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预兆
姚小荟洗完澡穿着棉质的小熊睡衣出来，听见阳台洗衣机轰隆作响的机器运转声，她哥于戎肩宽腿长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个眼熟的浅米色小玩意。
“哥，我洗好了。”
姚小荟没有多想，小动物一样欢快地跑过去靠着于戎坐下，刚洗完澡，语气也占了水雾似的软软的：“这个很酷吧，你看它里面好多功能，能当小刀，锯子，开瓶器，还能拧螺丝。”
于戎朝她笑道：“自己买的？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个爱好。”
姚小荟：“不是买的啊，同学送的。”
于戎嘴角弧度淡了下来：“男同学？”
姚小荟鼓了鼓腮帮子：“就普通同学啊，哥你问那么多干嘛？”非得点出是什么性别，搞得好像真是男同学就有什么似的。
于戎太了解她了，看她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是男同学送的。
于戎心里有点不舒服，他归结于自己对姚小荟从小到大的保护欲作祟。
同为男人也同样经历过青春期，他太知道这个年龄段男生脑子里活跃的都是些什么脏东西。
这小姑娘肯定不知道，那男生送她的这把瑞士军刀，不是普通款式，而是价格高达大几千的限量版，一双好一些的aj也就两三千。
男人天性比女人会算计，他不信有男的舍得送这么贵的东西给普通女同学。
姚小荟被于戎问烦了，不理他自己回卧室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于戎念叨半天的缘故，姚小荟刚睡下就梦到了李庭。
场景挺普通，就是在学校操场。
因为教育部门最新要求，即便高三生的体育课也不能偶挪用，所以一周一节的体育课都在正常上。
姚小荟跟着队伍绕着橡胶跑道艰难跑完一圈，累得一口气喝掉大半瓶葡萄糖水，李庭戴着蓝色运动发带，头发被汗水濡湿，皮肤白得发光。
他正在跑第三圈，经过姚小荟时专门小跑过来嘲弄她的弱鸡体质。
天色陡然暗下来。
姚小荟抬头，看到几乎快要压到地面的阴翳厚重的云层，风也变得凉飕飕的，附近似乎有石头坠落的声音。
本来在跑道上的李庭陡然折返冲向她——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李庭已经半拽半提着她冲向附近的器材室。
就在他们踏入器材室那瞬间，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无数重型拖车碾过砂石路面的巨大噪声。
姚小荟甚至认为地震了，直到站直身体才看清楚外面怎么回事。
无数石块一样的冰雹从天而降，带着沉闷的声响雨点般砸到地面，不过眨眼功夫便积了一地的白色冰球。
周围不断响起尖叫声，远处操场上的老师双手护着脑袋，吹着刺耳的口哨，带学生们往跑向附近有遮挡的地方。
不好，影莹呢？还有汪薇！
姚小荟焦急地左看右看，这时候学生们还有老师陆陆续续冲进器材室避难，其中看不见她们俩的身影。
姚小荟越慌乱越冷静，马上想起来用手机联系，好在她手机没在刚才剧烈奔跑中丢失，没等她找到穆影莹号码，穆影莹的电话提前打过来了。
“小荟你在哪！你没事吧！”
姚小荟白着嘴唇：“我没事，你们人呢？”
穆影莹：“汪薇来姨妈了，我给她送卫生巾，我们现在在厕所，天呐小荟你看到了吧好恐怖！这是冰雹吗？”
姚小荟点点头，马上意识到穆影莹看不见：“是冰雹，你们呆在室内别出来。”
穆影莹：“我知道了，你也注意安全，我要给我爸妈打电话了。”
穆影莹挂断后，姚小荟发现自己手机多了两个通红的未接来电，赶紧回拨回去：“哥！你看到冰雹了吧！”
于戎焦急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荟荟你现在室内吗？被冰雹砸到了吗？”
“我在操场器材室，没被砸，哥你在家吧？”
“我在家，你就呆在室内哪也别去，等老师安排。”
“我知道的哥。”
结束通话后，姚小荟听到旁边李庭安慰她：“冰雹这种气象灾害一般持续时间不会太长，最多也就三五分钟。”
姚小荟嗯了一声，但心中不安没有减弱。
器材室逐渐挤满了学生老师，大家都在打电话，声音沸沸扬扬。李庭盯着姚小荟的脸看了会，突然凑到她耳朵旁边问：“这个不会你也梦到过吧？”
凌晨一点半，姚小荟从梦中惊醒。
全身心悸感久久无法消退，她翻来覆去很久才重新睡着。
等到窗外如墨的天色转淡，又逐渐变得明亮，于戎见姚小荟房间没动静便进来叫醒她起床上学，发现她额头有点烫。
姚小荟迷迷瞪瞪被叫醒。
于戎往她嘴里塞了支温度计，一量超过38摄氏度。
上次昏迷进医院的经过还历历在目，于戎不敢耽误地给她测了血糖，发现血糖值正常，才放下心来，又从药箱里找出对乙酰氨基酚的颗粒冲剂。
学校那边于戎帮她请了假。
姚小荟一觉睡醒，睁开眼睛时还以为已经到了晚上，屋里特别昏暗，窗户外传来混着风尖锐呼啸的巨烈嘈杂声响，有点像鞭炮声，又有点像很多辆大卡车在卸砂石。
莫名的驱动力使她下床穿上拖鞋，爬到飘窗台上往窗外看。
紧接着她瞪大了眼睛。难道她还在梦里吗？
窗外阴云密布，视野内数目东倒西歪，高空被气流卷起无数乱七八糟的东西，厚重云层几乎要压到房顶伴随着狂风和电闪雷鸣，拳头大的冰雹如雨点般砸向地面。
姚小荟使劲把窗户开了个缝，不过一指缝隙钻进来的狂风竟然差点把她吹掀。
随着猛烈大风吹进来的是陡然清晰的无数车辆的警报声和楼上楼下邻居大喊大叫的声音。
“卧槽这他妈这么大的冰雹！”
“妈！外面下冰雹了！”
书桌上东西全被吹翻在地，连凳子上堆积的衣服也被掀飞，一件棉衬衫啪地砸到卧室门把手上。
门把手被人从外面转动了几下，还在努力关窗户的姚小荟听到身后嘭的一声，因为风压打不开的门被于戎踹开了缝隙挤进来。
于戎上前帮姚小荟把窗户重新关上。
屋里瞬间宁静下来，只剩透过排气孔的呜呜风啸。
“荟荟，别离窗户那么近。”于戎把她从窗台上拉下来，让她去客厅里，自己则在姚小荟书桌底下放杂物的箱子里拿出一卷胶带，在窗户玻璃上交叉着贴了好几层。
台风过境，强烈的气流吹得门窗玻璃一直在颤动。
贴好胶带后于戎也离窗户远了些，庆幸道：“幸好今天没去上学。”
姚小荟终于回过神来，惊惧难消地哆嗦着开口：“我没在做梦吧？”
于戎走到她面前伸手探探额头温度，见没再发热才放心：“你没做梦，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给你弄。”
姚小荟不安地找到手机看今天的课程表，一看到现在学校果真正在上体育课，吓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哥怎么办啊，我昨晚梦到下冰雹，今天竟然真的发生了！”
随即喃喃自语：“汪薇不会也跟梦里一样来姨妈了吧……”
她打通汪薇电话，对面正在通话，打了三次汪薇才接通：“小荟？”
姚小荟：“你在哪，影莹在你旁边吗？”
汪薇：“是不是因为冰雹，放心我跟影莹都在厕所没被砸到。”
姚小荟一听，心道果然，为了印证最后一道猜测，她紧张地问：“影莹是给你送卫生巾吗？”
汪薇惊诧：“你怎么知道。”
打完电话，姚小荟看向于戎：“哥，我的噩梦成真了。”
于戎对此已有预感，他安慰姚小荟：“别想那么多，提前知道灾难发生，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强。”
学校的同学群很热闹，姚小荟看到同学们都在议论突然出现的台风和冰雹，学校今天已经提前听课放学，有很多人被砸伤了，好在没出现一例死亡，最严重的是一个学生被冰雹砸下阶梯摔骨折了，已经送到医院治疗。
冰雹也正如李庭所说，只持续不到五分钟，后面就是随之而来的暴雨，到傍晚也就停了，道路甚至都没出现大面积积水。
姚小荟却很恐慌，她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晚上于戎让她再吃一袋退烧药，药效上头后，姚小荟昏昏沉沉的，感觉自己好像灵魂脱离了躯壳，在逐渐升到高空，像天空中一双眼睛注视着下方的城市。
紧接着一幕幕场景如快放的电影画面迅速闪过她的眼帘。
姚小荟看到了末世。
起初是一场超级太阳风暴。
政府发出预警时，离抛射物到达地球仅剩十个小时。
城市纵横交错的道路上挤满黑压压的人群，车辆寸步难行不断按着喇叭。学校、医院、工厂、金融机构全部停摆，有人哈哈大笑高举着世界末日的横幅，有人满面焦急地拉着行李箱艰难地在人山人海中寻隙赶往回家的路。
这十小时像是死神在每个人头顶上设下的倒计时。
倒计时归于零后。
电力通讯一夜瘫痪，社会文明倒退百年。
极端高温，滔天洪水，地震海啸，火山爆发……无数天灾接踵而至，死亡、瘟疫、暴乱，横尸遍野触目惊心，最终城市沦为废墟，火山灰漫天飘洒。
温暖静谧的卧室里，壁灯亮起。
半夜被敲门吵醒的于戎脸上疲困难掩，他看向门口站着的，穿着睡衣的姚小荟：“怎么了？”
说着，他拿起床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2:53分。
“这个点怎么还不睡觉？”
于戎刚想摆出长辈的谱开始说教，就见姚小荟表情带着惊惧，便住了嘴：“发生什么了？”
姚小荟走到床边，仿佛汲取力量一般，爬上床紧紧抱住唯一的亲人，抽噎着问：“哥，我们会死吗？”
于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做了这么多天的噩梦真的只是噩梦吗？
答案已经在她心里，可她不敢去触碰。
姚小荟看过很多末世小说，灾难电影，但当真实的末世摆在她眼前，她只觉得冰冷和恐惧。
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她会死吗？于戎呢，于戎也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