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真理教宗（二合一）
东大陆，真理教廷总部。
深夜，云朵哭泣，雨在浓稠的黑暗中飘摇。
被温暖灯火笼罩的客房内。
“不知老前辈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一位外表年龄在50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坐在了弗里德森的对面。他拿着一个朴实无华的玻璃杯，杯中的绿茶鲜嫩青翠。
中年男子身穿一件庄重肃穆的黑色长袍，胸前佩戴着一条金色的“v”字形项链。黑发黑瞳，气质沉稳，举止儒雅，笑容温暖且亲切。
“陛下是来赶老头子走的？嫌我吃得多喝得多了？！”弗里德森吹胡子瞪眼睛，演技十分高超。
他现在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都想教训对方一顿。
“不不不，您想住多久都可以。”教宗拧开玻璃杯盖，笑着安抚道，“我就是担心安娜团长等不及了，她的性子您也应该知道，有那么一点点急躁，不过这不是什么缺点。”
五天前，真理教派就把弗里德森需要的魔法材料，全部为他准备好了，没想到老骑士拿到后并没有离开，竟一直住到现在。
住也就算了，吃好的、喝好的也就算了，这都没什么大不了，关键是他总挑衅别人，一副贼欠揍的样子。
不少人恨得牙根直痒痒，又拿他没辙。总不能打老头吧？这要是动手了，事儿可就大了。
弗里德森越嚣张，真理教派的人越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中了糟老头子的诡计。
我们就不动手，气死你！你必须平平安安地回去！
“老头子不知道安娜啥性格，我跟她不熟！”弗里德森毫不客气地摆了摆手。
“……”教宗犹豫了一下，没敢赌。
犯不着冒那个风险。
“别吞吞吐吐的，跟个老娘们似的，说话就不能痛快点？陛下赶紧说，找我啥事儿？！”
“呵呵，没什么大事，就是来问问，您还有什么需求？那点魔法材料真的够吗？要不我再给您翻几倍？省得您来回总跑。”教宗温和地笑道。
“不必了，安娜是让老头子来借的，早晚有一天，她会连本带利地还给你们，借太多了她还不上。”
“不用还，送给安娜团长了，那些东西不值几个钱，剪个指甲的功夫就赚出来了。与我以前资助她的物资相比，您这次来借的东西不如九牛一毛。”
教宗吹了吹玻璃杯上的热气，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绿茶，随即笑着试探道：“说实话，要不是看到了安娜团长的亲笔信，我都不敢相信，她这次只要了这么点东西，不是她的性格啊……”
“所以她不是派我来了么，她自己都不稀罕来。”弗里德森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老头子我有一事不明啊！”
“前辈请讲。”
“陛下为什么对安娜那么好？”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都是同一个教派的，互帮互助，仅此而已……”
教宗见弗里德森一脸不信，顿了一下，又道：“这些年，安娜团长为真理教派做出的贡献，不比教派给她的资助价值低，这也是我们始终愿意，不断往她身上投资的最根本原因。她有那个资格和本事。”
“老头子还是不信，陛下肯定对安娜没安好心吧？”弗里德森看似莽撞地直接挑明。
“确实，前辈真是见多识广。”教宗毫不在意地笑道。
“能跟老头子讲讲吗？放心，我不跟安娜说，我就是替她跑个腿，跟她真不熟，其实我挺看不上她的。”
弗里德森咧嘴笑道：“你们不用有什么顾忌，更不用在乎我的死活，因为安娜也不在乎。”
“呵呵。”教宗轻笑一声，也不知信没信，“倒也不是不能跟您说……”
“那就说呀！别磨叽。”
“嗯……”教宗沉吟了一下，柔声说道，“您应该能看出，安娜团长是一名死灵吧？”
“当然，老头子的眼睛又不瞎，她的外表那么年轻。”
“那您知道，她是什么死灵吗？”
“不知道，我没见过她那样儿的死灵。”
“我们也没见过，不过我们调查出……安娜团长曾被杀死过几次。”
“什么意思？！”弗里德森皱起浓密的白色眉毛。
“字面意思。”教宗温和地笑道，“她至少被杀死过五次以上，可是如今，安娜团长仍然活蹦乱跳的，而那些曾经杀死她的高手，后来却成为了她的死灵……嗯，奥司帝国的女皇除外。”
“陛下的意思是说……安娜隐藏着很多秘密？”
“是的。”教宗喝了一口绿茶，轻声说道，“几十年前，我们从安插在和平教派的一名高层的口中，得知过一件事。”
“什么？”
“安娜团长是和平教宗的私生女，她的母亲，鸢尾伯爵的夫人，其实是和平教宗暗地里的老相好。当然，这里指的是上一任和平教宗。前段时间，和平教宗换人了，前辈知道这个消息吗？”
“知道，听说是被女皇陛下杀了，现任和平教宗，是奥司帝国最漂亮的美男子。”
“没错。”教宗继续说道，“那名可怜的鸢尾伯爵，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夫人和神圣崇高的和平教宗有一腿，更不知道女儿不是自己的骨肉。
“否则，他也不会死亡，安娜团长更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她会成为帝国最明亮、最耀眼的那颗星。”
弗里德森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陛下的意思是说，安娜可能是和平教派创造出来的……秘密武器之类的东西？她名义上的父亲，那名可怜伯爵的死因，没有那么简单？”
“是的，前辈的智慧真是了不起。”教宗喝了一口茶，悠然说道：“安娜团长的命运，她所经历的种种苦难，都是被上一任和平教宗一手安排好的。
“前辈有没有想过，安娜团长在没有成为帝国的通缉犯之前，是如何接触到死灵魔法的？又是如何用死灵魔法杀死了公爵一家人，为名义上的父亲报了仇？
“那时的她，是帝国有名的贵族小姐，出类拔萃的天之骄子，没有必要学习死灵魔法这种臭名昭著的东西。
“而且，当时的安娜团长尚且稚嫩，她真的有能力在圣萨维尔，杀死一名公爵吗？到底是谁在暗中帮助了她？”
弗里德森捻着白花花的胡子，紧皱眉头：“安娜如今是否脱离了和平教派的控制？和平教派想要利用她做什么？”
“和平教派可能想要造神……”真理教宗顿了一下，笑道，“不过这不重要了，和平教派已经完了。安娜团长现在是真理教派十二骑士团的团长之一。”
“你们也想造神？！”弗里德森似笑非笑道。
“呵呵。”教宗轻笑了一声，没有否认。
“为什么要告诉老头子这些秘密？”
“因为您是一位值得信赖的老前辈。”教宗悠然说道，“我能看出您这几天的猖狂是装出来的，您的本质是一名仁慈、善良、高尚的骑士。
“我不忍看到您这样的人生不如死，更不忍心看到您死亡。真理教派能帮您摆脱生不如死的困境。”
教宗稍稍停顿片刻，趁热打铁道：“前辈来的时候，我见您没有骑坐骑，身为一名优秀的骑士，怎么能没有坐骑呢？
“恰好，我养了一头擅长心灵魔法、神圣魔法的紫水晶龙，它能帮您抵抗内心的‘死亡’，让您在夜晚时睡一个好觉。”
弗里德森的心里冷笑了一声，神色却稍显犹豫：“陛下想让老头子当卧底？背叛可不是一名骑士的美德。”
“不不不，这怎么能叫背叛呢？您又不是安娜团长的手下，更不是她的朋友。”教宗温文尔雅地笑道，“恕我直言，前辈其实被安娜团长利用了。”
“陛下为何这么说？”
教宗故作犹豫了一下，随后意味深长地说道：“安娜团长知道，教会的物资没有那么好拿，此次来抢东西的话，说不定会面临些许风险，所以她才请您来借的。
“我想您应该知道安娜团长的事迹，她现在……可不是什么好人。您身为一名优秀的骑士，不应该与邪恶势不两立吗？不应该将邪恶感化为善良吗？
“我们能把安娜团长变得善良。前辈，您这不是背叛，而是在拯救她，是在帮助安娜团长脱离苦海。”
“……容老头子再想一想。”弗里德森没有立刻答应。
“好的，您想多久都可以，想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教宗拧上玻璃杯的盖子，起身笑道，“天色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前辈休息了，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希望您在不久后，每晚都能做一个好梦。”
“等一下。”老骑士抬手叫住教宗，“我还有一件事情想知道，真理教派打算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第三次天灾？”
“还没有商量出结果，不过感谢您给出的建议，我们会参考的。”真理教宗收敛起笑容，放下玻璃杯，郑重地鞠了一躬，“感谢您告知的消息，感谢您为人类的未来，做出的贡献。”
尽管与真理教派尚处于对立关系，但是在天灾的面前，弗里德森并不想计较这点小事。这一路走来，他不仅收集到不少野生小精灵，还把该消息告知给了各方势力。
老骑士由衷希望，中星上的各方势力能够团结一点，不要再内斗了。
“你们有能力抵挡吗？”弗里德森问道。
他也不指望能听到真理教宗的回答，他现在还不是“自己人”。
“几乎不可能抵挡，我们连一名魔王都解决不了。”教宗无奈地笑道，“说实话，我们没有奥司帝国女皇，精灵之森大祭司和海皇的本事。如果消息是真的，我们只能考虑躲避。”
教宗突然叹了口气，又道：“更何况……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这个消息，即使是前辈您，对此也抱有怀疑态度吧？
“不怕您笑话，如今的真理教派人心不齐，不好管理，可谓是内忧外患。安娜团长之流太多了。或许……我们真的需要一位‘神明’的拯救。”
“真理教派也开始需要神了？！”弗里德森似笑非笑。
“早就需要了，否则也不会有所谓的真理之神。”教宗的声音中没有愤怒，只有平静。
“……老头子知道了，祝陛下晚安。”
“晚安。”
教宗拿起玻璃杯，不紧不慢地开门离去了。
弗里德森沉思须臾，随后“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镜子，下一秒——
“啊！！！”
老骑士忽然栽倒在地，用双手扣住头，双眼瞬间布满血丝向外凸，身体呈一种诡异的方式扭曲、挣扎，口中难以抑制地发出极其痛苦的哀嚎，仿佛在经历着非人能承受的苦痛。
当然，这都是装出来的。
他现在的脑子在快速运转，更准确地说，是有一点费解。
老骑士想不明白真理教宗的目的。
又是告知秘密，又是送物资、送人才、送紫水晶龙的……还不用还，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大好人？！
虽说那些秘密看似真假难辨，那些东西看似不安好心，但也不能这么送啊！
这也太冤大头了！
拉拢人心，想让他当卧底，可不是这么拉拢的，身为一教之宗，对方真的不懂吗？
真理教宗真的是为了拉拢他吗？
等回到家后，要不要把教宗说的话告诉安娜？算了，还是先与小艾琳商量一下吧……
灯火通明的走廊内。
教宗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这么晚了，大长老找我有什么事吗？”教宗笑眯眯地问道。
一位佝偻的身影，手拄着一根木质拐杖，从灯光下的阴影里走了出来，用沙哑的声音问道：“那个老骑士值得信任吗？值得陛下如此投资吗？”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真实的面容隐藏在兜帽之下，看不清。
“值得，他是一名正直的死亡骑士。”教宗温和地笑道。
“那就不值得信任，将他处理了，不要怕安娜的报复。”
“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今晚你与他说的话，只有他知道，他死了就没有人知道了。”
“……”教宗默然。
大长老见状，阴恻恻地警告道：“恕老夫直言，陛下对安娜太好了，自从加入真理教派后，她活得太顺利了，何时才能死亡九次？
“请陛下时刻记住自己的位置，您绝不能凭个人感情和意气做事。您已经无法成为一名好父亲了，只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教宗。
“陛下不能再把安娜当成自己的女儿了，她是未来的真理女神！”
“我明白了，感谢您的提醒。”教宗叹了口气，笑道，“我这就把老前辈处理了。”
大长老满意地点点头，后退了一小步，似乎想要就此离开。
然而下一瞬，一只手从背后捅穿了他的胸口。
教宗温柔地笑道：“您满意了吗？大长老前辈？其实我不想现在处理您的。”
大长老艰难、僵硬地扭过头，却看不清偷袭自己的人是谁。
他又不可思议地看向教宗，艰难开口道：“陛下是想、成为、一名好父亲？已经晚了，您不能……”
“不，我从来没有把安娜当成自己的女儿，因为我不配。”教宗微笑着打断道，“我只是觉得，人类不需要神明的怜悯，真理教派，更不需要所谓的真理之神。”
教宗拿起胸前的“v”字形项链，真诚地说道：“解决您，帮助安娜，恰是我身为教宗，最应该做的事情。
“天灾还没有结束，教派上下必须一条心，攘外必先安内。
“大长老，弗里德森老前辈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人类已经没有资格再内斗了，要互帮互助。
“将您送走后，我会大开杀戒，把你们制作成听话的死灵，希望您不要怪我。”
教宗停顿一秒，笑道：“对了，在您临死之前，请您再发挥一下智慧的头脑，为教会尽最后的余热。
“请您帮我想一想，我该用什么借口，送给小安娜20头巨龙呢？我现在想送好东西，送不出去啊。”
教宗故作苦恼，大长老气绝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