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水长流
陈悦下定决心重新开始,好好生活。
她查了一下自己账户的余额,大约十五万。这些钱,本来打算给奶奶用作医药费,她留了一部分作为应急用的现金,一部分存了定存,另外一部分买了基金。
夏予谦和她说的很多东西她都听不懂,关于钱的事情,她用心记了下来。夏予谦和他的室友在用自己的生活费和奖学金做投资练手。夏予谦建议她用一部分存款做一些稳定的投资,她买的两只基金是夏予谦推荐的。她一开始不会操作网络银行,特地跑到柜台,经过一番折腾才弄明白如何购买基金。看吧,她真的不太聪明,她认命地想。
她仔细地算了一下自己每个月需要的日常开销。
奶奶生病前,每天午饭都是奶奶前一晚做好放在冰箱里,她带去花店吃,晚饭则是奶奶当天做好,给她留了一份出来。奶奶生病后,她午餐还是在花店吃,是老板娘点的外卖,晚餐则是在酒吧吃一些零食填肚子。她必须自己做饭,这是最经济实惠的选择,毕竟她现在还要用自己的工资负担水费、电费、煤气费和网费。她停掉了电视的收费,省去一笔不必要的开销。
陈悦开始照着网上的菜谱学做饭。她在酒吧演出的时间每周不固定,有时候会去别的地方临时代班,如果遇到白天去花店,晚上去演出的情况,她就在路上买一个三明治。剩下空余的时间,她在家里琢磨做饭。
她以为自己需要很久才能学会,事实上,只要她耐心地跟着网上的菜谱一步一步地做,味道并不差。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吃了无数份失败品,终于解决了吃饭这件事。
陈悦给花伶、leo和夏予谦分别送了一份礼物。她准备了一瓶香水,一瓶酒,和一枚平安福。
香水是根据花伶平时用的香水味选的,她买了jo malone小瓶装的香水。酒是调酒师推荐的,一瓶比较小众的酒。平安符是她亲自去江城旁边的临安市的临安寺求的。临安寺历史悠久,香火旺盛,久负盛名。这是她第二次离开江城,她不再畏惧一个人独行,顺利地乘坐高铁和公交到达临安寺。她想给夏予谦求一枚保佑他前程的符,临了还是希望他身体健康。
花伶很喜欢香水,又是夸陈悦有品位,又是夸她心灵手巧,还要给她介绍对象。
陈悦仅仅想表达一下对老板娘的感激。陈奶奶生病之后,另外两位员工因为家里有小孩需要照顾,没有办法和陈悦调班,花伶亲自看店,陈悦空了就让她来上班。花伶在给她机会多赚一些生活费,几个月没有工资收入,对陈悦而言是一个不小的经济压力。至于对象一事,陈悦婉拒了,她没有更多的精力处理此类事情。
leo拿到陈悦送的酒,让她退掉,不要浪费钱:“我们都合作这么久了,你家里有事情,肯定是要关照你的,不用特地送礼,好好唱歌就行了。”陈悦不知道这酒能不能退,她告诉leo酒不能退,她自己不喜欢喝酒,还给她也是浪费。
夏予谦的平安符陈悦用快递给他寄了过去。
陈悦在微信上给他发了一条感谢信息,夏予谦对她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人:“谢谢你最近一段时间对我的照顾。花老板和leo也对我很关照。我给你们分别准备了礼物。给你的是一枚平安符,根据你之前留给我的地址,给你寄过去了,希望你没搬地方。感激之情无以言表。望自珍重。”
夏予谦的回复很简单:“不用客气。谢谢你的平安符,我会查收。有问题随时联系。想找我也随时联系。”
他并非不想说更多,他清楚,生活不是电视剧,他对陈悦表示绝对尊重,不会纠缠,更做不出强人所难的行径。他给陈悦的地址是他在京大的第一间宿舍。他出国交换之后再回校,已经更换过宿舍。陈悦没有读过大学,她不知道这些。
夏予谦跑到自己第一间宿舍所在的宿舍楼,和宿管阿姨商量,自己有一份快递,从江城寄来的,不小心送错地址了,能不能到时候打他电话,他来取。
宿管阿姨非常暴躁地回了他一句:“我们每天那么多快递,哪里会记得,送错了就会退回去,退回去以后你再让人寄一遍。”
夏予谦没有办法,自个儿去找住在宿舍里的学生。他找了两次没找到人,已经两天过去了,急得他恨不得等在宿舍门口拦截那份快递。
第三天一大早,他去宿舍堵人,恰好拦住一位要去图书馆的学生。那位学生说他们宿舍的人每天一大早赶着去图书馆自习,今天他有点犯懒儿,迟到了。他把宿舍门打开,告诉夏予谦他们没来得及拆最近几天的快递,让夏予谦慢慢找,找好了关上门即可。
夏予谦在一堆快递里,找到了陈悦的快递。他把陈悦给的平安符放在了皮夹子里,在心里默念,祝福陈悦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陈悦认为自己把这一切都安排地妥妥当当。她以前不会想起这些事情。她要像一个成年人一样面对这个世界。
她继续思考自己的职业生涯。
她给自己取了一个艺名。她想了一周才想出来。她在京城听过不少人的艺名,比较常见的以“阿”或“大”开头,后面带一个自己名字里的字或者姓。另外有不少人直接用英语名字。
陈悦这个名字太普通,不管怎么围绕陈悦取艺名,听上去似乎都不怎么潇洒,英语名字陈悦知道几个常见的,显得太普通。
有一天,一位客人问陈悦叫什么,她习惯性地用了自己的大名。对方在网上给酒吧写了一个好评,尤其表扬了驻唱“陈月”。月亮听上去多少有了一点神秘的感觉。当晚,陈悦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灵机一动,把月亮的英语单词“moon”当做自己的艺名,听上去很酷,同时和她的网名相呼应。
陈悦空了会逛一逛其他热门歌手的网页,看看他们都上传了什么歌而走红。她接受了如今安稳的生活,也不再以赚大钱作为自己的职业目标,她依然想成为被人关注的歌手,她希望她的音乐可以被更多的人听到。
她发现,视频的流量往往比纯音频好。也许这样,网友更容易深入其中,仿佛置身于现场观看演奏。
说干就干,陈悦用手机录制了自己的第一个弹唱视频。她特地花了一个淡妆才出镜,并且在所有的视频里都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裤,她最喜欢的休闲极简风格。她看上去非常随意,长发飘飘的样子很是飒爽。她喜欢视频里弹唱的自己,她用心地录着每一个视频,在开头标明了“翻唱:moon”。
视频的流量比音频高了很多。她一下子获得了五十个赞和三个粉丝。她陆陆续续发了三个弹唱视频,总共收获了将近四百个赞和十二个新粉丝。她对这样的数据很满意。
她尝试在酒吧录制自己的弹唱视频。leo很爽快地同意了她的请求。鼓手阿虎和贝斯手磊哥听说了这件事,主动请缨帮陈悦伴奏。由于一个视频需要录好几遍才达到陈悦的要求,她拍了一首歌的视频以后没有再去酒吧拍过视频,她不好意思麻烦阿虎和磊哥。
一连几天,她都在问自己,自己还可以做什么。
录制自己的原创歌曲,从她已经发布过的那一首歌开始。录制原唱歌曲比翻唱简单不少,她可以一遍又一遍地练,不是为了和原唱更接近,而是为了让编曲和歌词更有感染力和吸引力。好的音乐是需要调动听众的情绪。
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上传了她的第一首原创歌曲的弹唱视频。
视频一夜爆红。音乐网站卖力地推广陈悦的视频,视频不断地出现在用户的推荐页面中。她收获了几万个赞,几十条评论,和一百多个粉丝。她意识到,网友可能喜欢一首歌,未必会留意歌手。她记忆中不少红遍大街小巷的网络歌曲,她一时半会还真不一定能想得起来歌手是谁。
她想要被人记住。
她认真打磨剩下的原创歌曲。她没有给自己定下一个多少天之内要上传多少个视频的目标。她一心一意地继续改进自己的音乐。每当她觉得一首歌曲不再有改动的空间,她会认真地录制好弹唱视频,上传到网上。
大概是因为她的主页里有了好几首原创歌曲,她的粉丝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人记得网络歌手moon。
音乐网站非常配合地推广她的首页,甚至有一些小型音乐制作公司问陈悦有没有兴趣合作。陈悦问过秦嘉铭的建议,秦嘉铭说,她会帮陈悦看看接下去如何借着这个势头继续发展。他很高兴,陈悦最终选择了音乐这条路。
陈悦说不清楚,到底是夏予谦给了她力量,是周围人的关心和爱护,是音乐,抑或是生活本身。总之,她又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