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数学
骤然得知己方小分队已然被敌人注意到的事实，岩永佐栖也还是表示没什么可担心的。
大不了鱼死网破咯！女孩子也没那么强烈的执着一定要杀五条悟，实在不行就全盘相告，说哎呀不好啦五条老师，您最亲爱的挚友夏油杰的尸体被人盗号上身了啦！那个可恨的盗号狗还纠集了一大堆同伴想着要踹掉你毁灭世界呢！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一说，然后把所有麻烦的事情都推给这个最强解决。嗨呀，有人在后边跟着擦屁股的感觉想想还是很美妙的嘛！还是那句话，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顶着！
至于你问，那要是没有个子高的人呢，或者个子最高的那个家伙死了呢，那该怎么办？唔，岩永佐栖想了想，回答曰，到那时，就是我们这群宵小为非作歹的时候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岩永佐栖很快就把这件事丢在了脑后。
时间很快来到第二天。除了正式开始的高专课程，岩永佐栖昨天预订的养气活血大枸杞闪送服务也飞快地抵达了高专大门口。
嗯，这么远这么偏的，抵达了大门口。
嘿嘿，还好是老弟付的钱啊！
岩永佐栖兴奋地扑去了大门口，又兴高采烈地搬着所有的箱子，挨个找人送。
她先美滋滋搬了一箱枸杞硬塞给伏黑惠，无视了对方“你昨天不是才给过我吗？”的不解问询和十动然拒的手势，然后又窜去了伏黑惠隔壁房间，啪啪砸了两箱给夏目贵志，用一句“你必须要”堵住了对方“我不需要……”的谢绝话语。最后，这人吭哧吭哧地，把哐哐三箱枸杞砸到了五条悟面前。
女孩子作西子捧心状，言辞殷切而充满关怀和激情：“五条老师！这是学生的一点心意和孝敬！你看你这么强，平时任务一定很多吧？！生活工作一定很辛苦吧？！说不定还要应付什么麻烦头疼的大人物，平时一定非常的困难且劳累！你看你头发都熬白了！不过不要紧！有这些枸杞在，您一定能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财源滚滚心想事成！”
五条悟：“……”
连五条悟都不禁默然了。屁！老子的头发本来就是白的！
枸杞都忍不住想从箱子里跳出来骂人了：屁！老子是养生又不是财神！别什么功效都硬往老子身上扣啊！
无视无视，继续无视，岩永佐栖很痛快地把枸杞们当黑锅一样到处狂塞，又很痛快地掉头就走。耶！又甩掉了六箱累赘！真是太棒了！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得意叉腰）
女孩子得意且快乐的笑容只持续到了下午。她坐在教室里，看看面前黑板上黑板白字的三个字“数学课”，又低头看了看桌子上崭新锃亮的数学课本。被烫到一般飞速收回目光，岩永佐栖简直大震惊：不是啊，都当了咒术师了，为什么还要学数学啊？
让她快快乐乐地当一条九漏鱼不好吗！
坐在她左边的伏黑惠听到了她的哀嚎，万分困惑和不解地转过头来：“你怎么会这么想？”
少年一身墨蓝的校服笔挺装正，每一颗纽扣都扣得整整齐齐：“作为咒术师，这些基础的知识当然还是要学啊。很多东西都是共通的，基础学科知识的学习对你深入了解和拓宽自己术式的构造和设置会很有帮助。”
“就比如说五条老师吧。”伏黑惠思索了一下，决定举现成的例子，“五条老师的数学就很好，他的术式需要非常精细的空间操控和计算，而这需要数学知识的辅助，所以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自学完了几乎所有的数学课程，并且额外研究了很多其他的内容。”
岩永佐栖闻言吐了个句号： 。
哇靠，那家伙这么厉害的吗！
看不出来啊！
“伏黑同学说得很对啊，我们的确需要学习很多东西，才能对我们自己的术式有更深刻的了解。”夜蛾正道从外面走进来接话道。他还是戴着护目镜，先朝伏黑惠投去了一个赞许的眼神，然后有些头痛地看着讲台下方，两个背挺得笔直的乖学生中间没骨头一样趴在桌子上俨然刺头一枚的岩永佐栖。
夜蛾正道想了想，按照女孩子可能会有的脑回路思考：“难道你觉得咒术师都是没文化的混混，是只靠蛮力祓除咒灵不会变通的木头吗？”
岩永佐栖：“……”
她倒也没有想得那么严重。
“怎么可能！”女孩子辩解，“我只是，只是因为自己数学很差，所以在担心罢了！”
“那确实挺需要担心的。”夜蛾正道点头，翻看了一下手里的文件资料，“从你之前的成绩来看，”他委婉道，“平时上课是都在睡觉吧？”
……委婉个屁！明明很直白好吗！她不要面子的吗！岩永佐栖有点绷不住了，别说了校长！
她把手高高举起来发誓：“……我以后上课肯定不睡觉！”
她只会打盹！
夜蛾正道欣慰：“你能这么做就最好了。”看来这孩子也没那么刺头嘛！
他继而道：“我看了你的术式，是和光线一类有关吧？光线的折射反射等原理除了数学，和物理也有很大的关系，这两门课程好好学习的话，对你咒术的使用会有很大的帮助。”
说完岩永佐栖，夜蛾正道再看向夏目贵志：“至于夏目同学，虽然没有术式和咒力，只能通过咒具祓除咒灵，咒术相关的知识都无法学习，但平常的基础学科课程也还是要好好学。如果学得好的话，高专这边也是可以申请读大学的。我想你平常应该还是希望能过普通人的生活。”
夏目贵志惊讶，连忙点头应：“嗯！谢谢校长！”
岩永佐栖则是再一次震惊：高专这边读完居然也还是能申请去读大学的吗！
她顾不得悲痛自己日后即将受数学和物理双重折磨的悲惨未来，也没在意夜蛾正道口中的她的术式。这玩意儿想都知道是五条悟编的，也不知道他具体编了个什么，岩永佐栖只求别和她瞎掰的那个重名，虽然说目前来看已经很重了。她两眼放光看夏目贵志：大学欸！能读大学欸！
你小子多少都得给我去读上一读！全村文凭的顶点就看你啦！
夏目贵志：“……”
夏目贵志别开眼。
他不是很想知道岩永佐栖现在在想什么。
如此简单交代加鼓励了几句，夜蛾正道准备走了。他说：“你们这节课的老师很快就会来了。”
伏黑惠看了一眼教室右边的钟：“可是已经上课十五分钟了啊？”
这还没来？
夜蛾正道咳嗽了一声：“快了快了。”他望着天花板道：“你们的数学老师比较忙。”
几个学生：“……”校长你能看着我们再说一遍这话吗？
伏黑惠皱眉，总觉得这种迟到的架势有一丝莫名的既视感。应该不会吧……他压下心底骇然的猜测，转而开始预习课本，打开书本写写画画。然而才落下第一笔，他就听到耳边传来了熟悉的一声：
“哎呀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迟到啦。”
五条悟站在教室门口，胳膊底下夹着教材，鼻梁上架着墨镜，笑眯眯的：“应该没耽误太久吧？”
伏黑惠： 。
不祥的预感居然应验了。
这个家伙，跑来当数学老师干什么？
你丫跑来当数学老师干什么？！
岩永佐栖此时脑子里迸溅的也是这个问题，只不过情绪更为的激烈。你有这么闲吗？！总监部呢！辅助监督呢！高专呢！咒灵呢！你们倒是把他带走啊！用工作和任务堆满他啊！放他出来当什么数学老师啊，这是资源的浪费！大大的浪费！不会好好统筹和安排资源就别坐在那个位子上了趁早下来吧混蛋！
五条悟的目光落到她脸上，眨眼：“你好像对我意见很大呢，佐栖。”
岩永佐栖呵呵笑：“我觉得大家意见都很大。”你没看到所有人脸上都是统一的目瞪口呆表情吗！
“那有什么办法呀，”五条悟走到讲台上，放下教材书，“惠也说了，我的数学的确很好呀，拿来教你们还是够的，放心吧。”
就是因为太好了才不放心啊！你真的不会当场把我这个数学白痴给锤到地里吗！岩永佐栖深深地为自己感到担忧。
“行了悟，开始上课吧。”夜蛾正道仍站在教室门口没走，板起一张脸，“说好了只上一节课的，由于你迟到了十六分钟，我现在对你意见也很大。”
他催促：“你还有二十九分钟。”
“哎呀，知道了啦夜蛾，别催啦。”五条悟从盒子里掏出根粉笔，像是驱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随即露出大大的笑容，“有点赶时间啊。那么，下面就让我们开始吧？”
还好只上一节课……台下三人心里同时划过这句话。
接下来的半小时堪称岩永佐栖人生中最灰暗的半个小时。
女孩子后来试图回忆起那堂课，却惊悚地发现她对五条悟具体讲了些什么知识竟是毫无印象。那些数学符号和公式解法像是湍急的流水一样从她平滑的大脑里穿梭而过，来去自如，左耳进右耳出，没有留下一点痕迹，那半小时发生的一切也都朦朦胧胧，像是隔着一层可悲的厚壁障，让她看不真切。唯一感触深刻的只是……
“阿巴阿巴。”
“……”钉崎野蔷薇担忧地看着面前露出一脸痴呆相的女孩子，转头去问左右的三个男生：“佐栖她怎么了？”
夏目贵志回忆起那节课，同为数学苦手的他沧桑道：“没事的。”
钉崎野蔷薇：“……你说真的？”你们的表情看着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伏黑惠淡定：“的确没什么事，他们只是想起了五条老师的谆谆教诲罢了。”
“哈？那家伙有什么深刻的教导，居然能让他们记到现在？”
“你知道洛必达法则和拉格朗日中值定理吗？”伏黑惠深沉问。
“什么玩意儿？”钉崎野蔷薇皱眉，“等等，我好像听说过一点，那不是大学才学的东西吗，我们学不到吧？”
“是啊，可是在那节课，五条老师拿着它们给我们讲了题。”黑发的少年幽幽叹息，“不止一道。”
钉崎野蔷薇：“……”
钉崎野蔷薇：“那是该阿巴阿巴。”
虎杖悠仁状况外：“啊？五条老师这么厉害的吗！”
总之拉回到现在。半小时数学课上完，唯三的几个学生全都精神恍惚灵魂出窍，比中了一发五条悟独有领域「无量空处」还呆滞。
其中效果以岩永佐栖此人最为显著。这姑娘上完课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把旁听围观的夜蛾正道吓了一跳，在仔细检查得出女孩子只是睡着了的结论后，夜蛾正道终于忍无可忍，把毫无师德的五条悟揪去了办公室，严令禁止了他继续充当数学老师视课堂为儿戏的行为。对此五条悟表示很无辜：这些东西我六岁的时候就会了耶！我怎么知道他们到现在都还没学过？
不过这倒也启发了五条悟，让他萌生了在对战使用领域时可以灌输给敌人一堆数学知识的想法。别的不说，这招对某潜伏在学校里磨刀霍霍想要暗鲨他的姑娘绝对效果拔群。虽然说是有点胜之不武了些，但是你都要杀我了耶！我多耍些手段不防事的吧？
“反正你是不能再教导他们这些基础的学科知识了。”夜蛾正道总结，“你不适合教这种东西。”
出生即在咒术界顶点的人，无论再怎么刻意低下眼，也还是看不到寻常人眼里看到的景象。
世间万物各有其法，寻常人遍寻而不得，需要付出努力和艰辛才能看到的法则，明白的道理，他却一睁眼便已了然，融入骨血，蕴于呼吸。
很多年前的某一天，五条悟明白了这一点，他弯下腰想要放下身段，去拉回某个人，却还是来不及。
于是此后数年，他一低再低。
“但你是最强，悟。你不需要放低自己，你只需要悬于高空。”夜蛾正道如此说道，“你不是他们的启蒙者，也无需手把手教导着他们入门，你就是你，只是你而已。”
你是引领者，守护者，是前方最远最亮的那块碑。
你只是站在那里，就能吸引很多人来簇拥你。
“啊……啊？”五条悟回神，神色一言难尽起来，他难得犹豫着说，“可我只是单纯想玩啊？”
夜蛾正道： 。
“没你的事了，滚出去吧。”夜蛾正道低头拿起戳戳乐开始戳，“我很忙，没事别来打扰我。”
“啊……喔。”五条悟眨眨眼，退了出去。
终于走了！夜蛾正道松了口气，气松到一半，就看到门边冒出半个脑袋：“不过夜蛾啊，你是不是真的年纪大了啊，没事别想那么多会比较好哦？”
五条悟兴致勃勃：“说起来我可爱的学生今天刚送了我很多枸杞呢！据说对身体很好哦，你要不要来一点？”
夜蛾正道：“……”
“不需要！”
门砰的一声甩上，五条悟及时往后退了一步，才保住了自己英挺的鼻梁。他摸摸鼻尖，嘟囔：“果然是年纪大了更年期到了吧？这么爱生气……”
他想了想，轻轻笑起来。
“我可没有故意放低自己。”
“我只是，朝下望了一眼。”
就看到了很多朋友，很多梦想，和很多爱。
何其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