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五年
回到酒店，慕瑶有些担心，道：“刚刚秦修于在我就没多问，你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心里有事？”
萧衿叹了叹气：“程牧回来了。”
“什么！你们见过了？”
慕瑶虽然没有见过程牧，却是唯一一个知晓萧衿之于程牧所有情绪的人。
甚至当初，还是她点醒了萧衿。
萧衿道：“见了一面，就擦肩而过。”
慕瑶恍然：“难怪你刚问那现在是什么情况？所以你是故意借着出差出来躲他的？现在工作完了还跑过来赖在我这里？”
萧衿抱着靠枕，有些呆呆的坐着：“嗯。”
慕瑶明白萧衿心里有道坎，这丫头看似是个很随和的性子，其实在某些事情上有着格外的偏执。
慕瑶道：“今今，念念不忘了五年的人，终于回来了，舍得这么躲着他？”
萧衿摇头：“没有。”
慕瑶正准备问没有什么？是没有躲着还是不舍得？
却听萧衿像是在说服自己般，道：“没有五年，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想着他。”所以没有五年。
但只有萧衿自己知道，她有多想再见一见程牧，那天见到他的时候她多想给他一个拥抱，说一声“好久不见，欢迎回来”。
可是成年人边界需分明，如今他们的关系，实在不适合做这些。于是，她只能躲得远一点，装得冷淡一点。
沉默地告诉彼此，我们再也不复年少。
“真舍得？”
“不舍得。”
真要是舍得，也不会一直念念不忘。
慕瑶知道，萧衿有时候很迟钝，但一旦明确了目标就会勇敢地去追逐，对于程牧，萧衿虽然开了窍，但却始终不敢挑明，就像当年她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细想一般，仿佛程牧就是一个七彩泡，只能远远欣赏，一旦把这份“喜欢”暴露于阳光下，七彩泡会破，肥皂水也会溅进眼睛里，会疼、会流眼泪。
可真要是这么放过，未免太可惜了。
于是，慕瑶道：“舍不得就去追，就算不追，就像我以前就劝过你的，至少让他知道，最坏的结果不就是你们再无往来吗？这些年你们本来就没有联系，所以不会更糟糕了。”
萧衿道：“这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喜欢。”
这还是不知道两个人的美妙。
慕瑶道：“那你问秦修于遗不遗憾？他和你晚认识了三年，你却和程牧互不联系了五年，老天，五年啊，娃都可以打酱油了！”
难得的，萧衿竟然被逗笑了：“瑶瑶，你好像情感专家哦。”
临睡前，慕瑶看到萧衿还在刷手机，迷糊道：“还在看什么呢？”
“机票，明早就有一班。”
慕瑶瞌睡一下清醒了：“想通了？不躲了？”
萧衿一脸严肃，一狠心点了支付：“没想通，但还是不躲了，万一真的又要五年才能再见至少回去见一面吧。”
慕瑶打着哈欠：“这就对了嘛”
瞄到萧衿的支付页面，慕瑶瞌睡是真醒了：“你”
萧衿认真又决绝：“就冲这机票钱，我就算后悔也不会退票了。”有一点勇气，但不多，所以立马买了最近的航班，并且选了最贵的机票。
慕瑶竖了个大拇指：“真棒！哈——我是真困了，先睡了啊，晚安”
很久没有这样雀跃过了，也很久没有这么急切地想要见到某个人，和来时心情完全不同，萧衿第一次觉得飞机原来也这么慢。
可是一会要怎么联系程牧呢？找叶一辰要程牧电话？
叶一辰一定会问东问西，烦得死人。
先回去放东西还是直接去找程牧呢？
算了，直接去吧。
啊怎么这么慢啊。
“小姑娘是急着去见男朋友吧？”邻座的阿姨和善地笑道。
萧衿立马冷静下来：“不是、不是。”
阿姨又道：“不是吗？我还以为当年我和老公刚谈恋爱那会我去找他，在飞机上就是你这个状态。”
“是去见喜欢的人。”萧衿道，“您现在也是去找叔叔吗？”
闻言，阿姨又笑了笑：“不是，我们回去看我妈，他舍不得钱，自己坐经济舱去了。”
萧衿有点羡慕，道：“我去把叔叔换过来吧，你们坐一起。”
“不用不用，整天和他在一起，也算是难得分开这么一会”
飞机终于落地，萧衿的心却被高高提起。从廊桥上下来，手机滴滴答答响起各种消息提醒，最显眼的是一串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
莫名地，萧衿觉得会是程牧打来的。
“嘟——嘟——嘟——”
一直没人接电话，就在萧衿以为是别人打错电话准备挂掉的时候，那头总算有人应答：“萧衿。”
果然是程牧。
她还是一下就能听出他的声音。
“是我，你”还是没做好心理准备，萧衿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那边听着有些吵，但萧衿却能清晰地听到程牧说话，他说：“我是程牧。”
萧衿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程牧看不到，说：“嗯，我知道。”
程牧道：“本来这次来不及了，等我回来”
有些吵，萧衿听得并不清楚，但却清晰捕捉到程牧要走了的信息。
萧衿急道：“你要走了？不是可以待一个星期？”
程牧道：“临时有事，得先过去。”
难怪程牧那边听着也吵，原来他此刻在机场。
当年他走得静悄悄，她甚至过了好久才知道，今天，不能再错过了。
至少，当面说一声再见吧。
萧衿：“你在哪个登机口？我就在机场，马上就过来了，你等我一会”
“好不好？”
程牧听到萧衿喘气的声音，那个曾经八百米体测都要比着时间卡着及格线跑的姑娘，今天却在机场里拖着箱子狂奔。
“萧衿，你别急”
然而现在的萧衿什么话都听不到，她只想跑快一点。她特别后悔，当年就是因为怂，借着毕业旅行躲程牧，结果一躲就是五年。现在程牧回来了，还是因为怂，借着出差躲他，难道又要再错过？
不行，绝对不行，那她真的要后悔死了。
可是她绕了几圈，偌大的机场突然变成了迷宫，她怎么也找不到出口，甚至连箭头指示都看不懂。
人潮翻涌，四顾茫然，那么多人，她怎么也找不到想见的那一个。
“程牧，我找不到你”
听着她明显的哭腔，程牧心一颤：“萧衿，别哭，等我来找你。”
萧衿深呼吸几口，告诉自己冷静，越是着急越找不到，冷静，跟着路标，很快就能找到的。
而且，程牧也在往她这边来了，路程减半，她慢一点也没关系。
萧衿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路标，果然冷静下来后立马就找到了正确方向，从这里出去，左拐，上电梯，沿着通道走到头，再上电梯就能到候机大厅了。
思路不清晰就会走很多冤枉路，这还是当初她自己说的。
那是一次解题，她算了一整夜草稿纸也没算出来，最终只能求助程牧，程牧只扫了一眼，告诉她方向错了，让她再把题读几遍，她说她已经读了好几遍了，程牧只说了一个字，读。
她无奈，一个字一个字开始读，然后，不用程牧讲解，她发现是自己理解错了题目，一开始解题方向就搞错了。
还好及时纠正。
左拐上了电梯，萧衿看到程牧从通道那头跑了过来，她对着没挂断的电话道：“程牧，你别跑了。”
程牧也看了她，松了一口气。
程牧站在电梯口等萧衿上来，萧衿却是等不及，拎着箱子噔噔往上走。
程牧道：“慢点。”
萧衿便不动了：“哦。”
萧衿觉得就这么看着程牧等在那里也挺赏心悦目的，隔得远一点，她才好光明正大地偷看他。
于是，等到箱子快滑到口子上了萧衿才回过神来，她用力一拉，箱子不知被什么卡住，不仅没拉动，还顺势啪嗒倒了，她自己也撞了上去。
“小心！” 程牧扶住萧衿，另一手拎开箱子，“撞到哪了？”
萧衿揉了揉膝盖：“我没事”
“能不能走？”
“不能你背我？”
程牧：“公主抱要不要？”
萧衿：“哼，谢谢，你帮我拎箱子吧，轮子被我拉坏了，只能拎着走了。”
他们走过长廊，玻璃窗外有飞机升空，也有飞机返航。
萧衿道：“你知道吗，原来我一直觉得这条路很长，以前来机场玩的时候总喜欢趴在这里看外面飞机起起落落，而且好像从这里看到的天空会更蓝，那时候我就觉得这条路好长哦，可以趴许许多多个小小的我。现在再看，原来很快就能从这头，走到那头。”
“萧衿，我……”
“太快了。”
萧衿看着程牧，有很多话想说，但那些话当年未说，如今便更是说不出口了。
程牧同样望着萧衿，他没想到她会愿意来送他，他以为她还会怄气，女孩变化很大，气性似乎不像原来那般大，也不知为谁留起了长发。
到了大厅，程牧让萧衿先坐会儿，他看看那个轮子能不能修。
萧衿道：“别管了，你什么时候登机？”
程牧头也不抬：“还有一会。”
萧衿不信，自己在大屏里找，她看到某个航班，问：“这是不是你航班？已经在登机了，你先”
程牧还是不急，专心地当着修理工。
“程牧，一会该广播喊你了。”
程牧终于抬头：“不修好，你一会怎么回去？”
萧衿：“拎着走呗。”
程牧：“多重没点数？”
萧衿：“哎呀，拎得动。”
拎得动，只是双手勒得通红。
“好了，先将就吧。”程牧推着箱子滑了两下。
萧衿：“那半路上又坏了怎么办？”
程牧：“喊叶一辰来接你。”
萧衿看着程牧认真且理所当然的表情，一脸难以置信，随即，两人相视笑了出来。
程牧道：“我真要走了。”
萧衿低着头不敢看他：“嗯，一路平安。”
程牧本来想抱一下女孩，最后只是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女孩情绪看着有些低落，实在没忍住想要安慰。
“程牧。”
程牧刚走出没两步，听到萧衿喊他。
他回头，她已经撞进了怀里。
反正就这一次了，放肆一把吧。
萧衿道：“程牧，欢迎回来。程牧，再见。”
说完，萧衿松开程牧，对他笑了笑。
程牧伸手，萧衿愣愣地，他帮她擦掉泪珠，他不合时宜地想，当年幸亏她没来送，不然怎么走得掉啊。
“别掉珍珠了，我很快就回来了。”
“嗯？”
程牧道：“顺利的话一周，不过最多半个月。”
萧衿被吓得打了个嗝，这惊喜砸得她就很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