摸回她们的院子里。
在她小心翼翼地摸黑回去的时候,韶屿猛然看到了有人在月亮下的黑暗角落,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去哪了?”
讷亲从黑暗处转出,面沉如水。
“二表哥?你怎么在这。”韶屿转移话题一直有一手。
差点忘了,策楞让她出去钓鱼的事,应该没来得及告诉讷亲。
“没去哪,那大哥能和永常挤一匹马?”讷亲淡声反问。
韶屿想了很久才没随口造出自家大哥和永常的奇怪谣言。
“……这我怎么知道?”韶屿甩锅甩得毫不心虚,“你要问问大哥去。”
逮着她问算怎么回事。
“国丧一过,恐怕就要选秀了。”讷亲见她拒不承认,转而提醒道。
“哦……”韶屿想的却是,那傅秀不就要被选为四福晋,和未来的乾隆成婚了?
哎呀呀,抱紧傅秀的大腿,以后她要当皇后娘娘的御用第一狗腿!
跟着皇后娘娘混,升官发财不是梦!
见韶屿心不在焉,讷亲便知道她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到心里去,不由得更加生气:“快选秀了,而你还不学规矩,漫不经心,成天往外跑,成何体统?!”
韶屿只觉得莫名其妙:“如今才雍正二年,距离除国丧,满打满算还有一年吧!”
这就和说初二暑假要为高三弯道超车做准备一样荒谬。
——你是不是有点极端了?
其实韶屿更想问他,是不是急着把自己发嫁出去,但这话实在伤人,是绝对不能说的。
再说了,她要精心准备干嘛?进老四的后宫?还是进小四的后宫?前者的生命已经开始进入倒计时,后者后宫如云,又有傅秀在,自己最好别没事找事。
讷亲被她气到一时语塞。
这是重点吗?!
“你根本不明白这对你的重要性。”
“啊对对对,表哥说的是。”
韶屿像是被家长抓着训斥的逃学小孩一样,蔫了吧唧地胡乱点头,敷衍着讷亲的话。
——不就是去当任人挑选的大白菜吗?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把自己送到宫里,皇帝挑完,再让那些宗室大臣挑挑拣拣?
自己到底是个人,还是颗大白菜?
这个问题始终困扰着韶屿。
哦,封建社会她是没有人权的,差点忘了。
真是地狱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