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找到(修)
女人的灵魂蜷缩在房间的角落,小小的缩成一团。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这栋房子目前的主人,一户幸福的一家三口推开房门走了进来,三人有说有笑无比和乐地在房间正中的矮桌前围着坐下,开始一起吃今天的晚餐。碗筷碰撞声和欢乐交谈声中,女人默默地缩得更小了一点,生怕自己身上的阴气会沾染到他们。
女人,也就是久希川嘉奈,即婚后随夫姓的禅院嘉奈,颇为羡慕地看着不远处其乐融融的画面,幽幽地叹了口气。
自从她因病去世回归冥府,又申请回阳间探亲,再茫然怨恨徘徊停滞在这里,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二年了。
十二年里,她想尽办法四处托人托鬼打听探寻自家丈夫和孩子的踪迹,无一不落空。她拒绝了鬼使带她遣返回冥间的提议,固执地停留在这栋曾命名久希川宅(禅院的姓氏太显眼)的房子里等待,然后一等就是十二年。
当然,这个等待有她身为鬼魂难以长时间在阳光下行走和在生前气息比较多的地方会更好巩固灵体的原因在,且因为前两个原因她无法远离这栋房子,不然她早就自己去翻遍东京找人了!顺便她心里也隐隐期待着类似电视剧里父子悲痛欲绝搬家离开伤心地,很久之后偶然故地重游再重逢这样的感人场景。可谁知道!可谁知道!那对没良心的父子十二年都没想着回来看一眼!甚至连她的墓地都没再去过!
怎么会这样!他们不会早就把她给忘了吧?!
禅院嘉奈越想越气,长长的发丝都随着她的情绪激荡而飞扬了起来。阴沉黑暗的怨气不断朝外扩散,突然,一个奶里奶气的喊声打断了禅院嘉奈的思绪。
“姨姨,晚上好。”
这户目前被称为苍井宅的房子的小主人,时年五岁的苍井阳太跑到禅院嘉奈身边假装玩玩具,实则小小声地跟她打招呼。
小孩子干净纯粹的眼睛总能看到特殊的东西。对于苍井阳太而言,他从小就能看到这位寄住在他们家的透明的阿姨。在做下了不要告诉爸爸妈妈的约定后,这位非常温柔非常漂亮的阿姨有的时候会给他讲故事,陪他玩玩具。虽然时间都不长,但这并不妨碍小孩对这位特殊阿姨的好感噌噌噌上涨。他每天都会偷偷跟她打招呼。
禅院嘉奈一愣,发丝纷纷落下。她温柔地笑起来,同样小小声回应:“晚上好,阳太。”
呜呜呜,这么乖巧懂事的小孩,和她家惠宝宝一模一样!她都已经十多年没看到自家崽崽了,也不知道惠惠现在长成了什么样……
禅院嘉奈一想到错过的陪自家孩子长大的十三年光阴就萎靡。她默默又团成了一团,悲伤蹲在角落种蘑菇。蘑菇还没种出来,一个熟悉的嗓音先钻进了她的耳朵。
“确定。”那个声音说道,声线是深刻到不能再深刻的狷狂懒散。
禅院嘉奈:“……”
女人刷地抬起眼睫蹦起来,杀气腾腾。
禅、院、甚、尔!
“你确定是在这里?!”空跑了一个下午的岩永佐栖用怀疑的眼神瞅伏黑甚尔,“你自己都说了你有十三年没来过了。”
“确定。”伏黑甚尔看着眼前的建筑眼神复杂,肯定答道。
“你最好是。”岩永佐栖蹲在地上无精打采画圈圈,“这可是最后一个可疑地点了,要再没有,就真的找不到你老婆了。”
“……”伏黑甚尔有点虚了起来,更多的是不解,“她为什么不好好在冥府待着呢,非要跑回阳间来?!还连她的墓地都不待着到处乱跑?!”
岩永佐栖翻了个白眼鄙视此人:“呵呵。老实说伏黑哥,就你干的那些破事,换成是我,从冥府直接杀出来砍了你的心都有。”
伏黑甚尔摸了摸鼻子没敢接。
时间回到三个小时前。当时岩永佐栖又一次召唤了鬼使,等待许久后回应的是熟使小帅。听完需求后小帅熟练翻本子:
“十三年前久希川嘉奈……有了!”
“十三年前因病去世,死后回归冥府,后申请外出,而后滞留阳间再未归返。”小帅念出书页上字句惊异,“哈?什么意思?!”
伏黑甚尔同震惊,凑过去扒拉看记录:“人丢了?!不在冥府?!”
岩永佐栖站在一边也凑过去看,确认小帅没看走眼后默了两秒吐槽:“你们俩还挺有夫妻相哈?!”都一身反骨。
“……”伏黑甚尔装没听见。他难得有些茫然和急切,扒着小帅的肩膀不停摇晃:“这个记录确定是真的?!她现在会在哪儿?!”
“你先别急!”小帅无奈个,掰开自己肩膀上的铁手,嘶,下手真重……他伸手探进衣襟,掏摸掏摸找出只手机,而后打开点进某个app,切换到个人联系客服。
此举引起了岩永佐栖强烈好奇:“哇靠,手机?!你们冥府这么与时俱进的吗?!”
小帅直接拨打鬼工客服热线,忙中抽空骄傲回复:“那当然!我们阎魔大人可是很有眼光的!……啊喂?”
如此这般把久希川嘉奈的记录一描述一询问,小帅得到答案挂断电话:“生死簿的工作人员说这个记录是十二年前的鬼使汇报写下的,当时久希川嘉奈在冥府表现优秀特批回阳省亲,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再回来过。”
他提醒道:“重回阳间的鬼魂如果得不到巩固和补充,很快就会魂飞魄散。你们要找的这位鬼魂,如果真的在逃了十二年,现在不是已经散了,就是奄奄一息快要散了。”
“……”岩永佐栖看了一眼神色阴沉下去的伏黑甚尔,点头,“行,我们会尽快找到她的!那么帅哥啊我顺便问一下,她可能会去哪儿您知道吗?!”
“普通的鬼魂没办法在阳光下太久。”小帅答道,“阴气重的阴宅,她生前待过比较久的地方,或者她的坟墓附近,对她的灵体都能有所巩固。”
“好,谢谢帅哥!我们这就走了!”自觉数出几个元宝递过去,岩永佐栖送客。
“嗯!你们没有别的问题了吧?!”
“……”岩永佐栖想想还是开口叫住人,“那什么!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来着!既然你们有手机,干嘛还用纸质的本子啊?!多不方便!”
“纸质的本子怎么了?!”小帅不满,“纸张,多么原始,多么厚重,多么便于保存携带和翻找!你不能因为有了新的科技就抛弃糟糠之妻!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翻本子更能装x,你不觉得它很像生死簿吗?!”
“……”
时间回到现在。岩永佐栖瞅瞅眼前小别墅上挂的着苍井宅牌牌,又扫视一圈还是没什么特别动静的四周,叹息个慢吞吞站起来:“看来还是没有了伏黑哥,我们就先回——”去吧。
伏黑甚尔还没来得及回话,斜刺里就窜出一个女人的身影。女人尖声怒骂不停跺脚:“禅院甚尔?!你还有脸回来?!”
呃……
岩永佐栖看看暴跳如雷怒不可遏的女人,再看看瞬间僵硬不敢动弹的伏黑甚尔,了然:看来伏黑嫂是找到了啊。可喜可贺!
于是女孩子又蹲下来,悄咪咪往后挪了几步,确认不会打扰到那边的家暴现场后,美滋滋摸出瓜子咔咔开始啃。
芜湖!看热闹!还是看伏黑甚尔的热闹!就一个字,爽!
“……”岩永琴子汗个,忙跑过去把丢人堂妹吃力拖走:憋在这理发店!小心狗命不保!
禅院嘉奈怒气冲冲。她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太多的话语要骂,但她注意到了还有外人在,不好直接下自家丈夫的面子,所以她强行压了下去,挤出一个笑容。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跑得了伏黑甚尔……靠!他敢再跑一个试试?!
稍微寒暄介绍了几句,事情的重点就落在如何把禅院嘉奈带回去这一点上了。其间禅院嘉奈也知道了岩永佐栖和岩永琴子是自家丈夫的雇主,更知道了自家丈夫已经改姓了伏黑。具体的原因和过程,比如伏黑甚尔死过了一次又复活,再比如他改嫁,啊呸入赘了伏黑,伏黑甚尔没有详说,他也不敢说。先不提说出来绝对会把老婆惹毛,这边上还有一个摩拳擦掌虎视眈眈甚至打开了手机准备录音的岩永佐栖呢!他怎么可能现在就老老实实全盘交代?!等着在那姑娘手里留下一个自己的把柄吗?!
看伏黑甚尔略过不谈,岩永佐栖遗憾收起手机。虽然找嫂过程中她听伏黑甚尔简要讲述了一些他的过往,但那时候不是太过震惊没有留存证据嘛!如果再听他亲口说一遍录音保存一定要挟效果更好!不过人不肯说,岩永佐栖也不可能拔刀逼着人家说,她又打不过伏黑甚尔!于是女孩子耸肩,注意力重新落回眼前的事情。
“帅哥说嫂子生前待过得久的地方对她的帮助会更大。”岩永佐栖摸摸下巴,“但伏黑哥你也说了,这栋房子你们住得并没有很久,最多只有五年。那为什么嫂子会选择留在这里呢?”
禅院嘉奈,现在顺势改为伏黑嘉奈,摇了摇头。她确实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单纯觉得待在这里会更好,且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有没有一种可能,因为这栋别墅曾被命名为久希川宅,所以这里对嘉奈姐有特殊的归属牵引感,所以效果更好?”岩永琴子问道,她常年和妖怪打交道,自然清楚命名和名字的特别作用。这是一个颇为玄妙的概念,通过特定手段,得知别人的真名就可以拿捏控制别人,妖怪也不例外。这就是为什么里世界的人特别重视姓名真名不敢随便交托出去的原因,而岩永佐栖那位后辈弟弟夏目贵志手上的友人帐也是运用这个原理制作而成的。
岩永佐栖点头,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那么如何让伏黑嘉奈摆脱曾经房子的牵引跟着她们回家,至少是能够去到离岩永家比较近的地方呢?
岩永佐栖嘿嘿一笑,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