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停在花园
“妹妹要乖啊,要听阿聿的话,要好好长大,等你长大了,妈妈就去找你们了。”
梦里的妈妈还是那么温柔,只是她的面孔早就模糊不清了,床上的齐舒瑶无声的睁开眼睛,睡了一晚上,醒来反倒更累了,她紧盯着天花板上仿制的天宫藻井,半晌才抬手揉了揉眼睛。
当初分开的时候怎么忘了问问她妈妈,到底多大算是长大了。
翻身起床,轻巧的落在地上,丝绸质地的睡裙从腰间滑落到腿上,布料光滑的看不到一丝褶皱,她迎着清晨的阳光在地板上光脚跳了几下,轻飘飘的。
窗外院子里的树枝上,任管家养的小鹦鹉又在准时报时了,它最近学会了说起床,一到八点就飞到她的窗前忽闪着翅膀大喊大叫。
门外传来脚步声,新来的小女仆来叫她起床,小女孩没比齐舒瑶大几岁,看着一切都是好奇的样子,她最喜欢早晨主人都没醒的时候,漫步在这个古今内外风格相结合在一起的大庄园,每走一步都像是迈过了很多风景。
小姐的房门斜下方有个小孔,她一弯腰就能看到里面模糊的样子,透过小孔,有个被树枝缠绕的门庭,她往里看的那一秒,一只小鸟落地,蹦蹦跳跳的,那空间只属于它自己。
不等小女仆进来,齐舒瑶挥手赶走了话痨的小鹦鹉,拿起韩妈妈放在小沙发上的披肩围在身上,走到了阳台。
从她房间这里可以俯瞰到庄园后山将近三公顷的整体样貌,不远处的草坪上,两只小胖猫已经在晒太阳了。
“小姐,外面凉,快进来吧。”
小女仆已经悄无声息的走到了她身后,扶着门纱等她回来。
“这都进七月了怎么可能冷啊。”
“话是这么说,但咱们这在山里的可不比外面,早晚都凉着呢。”
齐舒瑶走回来,将披肩取下扔给女仆,抬手时甩到了左手的胳膊,立马捂着肩膀弓起了腰。
“诶呀小姐慢点,都怪我没注意到,先生已经交代过了昨天刚打完疫苗这几天都不能大幅度活动。”
提起昨天去打疫苗,那个给她打针的护士看到齐聿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又挡住了她的眼睛,撇着嘴得吐槽,
“这么大的人了打针还害怕,还要你爸抱着你。”
明明不害怕打针的人听到这句话手被气得也颤抖了起来,男人俯下身对她轻声安慰,脸颊离得太近,还好他看不到她又青又红的的脸蛋。
齐舒瑶烦躁得抬手将头发揉的乱蓬蓬的,挡住了脸,
“我爸呢,昨晚出去后几点回来的?”
“还没回来,但先生说马上就到家,让您先吃早饭。”
“啊?那就等他一会儿吧,先去客厅,你帮我把电视打开。”
齐舒瑶先去洗漱一番,甩着发丝上沾到的水珠走到客厅,电视里播报着昨天的大事小情,她躺在沙发上一边听一边看手机。
“……昨日,著名作家李换光(本名李晴)残杀两岁男童一案一审宣判,判处李晴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据悉,被害人麦某某为其丈夫麦某与情妇毕某在外的私生子……”
熟悉的名字让她抬起了眼睛,电视屏幕放大了女作家无神的双眼,麻木的表情,齐舒瑶的视线渐渐转到了电视旁边的书架上,整整一排,都是这位天才作家的作品,她曾经疯狂的迷恋过她的文风,还跟着齐聿去拜访过麦董事长,她的婆家。
“她老公出轨有私生子,她应该杀她老公啊,杀小孩子干什么,小孩子总是无辜的。”
“怎么无辜,他有个当小三的妈还有个出轨的爸,这都是报应。”
“诶呦小祖宗,慎言慎言。”
韩妈妈不过是路过客厅随口感叹了一句,没想到齐舒瑶这么激动,赶紧跑过来安抚她的情绪。
“我说错了吗,这么多年他们家的事情我是都看着的,那麦宏不回家在外面和小三过,不就是生了个儿子吗,还带回家和晴姐炫耀,欺负她结婚好几年也就生了个女儿,那晴姐从初中起就和他在一起的情分都不讲吗,他家那老太太还整天嘟囔,‘没结婚就有了孩子的不能要’,怎不不提她儿子结不结婚都乱搞,真是封建极了……”
她气愤的好像自己是当事人,恨不得冲进电视撕烂渣男一家。
可屏幕里,女作家看起来并没有她形容的那么脆弱,最后的采访结束后,她的目光突然直视镜头,表情如同发表获奖感言一般,
“……我只是想提醒我的姐妹们,不要学我,男人,不值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看起来倒像是和特定的人说的。
“她还有姐妹吗,没听说过啊。”
韩妈妈不在意别人家的事,她只顾眼前这个小祖宗。
“我们就不用操心别人家的事了,只是提了个醒,这看男人可千万不能被一时的爱迷糊了双眼,几句花言巧语就被蒙骗了,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怎么才能看清男人啊。”
齐舒瑶自己喃喃自语,似是有心事。
“不过小姐您也不用太担心,您无论做什么,都还有先生在后面撑腰呢,没人敢对您不好,小姐您看,外面的流苏还没开完呢。”
齐舒瑶转头看向后院,其实到现在树已经过了花期,只是空气中还能闻到淡淡的香味,从前在唐家借住时她尤其喜欢这种树,没想到齐聿竟在这里也给她种上了两株,他好像什么都能做到。
思路飘远了,韩妈妈看她不再纠结电视里的事情就笑着退下了,只剩她自己还在喃喃细语,
“都在骗我……”
“骗什么?”
好听的男声在她身旁响起,吓得齐舒瑶在沙发上弹了一下,一脸惊恐的看着来人。
齐聿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的走到了她身边,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就弯腰装作偷听的样子,他好看却带着疲惫的脸在她面前放大,脸上扬起一抹笑意,那双桃花眼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
“你怎么偷听啊!”
齐舒瑶接连被吓了两次,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她捂着心口一脸的惊魂未定,腿脚都是软的。
齐聿抬手拉着她起身,他的手心朝上,掌心横着一条贯穿整个手掌的疤痕。
一瞬间整栋房间里都安静的吓人,随处可见的佣人不见了,窗外的鸟叫声猫叫声全都停止了,连风都被困在原地安静了下来,空旷的客厅,似乎只有她的心脏在砰砰砰跳个不停。
身前的男人散发着他独有的香气,即使站在那里不动也吸引着她的心弦,她想就抛开一切包袱像小时候那样扑上去抱住他,搂着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肩膀里蹭着,他大概率是不会拒绝的吧,可是这种无理取闹的撒泼还能持续到她几岁呢。
终于,一阵风吹进了令人窒息的客厅,吹着理智重新归了位,齐舒瑶抽出了自己的手臂,大咧咧地推着他走去餐厅,回头扫了眼电视,马上转移话题,
“你听说李晴姐的事情了吗,之前不有消息说是死刑吗?”
齐聿有一瞬间的失神,手里空空的,在这夏天竟被风卷出一丝凉意,他清了下嗓子,努力把这种不安和不适都压了下去,
“麦宏对她还是有感情的,儿子没了可以再生,喜欢的人哪怕一直被关在监狱里,也是有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