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
每位可修行之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精神海,非经主人允许不得进入。
身为金丹期的修士,晏宁要想越级进入别人的精神海,并不容易。况且她从未有过这般经验。
诚然疏导精神海这种事,超出了她原本的业务范畴。可是当玉泽十分真挚地向她请求时,配合上他发间毛茸茸的猫耳,以及被她无意识间捏在手心的大尾巴,晏宁的心便慢慢软下去。
“那我试一试。”
即使精神海向他人开放,融入的过程也难免会有些阻涩。主人越排斥,过程越艰难。可是晏宁进入的时候,她的灵力很快融入,并未有任何不适感。
她有些紧张:“是这样做吗?”
两人皆坐在床上,面对面相向。在晏宁的神识进来那瞬间,玉泽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铺天盖地的薄荷香气将他笼住,他点头:“宁宁做得很对。”
还想要更多甜味。
偏生他不敢吓到乖乖上钩的鱼儿,保持着恰如其分的距离,手松着不敢用力,任由晏宁主导。
那种屡屡出现的,担心她会从自己身边消失的不安感,略微得到了压制。
床帐悄然垂下,灯火昏黄摇曳。
得到病患的肯定后,晏宁心中略安定:“那我继续。”
在她的感知范围内,眼前人的模样姿态一览无余。玉泽正乖顺地倚着床背而坐,薄被堪堪盖住腰以下的部分,中衣紧扣,往上些的地方,锁骨痣越发鲜红。
而他露在外面的尾巴,仿佛是无意识地蹭过她的小腿肚,根根绒毛亲昵地贴着她的脚踝皮肤。
默念了一遍这是在治病,晏宁缓缓深入。
如玉泽所言,他的精神海此刻正波涛翻涌,金色的线条交织。她笨拙地控制着自己的力量游走其间,每疏通一根线,那种畅快感便会由海浪反馈给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便坐到了玉泽的腰腹往上些的地方。热感透过衣物传递到皮肉,胡乱放的手掌下,正是对方的心口。
一下又一下的扑通声,震得她也心跳如鼓。
室内暗香浮动,晏宁的喉咙有些发干。她莫名想打退堂鼓:“要不就这样算了……”
话音未落,玉泽的手便追上来,温柔地劝:“宁宁继续,我能受得了。”
晏宁的脸霎时涨得通红,反按住他的手,坠得更深。
拨开泰半纷繁复杂的线条,她得以窥见更为平坦宽阔的海面。然则雾气太重,能看到的东西并不多。
波浪送来一叶扁舟,将她送到中心小岛上。隔着水汽,前方隐隐透出来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人背对着她,标志性的银发垂落在腰间,定然是玉泽无误。晏宁只当这是意念化形,便呼唤他的名字。
银发青年缓缓转过身来,待看清他的脸后,晏宁呼吸一滞。
不为其他,只是这张脸过于妖异美丽。瞳仁极黑,深邃得快要将人吸进去。眼尾发红,脖颈间爬满红色花瓣纹路。
他的语调缠绵缱绻:“你来了。”
单论五官,此人和玉泽相貌极其相似,更何况又出现在玉泽的精神海里,她下意识便觉得这就是玉泽本人。
可要细论起来,这种到处透露着古怪的妖异感,又让她对自己的判断有些摇摆不定。
心跳还在加速,晏宁看着他往小屋里走,便也跟上去。
左右来都来了,顺便探个究竟。她心想。
地上开满了小簇的花,仿佛活过来了,纷纷朝她靠拢。屋檐下挂着羽织的网格,做工甚是精美巧妙。
直到进了屋,晏宁才想起刚刚瞥见的是何物:她曾经给猫猫用的网兜。可是那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屋内传来响动声,她循着声音往里看,青年卧在一张小小的软榻上,身上盖着衣物。
那衣物的制式,怎么看都像女子的衣服。
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升腾而起。晏宁凑近了看,这衣裳着实眼熟得很……
再定睛一瞧,这不是她的旧衣吗!
青年就在她的观察之下,明目张胆地将脸埋在旧衣领子里,深吸气的同时,用余光看她。他上挑的眼尾越发鲜红,目光迷离,饱含情欲。
视线相接触的瞬间,晏宁从怔愣中猛然回神,转过身去。
他在干什么?!
为何要闻她的旧衣服?
在此刻,晏宁十分确信,这名银发青年绝非玉泽本人。他的动作和神情,完全是另一个人……或者说,是黑化版的玉泽。
早知会看到些不该看的东西,她就不该乱入玉泽的精神海。
就在这短短几秒,晏宁想起旧衣的来处。她来宗门没多久后,便添置了新衣物,顺便将穿过但是洗干净的旧衣塞到了发财猫的小窝里。
她十分确信,这些衣服还留在自己屋里,绝无可能出现在此处。
这里的一切,定然是幻象。如是安慰着自己,晏宁松了口气。
起身、下床、靠近,身后青年的动作音在她脑海中连印成片。等她反应过来要离开这是非之地时,青年已然将她锁住,头枕在她的肩膀上。
“宁宁要跑吗?”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些雀跃。
温热的呼吸就擦着晏宁颈边而过,反向的拥抱坚实有力,令她轻易不得挣脱。
“忘了说,在这里的一切都由我控制,宁宁想跑也跑不掉。”青年越发肆意,带着些疯劲。
“你先将我放开,勒得我有点痛。”晏宁只好打感情牌,迂回使策。
青年顿了顿,还是选择了松手。他身上红色的妖气弥散开来,隐隐有了实态,如同多条触手,将晏宁的手脚缠住。
滑腻、湿软的触感从四肢逐渐蔓延上来,晏宁抖了抖,屏住呼吸。
好痒。
好难熬。
她不知道玉泽的精神海里为何会出现这种东西,眼下是顾不上治病了。趁着青年交换触手的空隙,猛地从精神海中脱身出来,回到了现实中。
晏宁大口喘气,那种被缠上的阴湿感挥之不去,心口一缩。
同样回过神来的还有玉泽。他睁眼的第一件事,便是道歉:“抱歉宁宁,我也不知会出现这种事……我已经把‘他’驱逐掉了。”
若不是经过她的探索,玉泽承认并未发现自己有埋藏得如此深的欲念。情感系于她身,欲望也因她而起。
在发现晏宁有逃离的迹象时,饶是心中欲念不愿放手,他也强压着那念头,为她提供离开的契机。
玉泽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看晏宁的神色,想要将她留住,又害怕吓跑她。
而因为晏宁退出得太快,饱经甘露的满足骤然落空,他感到眼角有些凉意。兴奋与失落交杂的泪珠,混杂些希冀与胆怯,就这样滚落。
女修抬手抚上了他的眼角,轻轻摸了摸:“没关系,你是生病了嘛。”
床上的两人几乎是交缠在一起。晏宁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生病产出些类似心魔的东西,也能说得通。
就是太邪门了些,她着实承受不住。
替玉泽擦去眼泪后,晏宁便注意到他的睫毛很漂亮。卷翘纤长,拨过去能感到指尖传来的润意——他好像偷偷哭了。
“宁宁,不要笑我。”青年难捱地扼住了她的手腕。
经过提醒,晏宁才发觉自己唇角上扬,压都难压下来。她借机要抽身,被玉泽拉住。
“还差一点,宁宁可以继续。就当是,治病治到底。”
退出前,确实还有些交错的金色线条未被解开。晏宁再三确认不会遇到奇怪的“他”,便再次扎入了金色海洋里。
由于投入了大量专注力,结束后她累得不行,人也昏昏欲睡。半清醒状态下,她感受到玉泽靠过来,亲昵地贴了贴她的额头。
温热一触即逝,晏宁浑身的毛孔仿佛都舒张开来,无一处不熨帖。
回过神来,她注视着同样汗津津的青年,听到他开口:“宁宁,你能帮我,我很喜欢。”
他的目光锁定在自己身上,晏宁无法忽视其中的坚定与赤诚,但也不敢与他对视。
整理着微乱的衣袖,她迅速地从他身上下来,淡淡地说:“你别想太多,只是帮个小忙而已。”
“我现在已经学会了如何梳理精神海,下次就能帮更多人啦。总之,你不必介怀。”
磕磕绊绊说完后,即使没有抬眼,晏宁也能感受到有炽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
“你还要……找别人?”
语气中带着些不可置信,与微末的咬牙切齿。
还未等晏宁继续辩解,玉泽伸手与她十指相扣,用毛茸茸的尾巴缠着她的腰,往自己的方向带。
“不要替别人做这个,好吗?”
语罢他便将尾巴又送到她面前:“宁宁答应我的话,尾巴……还有耳朵,想摸多少次都可以。”
带着点香气的尾巴在她面前晃悠。晏宁承认自己有些心动,但她没有很快答应,而是起了一点罪恶的念头。
“变成小猫那样摸,也可以吗?”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滞涩。玉泽松开手,替她将黏在脸侧的发丝挽到脑后:“好,宁宁想要的,都可以。”
青年的眼神温柔,水波流转生辉,在她面前毫无保留展现的姿态,令她有些悸动。这下轮到晏宁手足无措了:“我只是随便说说……不打紧的。”
不等人回应,她便逃也似地离开此屋。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反手将门关上,整个人倚在门背上,如同一条缺水的鱼。
捂着发烫的脸颊,晏宁忍不住勾了勾唇。
深夜的月色都带些凉意,从窗户外渗透进来。弥漫着薄荷香的床帐内,青年正汲取漫天的香甜气息。
情欲已退,可玉泽体内还留有一波又一波的冲动。发热期已经结束,他本不该有如此反应。
他把玩着卸下来的红色发带,低声喃喃:“还是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