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鉴于林溯之前办过知月家私的公司注册,对需要的材料、提交的有关单位、以及一系列流程都比较熟悉,而注册办厂的程序大同小异,因此,李铃兰让林溯暂时留在家里,辅助沈婉完成办厂前期需要做的工作。
沈婉非常痛快地将三个点的份额,分给林溯一个点。
自家弟弟,平心而论,她觉得这一年比自己成长得快多了,而且,以后免不了要林溯张罗一些事,虽是亲姐弟,但生意上必须明算账。
李铃兰对此也深感欣慰,和周美玉于当天晚上就回到了市里。
一切重新步入正轨。
半个多月前,针对家具铺私卖家具事件,李铃兰给钟时逸立过军令状,如今事情解决,她必须向对方汇报。为此,李铃兰花了两天时间,将整件事起因、经过、结果,事无巨细一一总结,做成了详细的工作汇报,交到徐特手里,辛苦他审阅后通过的话,呈给钟时逸。
四天后,钟时逸在办公室看到这份工作汇报。
纵使已经略有耳闻,但看到汇报上的文字,钟时逸还是有被惊诧到。
他一直自诩足够冷静,却再次为李铃兰的魄力汗颜。之前,徐特还担心李铃兰会顾及同乡情面,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还真是低估她了。
李铃兰不仅没有丝毫顾及同乡的情面,简直绝到给同乡断了后路。
这一刻,钟时逸才在惊愕中意识到,当初李铃兰为什么反对他找规模大的工厂做代工厂,而是坚持要用一个个家具铺。原来,她这是早就计划好了,以后要自己开工厂。这次家具铺私卖家具的行径,刚好是导火索,她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把工厂开起来,等她的家具厂开起来之后,还有那些同乡家具铺什么事?
李铃兰果然又给他交上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半个多月前,李铃兰在办公室立军令状,难得真性情流露,倔强的神情、激动中微微颤动的眼睫,纤瘦灵动的身影,鬼使神差般晃进钟时逸脑海,看着眼前的文件,那个身影仿佛跃然纸上,他出了神,不由得抬起唇角,心中满怀惊喜、赞赏,以及不可名状的情愫。
“老板?”
徐特轻声唤了声,钟时逸神志回笼,眼神询问。
徐特:“孔老师的时间约好了,今天酒店宴会间隙,他会抽出二十分钟给我们。”
孔老师,全名孔旌旗,年过半百,是国内知名家具设计师,在国际上也获过大奖,是众多国内外家具商都想合作的对象,钟时逸也不例外。但孔老师性格“古怪”,不乐于过多介入商业,鲜少与家具商合作,也正是因此,他的设计更显珍贵。
孔老师的朋友在h市开了家的酒店,他受邀为酒店量身设计了一组装饰类家具,这阵子酒店正式开业,孔老师回到h市。钟时逸和孔老师在国外有过几次浅显的接触,便约到了和对方见面的机会。
就在今晚,新酒店的开业晚宴上。
钟时逸反应过来,恢复工作状态:“名单准备好了?”
徐特从手中的文件夹中抽出一份文件递给钟时逸:“这是熊副总提报的名单,有各个品牌详细的说明,熊副总把人也带过来了,就在外面等着。”
钟时逸低头看文件,徐特则走出去,将其他人请了进来。
总共五个人,熊总和四家家具品牌的代表。
虽说钟时逸和孔老师约的只是老朋友间叙叙旧,但谈合作才是他见面的关键,他想让孔老师在家具城设店,或和家具城现有的品牌合作出设计款。
既然约上了孔老师的时间,他们断不会打无准备之仗,这不,在熊总的推荐下,选出四家家具品牌的代表,将和钟时逸一起去参加宴会,以备到时候需要他们出面,用诚意打动孔老师。
这四家家具品牌中,有一家是钟时逸有投资份额的大品牌,另外三家则是历史悠久的大牌子,文件后面附上了四家品牌的经典款式、最新款式,和本年度的销售情况。
熊总对自己的筛选非常有信心,也贴心地请来这四家代表,想让他们跟钟时逸阐述下,对孔老师作品的理解,以及若和孔老师有合作的机会,他们会如何将自己的品牌和孔老师的设计结合。
总而言之,就是力求这四人能在今晚帮助钟时逸拿下孔老师。
熊总笑容满面,等着钟时逸看完示下。
钟时逸认真看完,阖上文件,却问了个出其不意地问题:“为什么没有知月家私?”
……
现场凝固两秒,熊总本身就对李铃兰印象不好,此刻不仅没有得到预想的肯定,钟时逸话中还有苛责的意思,熊总不忿,说话间带了情绪:“她怎么行?一个新牌子?”
钟时逸眼神凌厉,愠色渐浓:“她的设计是比别的品牌差,还是销量比不上别的品牌?”
诚然,知月家私在两者上都不输别家品牌,熊总一时语塞,吞吐道:“差倒是不差,但知月家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牌子,这一年卖得是不错,但那都是靠营销来的,李知月在营销上没少砸钱。市场瞬息万变,孔老师看中的肯定是有长远历史的,一个新牌子怎么能拿得出手?”
钟时逸嗤笑了声,眼刀无情地飞过去:“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
“这——”
熊总无言以对,总之他就是看不上知月家私,看不上李知月那个人。
“钟总,和孔老师的合作关乎家具城的品牌和口碑,是至关重要的,你是家具城老板,最终肯定是你拿主意,但我在集团工作多年,以我的经验,要不要李知月参加,这事得三思,别真带她去了,把事搞黄,沦为集团的笑话。”
熊总拿出长辈的架势,借着集团的名头给钟时逸压力。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钟时逸以往是有所顾虑的,但今天或许是看了李铃兰提交的汇报的缘故,对她心生莫名的情愫,加之本身就觉得以李铃兰的能力,必然是有资格来争一争的。因此,此时听着熊副总的话感觉尤为刺耳,不由得跟他叫起板来。
“熊副总,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钟时逸有意加重了“副”字,眼神冷得骇人。
熊总被噎住,再说不出来半个字,在场的其他品牌负责人也紧张极了,大气不敢出。
徐特赶忙出来打圆场:“熊总没必要担心,以前钟总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和孔老师有过接触,孔老师不是那么古板的人,相反,他很喜欢一些新潮的概念,其实,和李知月近来的设计风格挺契合,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熊总泄了气,不得不妥协:“既然这样,那最起码得做到绝对的公平吧,这四家代表可都是带着方案来的,李知月必须也得说出个一二三,才能判定她有没有资格。”
公平,公平就应该同一时间通知李知月,让她和这四家一样,早早准备。
钟时逸懒得理他这茬,对徐特说:“让李知月过来。”
从兔安村回来后,李铃兰就忙得不可开交。
一方面,建厂的事说是交给沈婉和林溯去搞,但她肯定得远程盯着,也得起到最后拍板的作用,因此,每天要接林溯好几个电话。
另一方面,即将迎来新季度,周美玉出设计的同时,她的设计也得赶上,好在现在灵感迸发,出图对她来说游刃有余。
最重要的是,新学期开学,兰兰将进入幼儿园大班,她忙着带兰兰买新衣服、新书包、新发饰等,再抓紧时间把没玩的都玩个遍,工作之余,俨然进入带孩子模式。这不,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她答应小朋友,一定要做第一个到学校接小孩子的家长。
办公室内,李铃兰正在素描本上画图,不时看向墙上的挂钟,以备准时出发。
忽然,办公室外响起敲门声,她抬头一看,是徐特。
徐特:“钟总找。”
又是这一句!
李铃兰眉心一拧,猜想是不是给钟时逸的工作汇报出了问题?
不情不愿地起身,走到徐特跟前时,虽不抱希望,但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徐助理,钟总是不是对汇报不满意?”
“没有。”
李铃兰怔住,徐特一反常态,这次竟然回答她了,她赶紧乘胜追击:“那找我什么事?”
“别担心,这回是好事。”
好事?
李铃兰半信半疑:“什么好事?”
徐特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岔开话头问:“听说过孔旌旗没?”
“那个设计师?”
徐特嗯了声。
之前浏览杂志时,看到过几张孔旌旗的获奖作品,很大胆很有个人风格的设计,李铃兰印象深刻,“钟总见我,跟这位设计师有关?
“对,钟总想和孔老师谈合作,打算带几家家具品牌的代表一起去见他。”
“所以,我是其中一家代表?”
李铃兰诧异,顷刻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徐特却回答得模棱两可:“有可能。”
李铃兰不解,徐特没有再继续说的意思,她也就不好再问。
以往每次钟时逸找她,徐特都守口如瓶,不透露半个字,这次竟然竟然主动说这么多,说话时还带着难掩的笑意,可见是真的有好事,李铃兰渐渐放下心中戒备,思忖着会是什么好事。
到达总经理办公室外面,徐特先在门上敲了两下,再推门而入,李铃兰紧随其后走了进去,看到里面的人却愣住了。
好多人啊,还有最不待见她的熊副总。
徐特说是有好事,她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直觉,有熊总的地方,不可能有她的好事。
“钟总,熊总。”
李铃兰向两位领导问好,也向在场的其他品牌负责人微微颔首以示招呼,然后,站在和钟时逸一桌之隔的位置,等候他发话。
钟时逸淡淡地问道:“徐特跟你说了?”
李铃兰恍然,难怪徐特会主动说那么多,原来是钟时逸授意的,果然还是那个专业严谨的总经理特助。
李铃兰整理好思绪,诚恳回答:“徐助理说,我和这几位品牌代表们需要配合您,一起去见孔老师,争取能拿下和孔老师的合作。”
“说说你对孔老师作品的看法。”
钟时逸说完看着她,在场的其他人也纷纷将目光移向她,这让她莫名紧张起来,有种临时被拉来考试的既视感。
李铃兰想了想,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很大胆、很有个人风格,尤其是在国外的几款获奖作品,加入国潮元素,给家具裹上传统文化的外衣,在国际上大受欢迎,还有几款主题设计,颠覆人们对家具的概念,让家具更多成为装饰用品,但……”
李铃兰话锋一转,“但对于目前的国内市场而言,有些脱离实际……”
“切——”
熊总从鼻腔中不屑地哼了声,打断李铃兰的叙述,“她这种态度,恐怕是真要把合作给搅黄!”
李铃兰收声,正好,她也不想继续说了。
因为她看到钟时逸面前的文件,目录中只有四家家具品牌的名字,显然,她是被临时拉来的,不管是出于谁的意见把她拉来的,熊副总肯定是第一个反对,叫她来是为了考核她,考核她有没有能力,够不够格去见孔旌旗。
而对她来说,见不见都无所谓,现阶段,孔旌旗的设计风格,和她的产品风格相距甚远,除非这位大设计师愿意为了她降低“逼格”,毋庸置疑,几乎不可能。
所以,至此,她不觉得是纯粹的好事,遂直接问道:“钟总,您找我来,是想听听我的想法,如果满意了,才带我去,如果不满意,就不带我去,是这个意思吗?”
钟时逸还没来及说话,熊总被李铃兰的态度刺激到。
“你这是什么态度?和孔老师的合作对公司至关重要,钟总认可你,想带你一起去,但你得拿出点真本事才行啊,别去了给公司丢脸。”
语毕,注意到钟时逸凛冽的眼神,立刻闭了嘴。
钟时逸十分坦荡,回答李铃兰:“宴会就在今晚六点,时间紧,你没有提前准备,所以,提前对一对内容稳妥些。”
还真被她猜中了。
李铃兰瞟了眼墙上的挂钟,抬起唇角,对钟时逸认真道:“谢谢钟总抬爱,不过,不用考虑我了,我没时间,去不了,抱歉啊。“
“……”
现场顿时落针可闻,谁都没料到会是这样的走向。
敢情他们争执半天,人家当事人压根没把这当回事。
连钟时逸都没反应过来,半晌,皱眉问了遍:“你说什么?”
“抱歉钟总,我说我去不了。”
李铃兰指了指墙上的挂钟,“我着急去接孩子放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