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姑娘可要下山？不如同我一道？”
云影踢踢脚边湿透的鞋子，无奈道：“我的鞋袜湿透了，光脚走不了山路。”
青年会心一笑，将背上的背篓放下，在里面翻翻找找。
终于，从一堆草药里翻出一个布袋子，
打开是一双崭新的布鞋。
阿善：“姑娘要是不嫌弃可以穿我的，没有穿过的！山路上到处都是石子，穿上鞋子不容易受伤。”
青年的笑容温和，黑眸里似有光芒在闪耀。
云影笑的眉眼弯弯，“我腿上受了伤，走不动道，你不能背我下山吗？”
“啊？姑娘……男……男女授受不亲。”阿善神色呆滞，耳根红透了，说话结结巴巴的，都不敢看云影，低头小声喃喃。
云影笑意更甚，拿过布鞋穿上，“玩笑话，不要当真，我们下山吧。”
“哦……哦哦，好。”阿善慢一拍的背起背篓，不紧不慢的跟在云影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草丛掩映的山路上，周围的古树参天，点点日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落下来，或大或小的光圈落在斑驳的地衣和水珠上，微风和煦，带着蕨草的清香，枝头的鸟儿婉转吟唱。
飘飘炊烟从山下的房屋里飘出，劳作的人带着工具结伴回家。
阿善走在云影后面，能够清晰的看到前头的女子脚步一深一浅，左腿动作迟缓，空气里漂浮着浅淡的血腥味。
阿善暗恼，这姑娘只是身体实在不舒服朝他寻求帮助，他偏偏死守男女大防，真的是榆木脑袋，读书读傻了。
他走在后头犹豫要不要开口，就见前头的女子脚下一扭，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扑去。
阿善赶忙将人扶了起来，“姑娘你没事吧？”
云影正好磕到石子上了，手腕，膝盖处都擦伤了，她伸手试探性的碰了碰扭到的脚踝，“嘶！”
眼泪花涌出，咬着贝齿无措的看向阿善，“脚扭倒了……”
阿善眼里带着自责，“我该背你的，都怪我，现在也没有工具锤药草，这样，我背姑娘下山回我家吧，我家里正好有治伤的药草。”
他没想到云影真的会摔倒，露出来的皮肤擦破皮，露出血红的嫩肉，污浊的泥土沾了上去，左腿上的布料紧紧贴着肌肤，已被鲜血染红，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鼻腔。
云影动了动脚，倒抽一口凉气，强忍着疼，“应该还能走，不碍事的……”
阿善眼神坚定，诚恳的道歉：“刚刚姑娘捏我手，我以为姑娘只是迷路了，是我胡乱揣测姑娘了，但姑娘要真拖着伤腿下山，定会落下残疾，也不说这山里的猛兽出没，这么大的血味呆久了会不安全的，就让阿善背姑娘下山吧。”
要不是他乱想，这姑娘也不会摔伤，说起来还是他的问题。
胡乱揣测？以为她看得上他这乡野村夫？未免也太给自己脸面了吧。
云影眼睛蒙着水雾，细声赫然道：“那就多谢公子了。”
云影答应了，阿善心里的愧疚感消散，把背篓放在云影身后，“姑娘伸一下手，我背着你，你帮我背着背篓，这样就不用麻烦跑两趟了。”
？
云影指向背篓，又指向自己，“我背吗？”
“嗯，姑娘伸手。”
云影有点不敢相信，“我受伤了啊？”
阿善闻言顿住，检查云影的手臂，“姑娘手臂还受伤了吗？我刚刚在后面看着就腿伤了呀。”
云影差点没绷住，抽回手臂，“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
最后，阿善背着云影，云影背着背篓，姿势滑稽的下山。
云影目光寒冷，点点扫过阿善的侧脸，如冰冷的毒蛇吐着性子打量自己的猎物。手交叉搭在阿善的脖子上，她只要稍稍用力，这脆弱的脖颈就会折成两段。
阿善背着这姑娘都感觉不到多少重量，这也太轻了吧，“姑娘你哪儿的人啊？你身上的伤得养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动，要是你着急我去给你家里人说一声。”
云影视线在他面上流转，漫不经心道：“没有家里人，孤家寡人一个。”
“啊？”阿善没想到自己随口问问就扎人家伤口上了，想起云影刚才问他是不是那个什么闻人善，扭转话题：“那那个闻人善呢？姑娘你不是在找他吗？看姑娘样子，应该是姑娘心上人吧，需要我帮姑娘找来吗？”
云影见这人给予找补的样，咬了下腮帮子，语气低落的说：“说来伤心，刚才眼拙把公子认成故人险些上了公子，是云影的过错。我和那闻人善是世仇，他本是我的未婚夫婿，却在成亲当天丢下我和一众宾客，与青楼的一妓子私奔了。”
“啊？……啊？”
云影瞧人呆傻了，忍笑继续说：“公子可瞧见我身上的伤了？都是那闻人善害我的，他怕我阻挡了他和那妓子的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要将我杀人灭口，要不是我跑得快……就……就命落黄泉了。”
说罢竟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阿善傻眼了，没想到自己一问一个雷，暗骂自己没脑子且嘴笨，怎么尽往人伤口上扎，还撒盐！
“这……这……姑娘别哭了，世间好男人那么多何必为了一败类伤感，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身体，既然姑娘没家人，索性在我这里住下，姑娘痊愈后再离开也不迟。”
云影泪眼婆娑，“那就叨扰公子了。”
“不打扰不打扰……”谁让他嘴巴笨呢。
阿善脚步很快，背着云影不一会儿功夫就下了山。
此时，乡道上只有零星几人，见到阿善背着一女子，走上前询问：“哟，阿善你背的这是谁家姑娘啊？”
阿善闻声看去，是村里的刘大婶。
阿善：“陈婶子，这是云影姑娘，是外村人，在山里迷了路，我正巧遇到了就把她带下山了。”
背上的少女面无血色，唇瓣苍白，手上腿上都是血污，瞧着伤的挺重。
云影勉强扯出一抹笑，“是我无用，麻烦阿善哥了。”
刘大婶是个心肠软的，这姑娘柔柔弱弱的又受了重伤，自然是遇到了难事，和蔼道：“这有什么好麻烦的，阿善力气大背你算不得什么，还受着伤了快回家吧，一会儿婶子给你们抓只老母鸡补补。”
阿善：“那就多谢婶子了。”
云影不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了？”
云影本就长得好看，此刻更添几分扶风弱柳之姿，和村里的姑娘大相径庭，陈大婶一时看呆了。
摆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阿善快把云姑娘送回去吧！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这里，合着受伤的不是你不着急！”陈大婶一掌拍在阿善的臂膀上，震天响。
阿善疼的直抽气，也不敢撒手，怕云影掉下来，忿愤道：“婶子你轻点啊！”
这个时间段，乡道上的人不多，但每个遇到阿善两人的村民都要细细盘问一番，对云影一阵心疼，又责怪阿善走的慢。
一刻钟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三刻钟，阿善的两边膀子都不知道挨了多少巴掌了。
村民每日都要干农活，手上力气大，到后头来阿善的肩膀肉眼可见的颤动，应该肿了。
云影就在他背上，也不帮忙解释，只噙着若有若无的笑，瞧着一个又一个的巴掌打在阿善臂膀上。
院子由灰石砌成，低矮的围墙边上种满了花草，在灰石与茂密的枝叶中窜出几朵颜色鲜艳的娇花。院内种了一棵树，树下放着一把藤椅，一只狸奴正趴在上面酣睡。
阿善踢踢藤椅，晃醒酣睡的狸奴，“小咪，去！”
“喵呜！”
狸奴懒散的伸着懒腰，半眯着眼去看阿善，突然注意到主人背上的女人正浅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毛瞬间炸开，叫声凄厉，逃似的离开藤椅。
阿善将云影放置在藤椅上，帮她取下背篓，“云姑娘别管小咪，它就是这样，一惊一乍的。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里面给你拿药。”
云影十分善解人意：“没事的。”
阿善进屋后，云影上下打量着这小院，除了这藤椅和这颗树，院内的空位置都摆满了晾晒草药的木架子，瞧着应该是个动点医术的郎中。
逃走的小猫毛发树立，弓着背，站在石墙上一脸警惕的盯着云影，口中还在斯哈。
云影微微侧头，动动手指，小猫不受控制的就朝她飞来，直直飞入她的怀中。
小猫惊恐不已，却又一道莫名的力道控制着它不能伸出爪子。
云影翻过小猫的身子，把手放在小猫肚子上的白毛上擦拭刚沾上的尘土，可怜的小咪只能无助的瑟瑟发抖，任由这女魔头搓圆捏扁。
待擦干净了手，云影才腾出心思有一搭没一搭的摸摸小咪脑袋尖尖处的软毛。
阿善出来就见女子坐在藤椅上，抚弄狸奴的光景。
小咪见主人出来了，求助的眼神看向阿善。
但它主人是个眼盲心瞎的，看不见它湿漉漉的眼睛，“才一会儿功夫你们就玩这么好了啊？”
小咪眼中闪过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