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
一向力求默默无闻的陈悦成为了学校的校花,甚至有了追求者。
不少同学打听陈悦企鹅号。陈宇洁作为陈悦的大姐,耳提面命加了陈悦企鹅好友的同学,不准把号码给外班的同学。陈悦担心自己的拒绝,被误解为清高、不友好。陈宇洁自告奋勇,作为陈悦的代理人,凡是要加陈悦企鹅好友的同学,必须和陈宇洁申请,经过陈宇洁的认可,陈悦再自行决定要不要和对方做朋友。陈悦对此无异议,她相信陈宇洁。
大部分女生都是单纯地想和陈悦做朋友。有些想要学习弹吉他的,她会把秦嘉铭的联系方法给他们,给秦嘉铭介绍生意,回报他。有一个预备级的同学最后真的成了他的学生。另外有一些胆子大的男生邀请陈悦去看他们打篮球或者踢足球,陈悦会带着陈宇洁和其他朋友一起去捧场。
从最初的惶恐,到后来的习惯,她喜欢受欢迎的自己。
渐渐地,每隔一段时间,陈悦会在自己的书桌里发现情书。陈宇洁替陈悦想了一个聪明的处理方法。如果是写了班级和姓名的情书,陈宇洁和陈悦在放学后悄悄地放回对方的书桌里。如果是匿名的情书,她们将情书原封不动地放在陈悦的书桌里,并且四处散播消息,称陈悦专心学业,不会收任何人的情书,麻烦大家把自己的情书拿回去,不拿回去的就报告给老师,老师会通过字迹找出这些人并全校批评。
真正让陈悦头痛的是情节人礼物。初二第二学期的情人节,陈悦收到了人生中第一份情人节礼物。送给陈悦礼物的男生比陈悦大一届,即将毕业离校。他带着一副粗框眼镜,文质彬彬的模样。自从校园歌手大赛,他一直缠着陈悦。
陈悦起先把他当做普通同学,回复他的企鹅信息,碰面寒暄几句。没多久,陈宇洁察觉到他似乎有意无意地跟踪陈悦,这很不对劲,她建议陈悦减少和他的联系。陈悦的敷衍很快被他发现。他不再伪装,频繁地给陈悦写情书,无视陈悦的拒绝给她买零食和鲜花,放学的时候在教室门口堵着陈悦,翻来覆去一句话“我爱你,求求你别不理我”。陈悦不堪其扰。
情人节当天,陈悦在书桌里发现一个首饰盒,里面放着一条看上去很贵的银色钥匙形项链,和一张表白的字条。陈悦猜到了赠送人。
“他这太过分了,不是普通的追求啊,我看更像骚扰。”陈宇洁看着字条,咒骂道。
“是有点烦,也不算骚扰吧,他也没做什么,感觉就是追人追过头了。我怎么办啊?”陈悦懊糟地挠挠自己的头。
“你去找郑老师,她肯定也觉得算骚扰。”陈宇洁强烈要求陈悦把这件事情汇报给郑老师,顺便给陈悦科普了三十分钟哪些事情属于男性对女性的骚扰。
陈悦半信半疑、忐忑不安地拿着首饰盒来到了教室办公室。她特地乘午休才去办公室。她害怕被其他老师看见,认为是她做错了事情。见到了郑老师,陈悦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郑老师见她抱着一个蒂凡尼的首饰盒,顺势接过来:“给我的?”她打开看了看里面的项链,又把首饰盒还了回去,“这个是真的吧?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你哪里来的?”
陈悦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她请求郑老师出面告诉那个男生专心准备中考,不要再找她了。郑老师听完以后忍不住轻声笑了笑:“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现在是我的学生,在学校里遇到自己处理不了的事情找我是很正确的事情。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我,我担心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自己不知道。”陈悦的声音明显放松了很多。
郑老师严肃地告诉陈悦:“你做的非常正确。他这样的行为非常不恰当,如果你以后遇到这样不尊重你意愿的男性,你告诉他这叫骚扰,可以报警的明白吗?”
陈悦听到报警,放下的心再次紧张了起来:“但是我不想报警,不想惹麻烦。能麻烦你和他好好说吗?”
郑老师再三保证自己不会报警,陈悦才放心地离开。
那个男同学确实再也没有找过陈悦。郑老师和男同学的班主任进行了一次谈话,希望他的班主任出面教育一下。郑老师在谈话中听明白了同事的意思,那个男同学家里非常有钱,父母为人也比较强势,并不是很好沟通。他的班主任一般没什么事情不愿意去联系他的父母。郑老师不得不自己亲自出马,让他的班主任把他叫到办公室,单独和他谈话。郑老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对方始终无动于衷。
郑老师有一些不耐烦,直白地问他:“如果有一个人很喜欢你,但是你不喜欢她,她一直缠着你,你会觉得怎么样?”
“当然是觉得很烦,越来越讨厌。”
“所以你为什么要让陈悦越来越讨厌你?你喜欢她讨厌你?”
“没人喜欢被讨厌。”他的态度忽然缓和了许多,“我不会再缠着她了。”继续下去没有意思,他想。
陈悦觉得自己太幸运了,遇到一个负责的班主任,愿意替自己说话。她哼着小曲,走进一家手机店,用校园歌手大赛赢得的奖金买了一部最便宜的手机,这是给自己的奖励。余下的两百元,陈悦已经花掉了,用来置换吉他。秦嘉铭收走了陈悦原先的吉他,给了她另外一把更高级的吉他,谎称是伍佰元的二手货。
陈悦拿到新手机,买了一张电话卡,兴奋地给夏予谦发了一条短信:“你好,我是陈悦,周末见!”
周末,陈悦把学校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夏予谦,不安地确认道:“我应该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吧?”
夏予谦惊心动魄地听完陈悦的叙述,好几次想打断他:”没有,你做的很对。你以后遇到这样的人,你一开始就要告诉我。我之前看新闻,有个男生求爱不成,把女生毁容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一定要小心!“
陈悦被这个新闻吓出了一身冷汗,她马上转移话题:“话说你情人节有没有收到情书或者礼物?你可是从小帅到大。“
夏予谦微微低了下头,露出腼腆和害羞的神情:“有的,每年都有。我一般上交给老师,老师放在办公桌上,大部分女生会悄悄地拿走,剩下的我也不知道老师怎么处理。”
“你没有喜欢的女生吗?”陈悦和陈宇洁在一起待久了,变得八卦了许多。她随口问了这么一句,马上有点后悔。她并非什么都不懂,她只是不愿意去懂。
“有的。不过我觉得我们现在还是要专注于学业比较好。”夏予谦看着陈悦,很认真地回答道。陈悦听到了夏予谦的回答,长舒了一口气。陈悦接着夏予谦的话茬,把话题转到了学习上,两个人开始认真地讨论起作业来。
陈悦认真思考过她和夏予谦之间的感情。她一直不算幸运的人,最好还是不要拖夏予谦下水,把自己的不幸传给他。直白一点来说,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夏予谦,两个人一个天一个地。
能够和夏予谦一直做好朋友她就很满足了。
临走的时候,夏予谦主动把陈悦送到她奶奶家门口,磨磨蹭蹭地不愿意离去。陈悦不明所以地看着夏予谦。夏予谦咬咬牙,从书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
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点:“我今天来奶奶家的路上看到这家店,想吃他们家的巧克力,真的非常好吃!你今天和我说了在学校里的糟心事,虽然你说已经过去了,但是我把巧克力给你,算是好朋友给你的礼物,希望你忘记不快乐的事情!”这番话夏予谦说得非常快,生怕慢一点就会忘记似的。
陈悦看着那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犹豫了一下,收下了。应该没有人会要求店员把随手买的巧克力包装好。
夏予谦补充道:“店员直接帮我包装好了,她可能误会了,以为我是要送人。”
陈悦点点头,把巧克力放到了冰箱里:“下周见啦。谢谢你友谊的礼物!”夏予谦想提醒陈悦巧克力不用放冰箱,但是他感到一阵窘迫,摆摆手逃离了陈悦的家。
他打算今天和陈悦告白,然后建议两人保持朋友关系,成年以后再正式在一起,他相信他们的感情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他特地买了巧克力,作为第一份情人节礼物。巧克力送出去了,他想表达的意思也阴差阳错地找到合适的时机传达给了陈悦。
尽管如此,他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多年后他才回味过来,自己如此含蓄的表达好似是对这份喜欢的不坚定,这或许是他们错过的开端。
当然,陈悦清楚,无论夏予谦是霸道的,还是含蓄的,他们在当时,都不会有结局。
她很珍视少年的懵懂和纯真。那份巧克力,她掐着保质期,如同珍馐一般一点一点地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