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麒麟将至西意城,风云汇聚多一人
李观一自是搀扶起王瞬琛,迎他回来。
王瞬琛本是重情重义之人,只因当年之事,导致自身的心境空缺,是以跌境,如今解开当日心结,填补心境完满,终是重新回到了七重天之境。
随手使来,便是法相绝学,统帅兵马,军魂战意,皆是举手投足的事情,李观一乃详说安西城诸事,又遣契苾力等人,收拾尸骸,捡拾可以用的兵甲带走。
大漠之中干燥,但是毕竟是夏天,这么多尸骸还是容易引发瘟疫,契苾力让士兵们把随身的药囊拿出来,用侯中玉化尸粉将这些尸骸都化成血水,清扫干净。
而李观一和王瞬琛闲谈片刻之后,提起大旗寨中诸事。
李观一乃亲自登门道谢,自称为中原游商。
行走江湖许久的老寨主看这少年郎一身鳞甲,战袍,微笑和煦,老寨主至少是个江湖人,也曾在中原走动,知道这般模样,只可能是宿将,军阀,绝不可能是什么中原游商。
却是豪迈狡猾道:“原来如此,老夫久在这关外之地,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游商。”
说着的时候,看到那边的骑兵掏出一种粉末哗啦一撒。
尸体上就冒起泡泡,流出脓水,化作血水。
老寨主郁五台眼角抽了抽。
一开始还能面不改色。
可是过了一会儿看到,那边的尸骸都直接化作血水了。
老寨主觉得自己脑壳儿有些麻。
这般手段,这,这…
这谁的药粉,如此霸道?
老寨主都还是好不容易才绷住脸上表情不变。
虽然是大旗寨之中,缺少食物酒肉,却还是招待了李观一他们,闲谈之中,李观一邀请大旗寨众前去他所在的地方居住,老寨主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他很清楚——
羌族三大名将之一,还有五千绝对精锐怯薛军死在这里。
羌族不会善罢甘休。
羌族亦是大漠之上的大族,人口众多,骁勇善战,在西域大乱之后,是第一个称王的部族,麾下有城池人口奴仆,又有十万大军精锐。
那十万是真正的大军,和李观一所率领的不同。
又有比彻里吉还强悍的两名名将。
其中羌族第一大将也有宗师境,只是因大势变化,其余战将需应对风起云涌的大势,再加上王瞬琛心境崩塌坠境,才派遣彻里吉率五千悍勇骑兵前来。
只万万没有想到李观一突然出现。
否则王瞬琛真的会死于彻里吉的军势之下。
现在大将,骑兵都死在这里,羌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等回过劲来就会前来搜寻,大旗寨是一定会被盯上的,到时候跑都跑不掉。
西域羌族的刑罚可是残暴得很,有的会把大漠挖个坑,把人埋进去,沙坑夯实,额头靠近头皮的部分,用磨得极锋利极快速的刀划出一个大口子,抹上蜜糖。
自有那沙漠之中极大极凶猛的蚂蚁爬来吃蜜糖吃血肉。
是痒死,痛死,剧烈惊吓骇死。
能跑就跑!
落那帮蛮子手里,比死还难受。
大旗寨还有许多的行李,物件,老寨主当机立断全部不要,只带着些银两,兵器,衣物,把大旗寨的寨门锁了,又将烈酒,油脂倾倒在这寨子里。
最后只一把火,将这也有些年份的基业尽数焚成了灰烬。
李观一看到那边的老寨主脸上神色复杂悲伤。
王瞬琛身上,也有着恍惚之感,但是很快的,这种恍然如梦的感觉从王瞬琛身上散开来,旧日心结解开来,又拿到了以前的战弓。
直到现在,这代表着他沉沦过去,颓唐岁月的大旗寨被焚尽。
王瞬琛才算是真正地放下来了。
前路未来宽阔,亦没有了过去。
神射将军,才算是彻底归来。
李观一摸了摸趴在自己肩膀上的猫儿,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有用他自己名动四方的赤龙,白虎法相;才没有让麒麟随战。
李观一名动天下。
火麒麟和他本人高度联系在一起。
自始至终,知道他是李观一的只有王瞬琛和那五千怯薛军。
一万弓骑兵那时被他落在后面。
而大旗寨众人离得极远。
知道消息的五千怯薛军被全歼,若是麒麟现身,那大旗寨众人看到了这麒麟模样,终归是一件难以处理的事情。
自当日在江州城鬼市救人,还要薛老来善后之后。
李观一就逐渐成长,至于如今,所作所为都会考虑后果。
并不如年少时那样,只有一腔血勇。
只是神射将军王瞬琛终究是有些遗憾,看着那似乎比起当年稍微成熟了些的火麒麟,问他还喜不喜欢吃好果子,却让这火麒麟直接炸了毛,倒是让许久不见的王瞬琛有些摸不着头脑。
私下里和李观一感慨道:“可惜,可惜,没能见到少主你脸带黄金甲,座下火麒麟的模样,若是见到那一幕的话,我就是当场醉死过去也是愿意的。”
李观一回答道:“将军神勇,醉死在沙场上,可不是什么吉利话。”
“况且,这般模样,总会有机会见到的。”
李观一声音顿了顿,又笑着回答道:“不过我想了想,我若是在西域骑火麒麟,戴黄金面甲的话,可能只有一个时候吧…”
李观一摸着麒麟的头,敛眸沉静,王瞬琛却莫名感觉到了一股沉静安详的气魄。
李观一回答他:
“等到平定西域,吞吐西南,下连东南的时候。”
“那一战,李观一一定身穿中原明光天王铠,骑乘蹈焰火麒麟,戴黄金面甲,持赤霄神剑,堂堂正正,在这天下,好生耀武扬威一番。”
王瞬琛愣住:“嗯??”
“江南?”
“赤霄剑?”
李观一讶异,摸了摸麒麟的头,笑着道:“嗯,只些微小事,没有和将军说,机缘巧合,这些事情,之后再说便是。”
准备出山大展神威的王瞬琛:“……”
于是这位泡在酒坛子里面十几年不问天下的名将拉着契苾力询问,契苾力尊李观一如尊神,将诸多事情都说了一遍,神射将军呆滞许久。
秦武侯??
赤霄剑主?
率军平定江南全境,一等开国君侯。
天策上将军,入朝不拜,剑履上殿,节制天下兵马?
神射将军无比痛快地放声大笑起来。
于是分明先前才在熊熊燃烧的过去面前发誓,断不饮酒。
可今日,却又独自拿着酒,对着太平军当年征伐方向痛饮,大醉数日,却不是浑浑噩噩的醉,只是痛快,只是狂喜,如此浊酒,岂能醉倒一位宗师?
只心喜愿醉耳。
醉酒之中,侧躺在那里,却兀自呢喃。
只是说——
诸位,诸位!
我太平军之大旗不会倒下,这天下太平之愿,还有来者,他仿佛在醉意之中,再见当年,生死同袍,只是此刻之王瞬琛,已经没有去那方世界和他们并肩的颓唐死志。
只是朦朦胧胧,提起酒坛,伸手遥遥一敬酒。
诸位,可知。
痛快,痛快!
李观一带这一批武者并王瞬琛归于安西城,大旗寨的武者们,还有老寨主因这城池之雄壮而失神,李观一则带王瞬琛回来,将这位顶尖名将告知于破军先生,樊庆等人。
至此,李观一方势力才算是真正有了一名顶尖的战将。
目前整个天策府,麒麟军势力之中,最顶尖的战将。
也是当年太平军当中,最顶尖的战将。
又让雷老蒙将诸带回来的战利品估价,这些羌族的衣袍,铁甲肯定不能就这么用,如果直接穿了就用,简直相当于在羌王的眼睛里面跳胡璇舞。
一边跳胡璇舞一边说你的爱将就是我杀的。
有本事来打我啊。
没谁忍得住。
李观一所部只黄金弯刀骑兵三千人,弓骑兵两万。
其中弓骑兵只是因为骑射能力,算是可用之兵力,其个体素质只相当于中原三线后备兵团的顶尖,弱于普遍具备有内气的二线兵团,也就是各国的边军。
在这种情况下和羌族死磕,大概率是羌族重创,李观一所部兵团损失过大而覆灭,在天策府内部会议之中,破军翻看卷宗,微微皱眉,道:“主公,又有事情…”
李观一扬了扬眉,道:“嗯?何事?”
谋士回答道:“虽然有了能统帅万军的战将,但是,我们现在的兵团本身素养,没法子发挥出神射将军的极致,也就是说,将,是有了,可是兵团,跟不上了。”
“另外,装备,我们需要更多好的装备。”
“尤其是甲胄,能承载武者手段的硬弓硬箭。”
“听说各国顶尖的精锐,配备的甲胄,兵器,可都是利器级别。”
谋士目光炯炯,注视着李观一。
李观一眼观鼻鼻观心。
南宫无梦似有预感,早早溜走。
李观一想到陈国大祭,自己得到比武优胜之后的奖品,是一件顶尖利器级别的寒霜戟,作价千两黄金,就算只是寻常利器,那也得几百两银才能在江湖上买到。
一整个精锐部队全部用利器级别装备。
还有箭矢,上等箭矢,一枚箭,一两银。
骑射兵团…
李观一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破军嘴角挑起,一字一顿道:“主公,您难道一开始忘记了吗?军队本身就是烧钱的事情。”
“而骑兵是烧钱的兵种,弓箭手也同样烧钱,那么具装弓骑兵大军团,就是所有兵种里面,除去顶尖具装骑兵之外,最烧钱的…”
“虽然您吞了五千的羌族怯薛军。”
“但是可惜。”
“我们的财政空缺,变大了。”
想要养出一整支由曾经名将榜二十七的顶尖统帅所率领的,精锐级别弓骑兵军团,于内政和后勤的眼中,就只有一个字——
可若是不去提供足够好的补给,饮食,丹药,不提供上等箭矢,弓弩,甲胄,就相当于虽然有了千里马,却喂千里马吃干草,只能把千里马都养废掉,简直是暴殄天物。
李观一有大局之观念,只好勒紧裤腰带。
召集两万弓骑兵,并各部族悍勇的汉子们,贴出告示,要进行全军大比武,由王瞬琛亲自去看,比拼射术,骑术,枪法,刀法,骑射,以及气息根基。
参与者弓骑兵两万人,各部族年轻健壮的勇士们三万余。
最终堪堪遴选出三千人。
享受最好的待遇,饮食,甲胄,军饷皆不必担心。
李观一虽穷,但是麾下战将士卒皆是满饷。
少年郎那时勒紧裤腰带,提着南宫无梦满大漠打沙盗,都要把军饷发下去。
王瞬琛重建曾经的顶尖弓骑兵军团陷阵百保营。
为攻坚,拔寨,突袭的精锐。
其余补足的两万弓骑兵则作为常备军团。
这两万常备军出身是各部族的猎手,面对小规模冲突,或者主将差距过大的情况下,可以一战,但是若要攻坚,克敌,去和同级别甚至于更强悍的人冲击,则会被碾碎。
各类素养,军阵娴熟,差距太大了。
李观一很清楚。
两万人能在他和王瞬琛的率领下,覆灭彻里吉的五千怯薛军。
但是如果是宇文烈亲自率领的五千虎蛮骑兵。
结局会倒转过来。
这两万人会被全歼。
名将,亦要强军。
精兵强将,才是这天下的选择。
陈国夜驰骑兵,狼王苍狼骑,草原的铁浮屠,应国虎蛮骑兵,军神姜素北府军,越千峰和宫振永皆擅长的大戟士,皆是这样。
这也是在武将统率有上限的情况下发展出的兵家风格。
在统率能力之内,培养具备极高素养,专长特化的兵团。
李观一毫不犹豫挥手决定。
安西城以天格尔全部的身家,将陷阵百保营和黄金弯刀骑兵堆出来了——皆身穿上乘甲胄,用了三百锻好兵器,好弓弩,狼牙倒钩箭,百锻雪花枪。
每一人皆至少有内气境的手段打底,都极悍勇,曾经有过独自杀死过数位敌人的经历,整体抵达了中原战场之上,如同列国边军精锐那种,顶尖二线兵团的实力。
陷阵百保营统帅为神将榜二十七,王瞬琛。
黄金弯刀骑兵统帅为铁勒九姓大可汗,契苾力。
各自皆有上万的后备兵团。
并且定下来每年一次全军大比武的习俗。
在这两位的率领下,这些人即便是放到中原战场上,也是可堪称悍卒,这两支军团,才有资格去和狼王麾下的心腹兵团去争锋。
来此数月了。
历经大大小小十余战,安西都护府终于有了可以和江南天策府麒麟军精锐岳家军重骑兵相媲美的核心兵团。
甚至于这两支部队的原典,是足以和凌平洋麾下重骑相媲美,甚至于更强的存在。
至此,才具备了在西域乱世之中站住脚的真正底气。
而代价是,秦武侯李观一,再度穷困。
赤贫!
兜里一颗子儿都没剩下!
老鼠进去他的钱袋子里都要含着两包眼泪出去。
顶尖兵团,就是拿钱喂出来的。
可巧,那东西恰恰是李某人最缺的。
“破军先生,你说,人生的意义在哪里?”
破军:“……”
“得要去西意城了。”
少年君侯的脸上带着一种疲惫的微笑,双目微有些空洞:“啊,破军先生,你说我们如果去那里卖卖惨的话,能不能从国公那里骗,我说是,挣一批军费回来?”
“我可以装哭。”
“因为婶娘的原因,我觉得我装哭的技巧比戟法高一点点。”
破军安慰道:“主公勿扰,此番还有其余忧虑。”
“嗯?”
破军沉吟道:“西域乱起如此,但是不可能一直乱下去,以我看来,恐怕不日就会有变化,自乱转为定,那时候便是机会来临的时候。”
“羌族势力庞大,我们此刻和他们大战的话,最好结局不过只是两败俱伤,而如羌族一般的部族,在西域还有三支,其余不如他们却又搅动全族男子上阵的部族更是不知多少。”
“我们此刻是不缺将了,可缺人!”
“缺军备,缺少铁矿,兵戈。”
“以及,缺少时机!”
破军取了些东西,放在桌子上,道:
“依我所猜,就算是那位李建文长公子对那位二公子有不满,可是国公府的那位国公,老而弥坚,能让他做出联姻手段的,不会是儿女之事。”
“西意城有变化。”
“或者说,西意城那个高度所能见到的西域,开始有变化了。”
“主公,王瞬琛将军,契苾力将军,需要留在这里,训练兵马,保护城池,以免羌人发现不对,前来攻杀,主公您去西意城,万万小心,若有机会,却也要踏足那大势。”
“此地有三个锦囊。”
“主公如果轻易处理,便是最好,若是遇到情况,可以打开锦囊,或许有用。”
李观一把锦囊收好,道:
“那么,此地就有劳先生了。”
破军微笑道:“固所愿,不敢请耳。”
“主公此次前去,可打算带着谁去?”
“只是长孙和瑶光。”
破军笑意微凝:“为何?”
李观一回答道:“其余诸人,要留在这里,准备顺大势变化,他们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处理,而此次前去西意城,我也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恐怕有变。”
“长孙本就算是半个西意城之人,他不能够不去。”
“而一旦局势变化,有什么危险,人少一些,也好脱身。”
破军道:“那瑶光…”
李观一回答道:“我和她有约定,即便是被天下追杀,在四方游荡,也不会抛下她。”
“而这些年来,自关翼城到镇北城,从镇北城跨越万里抵达江南,江南诸战,又去中州。”
“最后又从中州抵达西域,生死危险不止一次,她不曾离我而去,也帮我许多,很多时候,她的奇术帮我解决了许多麻烦…”
李观一沉默了下,然后轻声道:
“此身欠债太多。”
破军缄默许久,只是回答道:
“瑶光有奇术手段,主公和她同行,确可以更为安全。”
李观一洒脱一笑,叉手微微一礼,笑道:
“是啊,那么,此城就拜托你了。”
“吾之谋主。”
破军微顿,嘴角微微勾起,然后用力压下。
还是微微勾起,压不住。
挺直腰背,左手背负身后,掐着后腰,右手在前握拳抵着嘴唇,咳嗽一声,面不改色道:“嗯,主公放心。”
“此地交给我便是!”
“定不让主公你失望!”
李观一乃大笑。
长孙无俦等待许久,早已是心中焦急,见得李观一准备妥当,自是带着他们出发了,这安西城里,老司命和钓鲸客已离去颇久,那棍僧十三也在前天走了。
“贫僧说,要去用这双脚丈量天下的广度,怎能在此驻足不前?缘来缘去,缘生缘灭。”
“李师兄,天下不大,我们有缘分的话,或许还会见面。”
李观一问他去往何处。
憨厚僧人戴着防风沙的斗笠,背上背着装着经文,茶壶,茶杯的竹篓,左手握一根碗口粗水火棍,右手竖立身前,回答道:“尘世如苦海,你我皆过客。”
“来处来,去处去。”
“贫僧…”
“无去,无回!”
朗笑一声,转身走入茫茫大漠之中,诵金刚经。
欲双足丈量大地,欲见天上地下一切事,欲渡苍生一切苦。
“师兄,你我,苍生,三千世界。”
“各自珍重。”
“阿弥陀佛。”
天下众人众生,来去悉如烟尘,熟悉的人来了,又离去,沉湎于过去的人苏醒,又归来,世上果然没有不散之筵席。
而自安西城出发之后,李观一坐在骆驼背上,听着骆驼商会的骆驼驼铃晃动,声音清脆遥远,只觉得大漠辽阔无边。
此地距西意城不远却也不近。
沿途见了许多,大小城池征伐不断,不同的部族厮杀,李观一心神安静,虽有了宗师手段,但是收敛一身气息,倒是也像是个寻常游商。
一路上,也多有行侠仗义,打发沙盗的事情所做,也见到了越来越不安稳的西域局面,终于在八月的时候,即将抵达西意城。
因为一路赶路,在一处小镇里停下来,暂且休整。
长孙无俦则是立刻写信联系李昭文,告诉她已经快要到了,这个区域的城镇,里面就是龙蛇混杂的局势,有西域人,有中原人,有吐谷浑人,也有党项人。
李观一闷不住,又见到瑶光似乎颇有兴趣,索性就拿了些钱,和瑶光一起外出在这镇子里乱逛,买些东西,银发少女颇喜欢这里的一种烤馕。
可以放很长的时间,但是最终考虑之后,还是选择了馒头,只是走过商场的时候,那银发少女的脚步却微微一顿,转眸看向一个方向,那澄澈的眸子稍微睁大。
李观一蹲在一处摊位前面,看到了牛角梳,和那老太太讨价还价,老太太使出浑身解数,竟然没能把价钱维持住,被这少年当年流浪天下积累的丰富经验击败。
忽然李观一感觉到有人拽了拽自己的袖袍。
李观一微顿,看到那边银发少女在旁边,少女袖袍宽大,只露出白皙小巧的手掌,拉了下李观一的袖子,李观一和瑶光经历生死,彼此之间也有默契,微笑道:“好。”
他掏出钱,按照那老太太当初要的钱给她。
然后拿起竖子,拉着瑶光手掌,把这造型精致的牛角梳放在少女掌心,然后顺着少女引导走过几个巷道,却是微微一怔,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那是个出身不差的少年人,只此刻看去狼狈,脸上多是伤痕,身上有受过刑罚的痕迹,目光沉静,像是一头低沉的狼,握着一根木棍,对抗着一群大汉,背后是个小姑娘。
李观一看到那是故人,道:“若不是瑶光,我却不曾想到,还能见到他。”他故意发出声音,让巷道里的人发现他。
那些大汉脸上戒备,那少年人却是怔住了,瞪大眼睛。
“是你…”
“许久不见了。”
两年多前,陈国江州。
作为联盟的质子来到江州城的党项世子,和那时的金吾卫,曾经互相瞥视过一眼,今日在此,以这样的方法重逢了,那正是党项王的长子。
曾经的质子。
也是党项国法理正统继承人——
“党项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