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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章 赵都安曹国公的面子,值几斤几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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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鬼是谁?赵都安有了片刻愣神,继而脱口道:

    “你是说浪十八?他被抓走?怎么回事?”

    面对赵都安的三连提问,深度社恐的女术士张了张嘴,似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赵都安深吸口气,瞥见门外有锦衣追赶而来,微微蹙眉,起身将她拽了进来,又赶走门外追兵:“进来慢慢说。”

    恩,寒冬腊月狂奔出来,她湿漉漉的长裙冻得梆硬,如同一层盔甲。

    霁月小声地“哦”了一声,藏在黑发后的白瞳警惕地瞄向马阎,身子朝赵都安身后躲…

    “…放心说就是。”

    赵都安生出扶额冲动:“上次回京后,你们不是回了后湖么?”

    霁月怯生生点头,将事情简要描述了一番。

    湖亭会后,她与浪十八的确回了后湖养伤。

    可今日,后湖却突兀有一队军中高手造访,因“新政”的颁布,黄册库被逐步废弃,后湖的守卫松懈许多,加上霁月大冬天藏在湖底睡觉,隔着冰层,感应迟钝。

    等她听到湖面上打斗声音,破冰而出,发现岛屿上伤势未愈的浪十八已被擒住。

    “军中高手?”赵都安捕捉关键词。

    霁月弱弱点头,脚尖并拢,小声解释道:

    “对方有军中虎符和腰牌,岛上的库管称其安国公,我也不敢擅自动手。但感觉,不像是陛下派来的…我不知道这事找谁,就来找你。”

    赵都安与马阎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神中的凝重与狐疑。

    “你确定是安国公?驻守北方拒北城的那个?”

    马阎盯着霁月追问,语气迫切。

    霁月默默缩成一团,苟在赵某人身后——她直觉感应到,自己惹不起对方。

    “她不认识。但总不会听错,想必是了。”赵都安回护道。

    马阎摇头道:

    “安国公曹茂的确在返京途中,但按传回来的行程,该再过几日才回来才是。怎么会…”

    赵都安幽幽道:

    “汤国公也本该出现在西城门的,不也绕路了么?此事恐有蹊跷。”

    他扭头看向霁月:“你可知,那些人带着浪十八去何处了?”

    霁月轻声道:“皇宫,我偷偷跟在后头看见去宫里的方向。”

    赵都安略一沉吟,道:

    “这样,你先留在这里。不要乱走动,师兄,劳烦你暂且照看她…恩,把她一个人丢在某个屋子里不让人打扰就行,等我回来再说。”

    这件事太古怪,他必须弄清楚,否则不安心。

    马阎点了点头:“你放心地去吧,我会照顾好她。”

    不是,师兄你这句台词多少有点不对劲了…赵都安难以遏制吐槽冲动,拍拍屁股起身离开。

    出了诏衙,赵都安骑马直奔皇宫,一路顺畅同行。

    直到进了皇城,表达了想要求见女帝的想法,有小太监去通报。

    少顷,焦急等在宫墙背风处的赵都安惊讶看到,一道熟悉身影步行而来。

    女官袍,无翼乌纱,梅花妆…赫然是老情敌大冰坨子。

    “你来找陛下做什么?”

    莫愁走到近前,眼神狐疑地上下打量他,充斥着警惕。

    赵都安翻了个白眼,很想怼一句我和陛下的事,你一个大丫鬟掺和什么,但忍住了:

    “有急事。”

    莫愁板着脸,酷似前世办事大厅窗口里的女业务员,没有感情地说:“陛下正与曹国公见面,不方便。”

    霁月说的是真的…赵都安盯着她:“我得到消息,安国公曹茂擅闯后湖,率领军中高手联手抓捕了陛下养在后湖的高手。”

    莫愁脸色微变,这位皇宫内的大丫鬟目光左右扫了下,忽地拽着他的袖子,快速走了几步,至更僻静的墙根下,盯着他:

    “你知道了?”

    赵都安没好气道:“别打哑谜,到底怎么回事?”

    莫愁抿了抿嘴唇,解释道:

    “曹国公是突然进城的,应该是脱离了回京的队伍,只带了一小撮精锐提前快马加鞭返京。

    其突兀入宫,向陛下禀告自己成功逮捕了昔年拒北城杀人犯事,逃窜不知所踪的‘北地血刀’…你来晚一步,如今那浪十八已被押入刑部大牢,准备审判,只怕难逃一死了。”

    赵都安怔住,脑海中突兀回想起,当初在官船上与靖王世子斗法。

    其间,海公公曾向他说过浪十八的来历——

    其乃是拒北城中高手,后被通缉逃窜南下,重伤濒死时被太子所救,改名换姓藏于后湖。

    而曹茂,正是拒北城边军统帅。

    莫愁见他不解,说道:

    “浪十八的真实身份,是拒北城叛逃的通缉犯。曹国公不知怎么,竟得知了其藏身于后湖,这次突袭只怕是有预谋的,就是打浪十八一个措手不及。

    逮捕后,高调带着人入宫,根本不给陛下反应的时间…曹国公口口声声,只说这通缉犯藏匿后湖,如今要严格法办…陛下碍于国法,只能点头。”

    不对…不对劲,浪十八既然藏在皇家后湖,曹国公再蠢,也都能想到此人的隐姓埋名,与皇家脱不开关系…

    却依然选择突袭抓捕,闹出这样一出近乎逼宫的戏码…

    总不会是这个曹茂铁面无私,宁肯得罪皇帝,也要明正典刑吧…我可听说,这位国公爷风评并不好…

    赵都安认真道:“为什么?曹国公为何要这么做?”

    莫愁看了他一眼,小声解释道:

    “浪十八当年在拒北城中杀了不少军中同袍,据说,曹国公的一个儿子,就因追捕浪十八被反杀身死。”

    啊这…赵都安噎住了,这是他没想到的。

    若是这样,倒是完美解释曹国公为何这么做了…得知杀死儿子的凶手藏在京城,哪怕明知道其可能被皇家收养成打手了,但依旧选择硬钢,假装不知道。

    反正把人抓了,依法审判…女帝也没辙。

    可是…

    “不对啊,这说不通。海公公亲口说,浪十八是太子所救。太子救人必然会调查清楚,明知道浪十八杀了国公之子,哪怕是同情其遭遇,但就凭同情…就肯冒着得罪死曹国公的风险救人?”

    赵都安眉头挤成川字纹,心中念头起伏:

    “还有,浪十八潜伏多年,怎么偏巧给曹茂找到了?除非…”

    赵都安眼神一凝:

    “靖王!难道是靖王?浪十八今年唯一的露面,只有跟着我去湖亭的那次,彼时与靖王冲突,浪十八两次出手,靖王府手下的人,也多有从军经历,认出大名鼎鼎的北地血刀,并不意外…

    八王同气连枝,若是靖王通风报信,故意泄露消息给曹茂…以此挑拨曹国公与朝廷冲突…”

    莫愁见他突然沉默,不禁用胳膊肘扒拉他:“你在想什么?”

    “唔,没什么,”赵都安回过神,斟酌问道:

    “陛下是什么意思?”

    莫愁摇摇头:

    “不知道。但我想,陛下定是不悦的。可浪十八犯下的血案是真的,曹国公的怒火也是真的…”

    言外之意,在女帝的立场,从大局角度,无疑是牺牲掉浪十八最合理。

    反正只是太子当年豢养的死士,并非女帝救下,浪十八在后湖多活了好几年,已算白捡了几年的寿命。

    能登基称帝的人,哪怕心中对少数人存有温情,但对外必然是冷漠无情的。

    况且,退一步,哪怕女帝想偏袒,可事已摆在明面上,总不能公然视律法为无物。

    “也就是说,浪十八要死?”赵都安用陈述句说道。

    莫愁轻轻点了点头,她仔细看了眼前的情敌一眼,莫名声音转柔了几分:

    “其实,这事和你没关系。”

    赵都安默然。

    是啊,这事似乎的确与他没多大关系,曹国公不是奔他来的,也不算奔女帝去的。

    浪十八本就是个无关紧要的死士,从任何角度看,京城里的大人物们都没必要为了一个死士去触怒曹国公。

    或许,除了霁月,压根没人在乎这件事。

    不,只怕霁月都未必在乎…否则也不会完全没出手,眼睁睁看他被逮捕,她只是觉得不安,才来找自己。

    只要按照律法,将此人斩首,便可平息一位国公的愤怒,怎么看都是最正确的选项。

    毕竟只是个小人物。

    “我知道了。”赵都安点头,迈步往城门外走,“不用告诉陛下我来过。”

    “诶…”莫愁下意识伸手,在空气中虚抓了下,终归没触碰到他的衣袖。

    女官目送这令她厌烦的家伙孤单的背影离去,心头生出异样难名的情绪,摇了摇头,她撇了撇嘴,嘀咕道:“虚伪。”

    还以为这家伙是为了浪十八而来,但听到原委后不也还是果断抽身,不愿沾染一星半点?

    呵,政客。

    虽然…自己也是一样的…虚伪。

    皇城深邃的门洞外,镶嵌粗大门钉的深红大门敞开着。

    守在两侧的披甲禁军望见赵都安从宫中走来。

    忙堆笑迎接:“大人,您的马。”“恩。”赵都安随口敷衍着,翻身上马,抖了抖缰绳,驭马沿着主干道远离皇宫,朝诏衙方向返回。

    只是走了一半,他瞥见了路旁一间沽酒的铺子,忽然勒紧了缰绳。

    下马,走近铺子,买了两大坛最烈的酒,又在附近打包了一大包肉菜,用油纸包裹着。

    赵都安策马朝着刑部大牢赶去。

    不多时,黑灰色的牢狱建筑映入眼帘,在寒冬中格外萧瑟冰冷。

    “赵使君?哎呦,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刑部大牢门口,一名穿绯红官袍的中年人笑着迎接过来,从胸口绣着的图样看,赫然是裴楷之倒台后,新上任的刑部侍郎。

    这种品秩的大员,平素不会出现在刑部大牢处。

    “哈哈,黄侍郎不在官署里坐着,怎么也跑出来吹冷风?”赵都安翻身下马,笑着打趣。

    二人不算熟,但都在官场,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彼此自然认识。

    黄侍郎哈哈一笑,拱手道:

    “我等为陛下尽忠,岂在乎些许风霜?不知赵使君驾临,这是…”

    赵都安拍了拍一左一右,悬在马鞍两侧的酒坛,笑道:

    “听闻之前随本官南下的护卫犯了事,入了监牢,来看一看。”

    黄侍郎面皮一抽,为难道:“使君您这…”

    赵都安微笑道:

    “黄大人不必为难,本官只是探个监,酒肉都可验一验,吃不死人的。出了事,算我的。”

    因为当初高廉和县令王楚生死在监牢的事,导致刑部这几个月风声鹤唳的。

    黄侍郎忙摆手:

    “使君说笑了,以使君的面子,莫说送些酒肉,便送床铺进来,又有何难?非是我不通融,只是…”

    赵都安扬眉:“只是?”

    没等后者开口,站在监牢前院中的二人就听到监牢入口处,传来一个陌生而沉厚的声音:

    “只是,曹国公有令,嫌犯狡猾至极,且兼武道不俗,为免其逃脱,特令本将军在此驻守,严禁任何人探视。”

    赵都安视线从黄侍郎肩头越过,看见监牢深邃的门洞中,黑暗里徐徐走出一个青年。

    其身披暗色盔甲,腰间悬挂一柄佩刀,容貌不算出挑,唯独眉毛极浓,近乎用墨笔画在脸上的。

    甫一踏出,赵都安浑身肌肉紧绷,生出本能的警惕!

    是个高手!武道高手!

    绝对不逊色于女将汤昭的军中武将!

    二人视线隔空碰撞,好似发出金铁交击声。

    黄侍郎额头悄然滚出一粒黄豆大的汗珠,心中叫苦。

    他这个侍郎本也是朝堂上的重臣,京中谁遇到了不敬畏三分,偏生夹在赵阎王和曹国公之间。

    心头早已将装傻充愣,将这摊子事丢给他的刑部尚书骂了七八遍。

    脸上却还挤出笑容,给双方介绍:

    “哈哈,这位是赵使君,京城仅此一位,想必不用多介绍。”

    “这位,也是大名鼎鼎,乃是拒北城副将曹克敌,安国公曹茂最为倚重的义子。”

    拒北城副将?

    资料中,那个曹茂之下,拒北城边军中冉冉升起的将星?

    赵都安嘴角依旧挂着笑容:

    “原来是曹副将,久闻大名,方才你说,是国公命你在此看护囚犯?”

    披着深色盔甲的曹克敌上下仔细打量他,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笑了笑:“赵使君的名声,我在北地也有耳闻。不知使君要探望哪个囚犯?只要不是那个‘北地血刀’,便请便。”

    赵都安笑道:

    “如此便好,曹副将且忙着,黄侍郎?劳烦替本官领路,见一见囚犯浪十八。”

    曹克敌侧挪一步,挡住前路,皱起眉头:“赵使君是没听清?”

    赵都安诧异道:

    “我听清了啊,你看守的是‘北地血刀’,和我探监的浪十八有什么关系?”

    “…”曹克敌额头青筋隆起,被赵都安的无耻惊呆了,他缓缓收起笑容:“使君莫要与我为难。”

    赵都安噙着笑容,与他对视:

    “京城谁人不知,本官素来与人为善?对待朋友和睦如春风?”

    顿了顿,他笑道:“不过,若是敌人,就该如寒冬般冷酷。”

    曹克敌淡淡道:“我无意与你为敌,相信赵使君也不会不给国公颜面。”

    二人对峙,互不相让。

    刑部大牢的风也冷冽如刀片起来,好似能割伤人。

    “两位…莫要动怒…”

    黄侍郎心头咯噔一下,尝试居中打圆场,但堂堂侍郎大员,愣是被两人忽视了。

    赵都安眯起眸子,双手活动手腕,发出“咔哒咔哒”的骨节响声,嗤笑道:

    “曹国公的面子,上秤值得几斤几两?”

    面子值几两?!

    完了!黄侍郎一颗心沉入谷底。

    曹克敌闻言,面色陡然变化,仿佛被激怒了,他右手攀上腰间刀柄,鞘中刀“锵”的一声,出鞘一寸!

    “好胆!竟对国公无礼!”

    呜呜——平地起寒风,灰黑色的院落中,一丝丝无形无质的气机绵密如蛛网,以二人为中央,交错蔓延。

    远处的几名狱卒脸色变了,只觉呼吸艰涩,面庞火辣辣的疼,仿佛只要他们胆敢上前,就会给空气中的气机撕出血痕伤口。

    黄侍郎更是如坠冰窟,两条腿灌了铅般,无法动弹。

    身为凡人的他,面对神章境武人的气机角力,孱弱的仿佛顷刻间就会被撕碎。

    然而就在双方一触即发之时,突然间,一道爽朗的笑声,打破了院中气氛!

    笑声从大院外传来,不带半点烟火气。

    亦没有一丝半点的修行者的痕迹。

    但赵都安与曹克敌却同时一怔,绷紧神经,目光朝院门望去。

    只因,二人方才都没有察觉到院外有人到来!

    毫无察觉!

    是谁?

    “哈哈,赵使君,本国公寻你好苦啊。”

    国公?又是国公?

    愣神之际,赵都安赫然看到,刑部监牢灰黑色的大门外,一道略微驼背,跛了一条腿的身影缓缓走来。

    其身穿一身造价不菲的华服,身上没有半件兵器,打扮附庸风雅,猛地看上去,像个富家翁。

    但其踏入院子的刹那,那萦绕的无处不在的绵密气机,就好似被一只铁手,暴力根根扯断。

    好强!

    世间境的武人!而且不是普通的世间境!

    赵都安心中迅速判断出来人修为不俗,且那一身掩饰不住的浓郁行伍气息,比曹克敌都要更浓烈。

    再联想到其自称“国公”,与其样貌…赵都安福至心灵,脱口道:“汤国公?”

    镇国公,汤达人!

    竟毫无预兆,出现在了这里,听语气还是在找自己。

    汤国公笑呵呵,如附庸风雅的富家翁,对院中的对峙熟视无睹,目光落在赵都安身上,笑着走过来,说道:

    “小女和犬子回府后,与我说清原委,本公才知晓了误会,因此致使小女擅闯梨花堂,实在不该,又听闻赵使君在神机营中,替我管教了那不懂识人的蠢货。

    本公想着,总该请赵使君来府上吃个便饭,当面致歉才好,不想遍寻人不见,好不容易追着过来,却似乎来的不巧了。”

    来找我吃饭的?这么平易近人?

    不是传言中的镇国公很护短…是了,只说护短霸道,却也没说不好相处…

    赵都安意外至极,虽是错愕,但长袖善舞的他还是微笑拱手:“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不想劳烦国公亲自来寻,愧不敢当。”

    汤国公笑了笑,寒暄完毕,这才转动目光,瞥了曹克敌一眼。

    只这一瞥,曹克敌只觉浑身气机剧烈翻涌,一张脸一下涨红,那是气血翻腾所致。

    他眼神骇然,不曾想到这位镇国公内里如此霸道?

    “曹茂的义子?倒是不错,可惜,跟错了人。”

    汤国公眼神淡淡的,仿佛呼吸间,就将暗色盔甲青年浑身里里外外,都看透了。

    语气中带着久居上位,执掌大权的不容置疑:

    “回去告诉曹茂,京城不是他的拒北城,刑部也不是他的军中牢房,这里是天子脚下,要讲理。”

    顿了顿:

    “什么是理?”

    汤国公笑的没有半点烟火气,吐出的句子却如重锤,砸的曹克敌眼冒金星,节节败退。

    他指了指自己,微笑道:

    “本公比他曹茂强,本公就是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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