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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八闽两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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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天门本就是京师枢脑,东南西北四城百姓听闻此事,也有不少百姓都在承天门外聚集。  事情正在逐渐的发酵。  而散班的各部堂官中,给事中舒汀的表情却不由得沉重了下来,心思沉重的挤出人群后便上了自家的马车。  明代的六科其实是一个非常特色的衙门,朱元璋在世时,六科的地位跟内阁是一样的。  内阁的值庐在午门以左,内阁想要入宫,最短的路线就是出值庐走左顺门往奉天门,伏击阁臣自然要在左顺门设伏。  至于六科的值庐,则是在午门以右,也就是正对右顺门的位置。  以前有内阁陪着还不觉得怎么样,自宣德后随着内阁势大,六科也就成了言官里最惨的一支,天天在老板眼皮子底下办公,而且还没有人家内阁的待遇。  舒汀刚一爬上马车,自家的随扈便在车帘外低语道:  “老爷,都察院的周佥宪请您过府叙话。”  “知道了,直接过去吧。”  “喏。”  舒汀的马车没有回邸而是直接来到了都察院佥都御史周亮的邸中。  当舒汀下车时,看到周家后院已然停满的马车,心中多多少少还是些芬芳的。  合着就我怨种还在上班呗。  舒汀下车之后,便被周家的下人牵引至了远处的厅堂之中。  周家虽不似宁玦那种那般冷清,显然也不跟徐阶那些江南大族那般精致。  斗角屋檐之下,多饰玉石。  瓷器摆件不尽其数,虽称不上土,但依旧有几分暴发户的感觉。  “绍安来了。”  周亮的声音在厅堂内响起,而后厅堂内的不少人也纷纷起身行礼。  当舒汀见到堂中端坐的中年人时,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欣喜。  “詹公自大同回京了?晚辈舒汀,拜见詹公”  堂上那人却并不是严嵩的江西同乡、刑部侍郎詹瀚,而是兵部左侍郎詹荣。  詹荣微微颔首。  “坐吧,老夫月前便接了朝廷诏令,明岁署理部中事,听闻京中有事,不敢耽搁这便回京了。”  至于周亮厅堂中的这些人,也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均系八闽两广子弟。  八闽两广,均系百越故地,自唐以后,百越故地才随着汉民南迁初兴文教,但这仍避免不了八闽两广子弟在朝堂上被边缘化的事实。  至明开国后,随着八闽两广皆视彼此为同乡后,两省官吏这才逐渐在朝堂上有了一席之地。  “绍安且坐吧,老夫恭候多时了。”  詹荣示意舒汀落座,周家的侍女也端来了一盏茶放在了舒汀的身旁。  周亮也抬手指了指舒汀面前的茶盏。  “绍安且尝尝,母树上的大红袍,家中这才差人送来的。”  舒汀下意识的端起茶盏,但想到詹荣的话,舒汀的眉头又紧蹙了起来。  “这么说,今日可是詹公召晚辈来的?”  詹荣长叹了口气。  “终究还是你们科道言官行事狠辣啊。”  “宁玦?”  詹荣微微颔首。  听到这里,远处的一年纪稍长宁玦几分的青年人端起茶盏登时便冷哼道:“詹公,早就依了小侄,再遣拨人做了那宁玦,岂有今日之祸。”  “事情若是有汝想的那般简单就好办了!”看到这青年,詹荣便不由得摇了摇头:“汝若是听老夫与东涯先生之言,连那拨人都不当遣!老夫诓教那吴时等人,劾死宁玦也就罢了。”  见詹荣有些动怒,青年也便不敢再吭声。  青年也就是詹荣口中的“东涯先生”兵部尚书翁万达的侄子翁思远。  翁家叔侄皆系岭南揭阳府人,行事总难免带几分潮汕人的果决。  舒汀的眉头一皱,疑惑的看着詹荣。  “詹公,翁家小哥所言,虽欠妥帖,但咱们也不能由着宁玦在这么闹下去了啊。”  舒汀刚开口,周亮也附和了一句。  “晚辈以为也是,今日去找那松江徐子升,硬是连门都没进去,严阁老那边更甚,再这么闹下去咱们怕是愈发不利了。”  这些小辈显然已经铁了心的要把宁玦弄死了。  而詹荣的脸上却尽是苦笑。  “宁玦,宁玦!”  “你们怎能就只能看到他一个宁玦呢?!”  “宁玦不过一区区七品小吏。”  “重要的是天子,是君父为何能纵容宁玦闹到今日,怎的太子的事情也发了,你们难道还没有发现问题压根就不出在宁玦的身上吗?!”  死谏、弹劾这种事情,詹荣这辈子见得多了。  今天你弹劾我,明天我弹劾你,后天咱俩一块吃酒,这事情可太正常不过了。  八闽两广子弟就是言官多,压根就不惧宁玦弹劾。  但詹荣实在是摸不透嘉靖这到底是唱的哪出。  经营了这么多的明君、圣君形象全都不要了?  堂上的众人也随之陷入沉默。  就在这沉默之际,周家的门房突然拿着一张单子跑了过来。  “老爷,这是有人塞进来的。”  周亮连看都没看,便直接识趣的将单子递给了詹荣以示尊敬。  詹荣接过单据后顷刻之间,脸色便变得惨白。  “不好,快拿着我的帖子去顺天府,不管是谁,也决计不能让这伙人继续妖言惑众了。”  周亮捡起那张单子瞥了一眼后便知兹事体大。  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当即便拱手道:“詹公放心,晚辈去跑一趟顺天府便是了。”  “快!”  周亮拍了拍舒汀的肩膀,吩咐道。  “还请绍安替我照料好各位同乡。”  说罢,周亮便朝着厅堂中众人一拱手,便匆匆出了门。  在看到那张单子后,翁思远再也忍不住了。  “詹公,实在不行我去跟我叔

    父从军得了,我们叔侄俩去砍了那俺答的人头回来,去求天子开海,无外乎就是课几两银子税……”  翁思远的身上带着一股揭阳人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  至于太子、天子甚至是外面的鞑子,显然翁思远都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詹荣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闻言后愈发难看起来,不待翁思远说完,便直接打断道  “闭嘴!休要胡言了!你们以为老夫不想吗?!”  “那总不能看着我们的族人一直在阴沟里当老鼠吧!我们好不容易中了进士,谁能保证子侄一定还能中举?”  “啪”的一声传来,詹荣面前的茶盏被扔在地上摔得粉碎,盏中汤水也是四散而出。  翁思远怔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詹荣,他也没料到詹荣竟有这么大的反应。  “伱们这些小辈为何总是想着该怎么做,而不是去想想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人去这么做?!”  “只要老夫还活着,你们这些小辈就休得再提及此事,你翁思远若是心有不甘,那便去宣府跟你叔父将这些话再说一遍,且看你叔父如何黜置于你!”  说罢,詹荣便径自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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