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秒之约
“那先来个10秒钟吧，10秒之后你就换回来。”
五条悟非常随意地对虎杖悠仁如此说道，说话的同时扎了个马步活动身体，谨遵一些运动前最好活动活动关节以免损伤的劝导。他顺手把胳膊上一直提着的甜食袋子丢给伏黑惠保管，与先前态度截然不同地仔细叮嘱：“惠，接着，帮我看好了。”
伏黑惠一脸茫然地接住袋子：“这是什么？”
“喜久水庵的‘喜久福’，”五条悟伸长胳膊，积极卖安利道：“只有仙台才有的特产，超级好吃，我个人推荐毛豆生奶油味！真的很好吃，你们都该去尝尝！”
“什么什么什么！”一听有吃的，岩永佐栖嗖的一下窜过来，仿佛前面那一句“不过去了，那边是主角的戏份，与我们无关”的话不是她说的。找个手指折腾了大半天给她饿坏了，此刻女孩子一双眼睛亮晶晶，像找食的小动物一样低着脑袋拱来拱去，很快就发现了伏黑惠怀里的袋子：“嘿嘿，给我也来点！”
伏黑惠木着脸帮忙把袋子往她那边递。吃了吃了！把这个有甜食就不管学生的混蛋老师的存粮都吃了才好！
“喂喂喂，我可没说是给你们的，我自己吃都不够呢，这可是限量的！”五条悟连忙伸手，一脑瓜崩把岩永佐栖崩开，捍卫自己的挚爱小甜品，“耳朵可以不用这么灵的！”
“你怎么这么小气啊老师！”岩永佐栖捂着脑门在伏黑惠身边坐下，不满地嘟囔，对五条悟施以占据了道德高地的指责：“能不能爱护一下学生啊！要爱幼，爱幼知不知道！”
她一坐下，手上拉着夏目贵志，连带着猫咪老师和小黑蛇也一并坐下。几个人排排坐，仿佛观众席上的观众等着看猴戏，给五条悟气笑了：“那你能不能稍微尊一下老啊！”
“老？什么老，老师您明明青春靓丽英俊潇洒正是三十一枝花的好时节啊！”
“你嘴里也就这句话说得好听了。”
眼看前面一对师生聊天好不容易制止，这边一对师生吵架又要上演，虎杖悠仁连忙再次开口喊停：“等一下！”
他总感觉要是这回不制止，夜风就要把他吹感冒了，就算不感冒，他也觉得风吹得他有点冷。
几人几动物纷纷歪头，把目光投向虎杖悠仁，岩永佐栖笑嘻嘻地：“你倒是快点啊老师，人家都等急了。”
五条悟呵呵，大手落下，狠狠地按了按某四处拱火唯恐天下不乱的女孩的脑袋。他站直身子，最后转了转手腕：“虎杖悠仁对吧？”
“开始吧。”他笑笑，一瞬间露出了狷狂桀骜，睥睨天下的眼神，“我不会输的。”
“毕竟，这是在我可爱的学生们面前啊~”
风声轻缓，骤然暴鸣，两面宿傩顶了虎杖悠仁的号，一经解放，立刻急不可耐地出手。这一方面是两面宿傩自身对于强者和战斗的喜好和挑战，另一方面则是，你们这些人在那里唧唧歪歪半天，完全不把老子放在眼里是吧？还10秒，你把本大爷当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存着想要试试五条悟水平的心思，看看他那句“我是无敌的”究竟是吹水牛皮还是真正自信，两面宿傩没有留手。他迅疾地蹬地起跳，自半空落下重腿，劲风裹着周遭的空气化为风刃，还没真正触碰到随意站着丝毫不动作的五条悟，就先扩开一层风波，破碎地面，激起无数烟尘，遮挡了围观众人的视线。几人只能听到一声巨响，平直粗浅地推断两人已经交上了手。
“看，有烟无伤定律。”岩永佐栖眯着眼在观众席前凝起一层月白的结界挡灰尘，嘎吱嘎吱不知道从哪个兜里摸出瓜子来嗑，一边嗑一边点评，跟真的在看戏似的。她把手里的瓜子左右一递，热情地分享（硬塞）：“来来来，不要客气，都饿了吧，吃点垫垫肚子……”
烟尘被风吹散，一张脸在岩永佐栖面前放大出现，正是虎杖悠仁的脸，两面宿傩的芯。女孩子猝不及防下吓得一个后仰，不仅嘴里被噎到，瓜子也噼里啪啦撒了一地：“咳咳咳！”
这是在搞什么啊！
伏黑惠和夏目贵志也是吓得惊叫，随即反应过来，一个拖着岩永佐栖给她扒拉正，一个叹了口气在地上捡瓜子。岩永佐栖眨巴眨巴眼顺过气，意识到这副景象是两面宿傩一脚落下，没踩到五条悟身上，就反被踹了腰，踢了膝盖，被迫跪倒在地面上形成的。五体投地，哦，四体投地，这显然是一个极含羞辱意味的姿势，而更羞辱人……嗯，羞辱诅咒之王的是，在他的上方，五条悟正悠哉游哉地坐在他的腰上，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
“……”岩永佐栖默默给结界又加固了几层，屁股也往后挪挪。你们这些人，血别溅到我身上。
血不知道会是谁溅，反正要溅不会是五条悟溅。四体投地还惨当椅子的两面宿傩果然大怒，暴怒地挥舞爪子，一个翻身就往五条悟抓去，但他扑了个空。白发的青年站直身体，长身玉立，像是一点都不在意即将到来的危险，只轻描淡写地把两手一合比作手诀，发出清脆的一声，旋即他身体消失，躲开了两面宿傩的攻击，出现在了半步远的另一个方向。犹如家猫戏鼠，一个追一个躲，一个气急败坏一个姿态卓然，就这么过了几个回合，五条悟转至两面宿傩身后，他想起什么，扬唇露出愉悦的笑容。
“嘛，也是正好。”他低笑着自语，随即微微仰起头，提高音量，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却满是自信和不可一世的张扬，“喂宿傩，稍微配合我一下吧？在学生们面前，给我点面子让我风光一把怎么样？”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没有搭理他。
拿本大爷垫脚捧自己？亏你想的出来！
声音就在耳边，显然五条悟的脑袋就在他的左肩位置，两面宿傩动作极快地抬起胳膊挥舞，试图给人来一个大逼兜，这被五条悟躲过，旋即他拧腰转身，顺着惯性加大力道挥拳，反被五条悟顺势按住肩膀。但两面宿傩也不是吃素的，他立刻抬腿后踹，解脱桎梏，然后俩人噼里啪啦又过了几招，给岩永佐栖看得眼花缭乱，下一秒又同时拉开距离，暂停不动了。
岩永佐栖眨眨眼。她嫌弃掉过地上的瓜子脏，这时候正一点一点地剥着瓜子，顺便威逼夏目贵志和伏黑惠帮她一起剥，然后横插一脚半路抢夺两人的劳动成果。她把手心的瓜子堆在餐巾纸上攒成一堆，有些疑惑：
10秒钟怎么还没到？
难道那两个家伙自己开了新的时间流速，和她这里不一样？她怎么感觉有两百年都过去了呢？
一念思完，那头再度有了动作。五条悟旋身拉拳，一开一合之间凝聚了无比强悍的力量，随即迅猛一拳挥下。骤然爆发的力量带动了无数的气旋连成一线，咆哮喷吐着狂放涌向对面，转瞬就到达了两面宿傩眼前，重重地轰击在他身上。两面宿傩顿时倒飞出去，遥遥地冲撞在数米之外废弃棒球场外沿的铁质栏杆上，嘴角溢出鲜血。地面的土石随之被气浪掀开，烟尘四起。
两面宿傩咳嗽了一声，觉得此刻的人类身板实在脆弱至极，相当不趁手，他咧嘴露出白花花的牙齿，遗憾又恼火地骂：“真是见鬼……”
继而气势暴涨，用比倒飞过来还要迅疾的速度噌地窜飞回去：“咒术师不管在任何时代都这么难缠啊！”
少年助跑了一段，跳飞而起，在半空挥动胳膊握拳，猛砸，落下蓄力之后可怕的一击。地面再次碎裂，尘灰再起，巨响震动四野，余波连远处的教学楼都波及震塌。
两面宿傩停手，看着烟尘逐渐吹散后无人的废墟，嗤笑道：“嘁，只有这样而已吗。”
然而土灰真正散尽后，其内显露出微微笑着的人影。五条悟站在废墟之上，毫发无伤，他不仅一点都没有被方才的攻击伤到，还胜券在握地轻声数着数字：
“7，8，9……”
“差不多了吧。”他微笑着说道。
10秒之约已到，恭送诅咒之王退位！（不是
仿若阒寂的空间突兀一声铃响，两面宿傩只觉得自心脏处传来一股极大的压感，下一秒黑纹尽褪，上扬桀骜的发丝也温驯地散落变回刺刺毛毛的发型。随即，身体的真正主人虎杖悠仁上线，他好奇地睁大眼睛，用带着点清澈的愚蠢的眼神四处张望：“没事了吗！”
“没事了哦。”五条悟笑嘻嘻回答，尽管猜到了事实，但也还是有点意外，“不过你小子居然还真能控制啊。”
“唔……”虎杖悠仁猛敲脑壳，抱怨，“但我还是能听到那家伙在脑子里说话啦，很吵。”
“只是这样而已，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五条悟笑笑，伸了个懒腰。他说完这话就没继续理睬虎杖悠仁，而是踱步踱回了几个学生所在的“观众席位”。那边岩永佐栖还在剥瓜子，看到他过来，女孩懒懒掀起眼皮：
“收工了？”
“是啊，也差不多了。”五条悟说着，手指穿过岩永佐栖闪着莹莹月辉的结界。结界在他碰触的那一瞬间就无声地碎裂，散成数点细碎闪亮的光点，像是细密的星子一般飞舞穿腾，飘散弥漫，缓缓升上半空。这一瞬的场景变换实在晶亮又美丽，仿佛夏夜的萤火突然降临在这方小小的学校操场，如梦似幻，如同仙境。然后五条悟飞快伸手，捞走了岩永佐栖手心拿纸巾垫着的所有瓜子仁，丢进了自己嘴里。
他嚼巴嚼巴，咂了咂嘴，末了很诚恳地建议：“我觉得还是奶油味的瓜子比较好吃。”
岩永佐栖：“？”
女孩子看看手心剩下的雪白空白纸一张，又看看面前拿了便宜还讨嫌的无耻老师，感觉脑子里有一根名为理智的弦断了：“奶油个屁！还吃瓜子，吃大耳刮子吧你！”
我辛辛苦苦攒了好久抢了好久堆成一堆专门留到最后打算一口闷的瓜子堆啊！嗨呀我真的受不了一点我今天就要打爆这个混蛋老师的狗头！
“欸欸欸冷静冷静。”夏目贵志抱住女孩子左边的胳膊，劝道，“冷静，冷静，我还可以给你剥。”
“是啊，冷静。”伏黑惠抱住她右边的胳膊，举起怀里的纸袋给她看，“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袋喜久福可以给你。”
“我呸！”岩永佐栖被两个同学拖着动不了，气得蹬腿，“我管他什么喜久福又喜多孙！这家伙就是故意的！他连虎杖接下来的安排都不说，尾巴都不扫，就先过来吃我的瓜子！他就是故意的！”
这个王八蛋啊啊啊！
五条悟半路摘桃子摘得很开心，他两手枕在脑后，听着身后的怒骂连连点头，然后“可以，很有精神，下次一定继续”三连怼回去，慢慢悠悠晃到虎杖悠仁面前。虎杖悠仁看戏看得也很开心，然后冷不丁看到五条悟溜达到了他身边，突然的就有点方。
伏黑的老师怎么感觉那么不靠谱呢……
下一秒果然，五条悟开口对他道：“不好意思，接下来还是先请你睡一觉吧。”说罢不等他回答，就并指在他额头上敲了一记。随后虎杖悠仁茫茫然耷拉下眼皮，转眼就陷入婴儿般香甜的睡眠。
五条悟接住瘫倒的虎杖悠仁，回头望向气到炸肺已经大力拆开他的甜食袋子准备怒吃两个泄愤的岩永佐栖和另外两个学生，不管使劲折腾的岩永佐栖，只是授课般地道：“好了！那么之后就是等他醒来了，如果醒来的不是两面宿傩而是他自己，那么基本就可以确认他的确可以压制两面宿傩的意识。”
“也就是说，他是两面宿傩的‘容器’。”青年的声音有一瞬变得冰冷和森寒，但又很快恢复了笑音，“自然亦或是特意制造，这些都无所谓，重要的是结果。”
他提高音调，笑吟吟又笑吟吟，“那么提问！这个小伙子我们应该怎么处理呢？”
夏目贵志犹豫着停手，沉默片刻后道：“按照咒术法则，吃了特级的咒物，由于其潜在威胁力度过大，是要被处以死刑的。”
伏黑惠跟着接话：“而且如果他真的是宿傩的容器，一旦失控，后果将不堪设想。”
五条悟点头，两个学生都答得不错，他再看向岩永佐栖。女孩子一个人抱着纸袋捣鼓，到处敲了一通都没能打开，正刚把袋子往地上砸完，还是没能打开。岩永佐栖越敲越觉得这种可触又不可即的触感莫名熟悉，此刻周遭突然安静，抬眼又看见五条悟笑意盈盈的半张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怒道：“你丫是不是给它把无下限套上了！”
“哎呀，佐栖，”五条悟啧啧摇头，“能不能对老师我放尊重点，尊老啊尊老。”
既没回答也没否认，就是默认了。
岩永佐栖：我呸！！
伏黑惠过来摸了一把：“还真是。”他之前抱的时候都没有的。
夏目贵志也摸了一把：“哇，原来是这种感觉，好神奇。”
岩永佐栖跳脚：“解开啊！给我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