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不要后悔
那一块与血肉融合的密令尝试着发出微弱反抗，但由于其本质涉及光阴大道，在回风返火大神通之下轻易便被镇压。
密令从于轲身上摘下的那一刻，眼前的白发青年在刹那间好似苍老了数十岁，原本旺盛的生命之力在此刻宛若风中残烛。
“落云道子！”
“你竟敢！”
“放肆！”
一声声怒呵响彻整座落宝阁，这其中却并不包括刚刚出手的财源真君。
虽然早已听闻无上道子从东煌神系手中抢夺了某件时间异宝，但财源真君却不曾想到无上道子的时间异宝竟会如此之强。
尽管攻伐层面远逊于炼虚真君，但沈渊所展现出的深不可测手段已经让财源真君心生惊惧。
他与沈渊本身并无任何矛盾，对其出手也只是因为想要向姬玄易示好。
若是沈渊被随手镇压也就罢了，可眼下沈渊所展现出的手段已经达到了让他忌惮的层次，足以证明沈渊的实力与潜力之强远超预计。
正欲将手中的龙门密令收起来，在那大量关于龙门密令的信息之中，突然闪过了于轲残缺记忆之中的一幅画面。
沈渊目光一凝，脸上露出了几分怪异的神色。
那是一条浩瀚无际的长河之上，一个傲然而立的身影立于历史浪潮之巅直面那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整条历史长河都在那巨手之下不断翻涌。
历史长河、时间因果、汲取寿元、跃龙门海量的信息纷至沓来，尽管其中绝大多数残缺不全，但依旧让沈渊明白了龙门密令的来历。
沈渊脑海中升起了这样的念头。
在沈渊的记忆之中，只剩下了“浮黎”二字。
无论从哪种角度来看，天元密令都更像是龙门密令的进阶版。
想到这里，沈渊脑海中立刻闪过了巨岳神尊与东煌神君的身影。
除却没有抽取寿元锚定自身状态的不死特性之外，天元密令的真身穿越、可以回归后世的效果都远远超出龙门密令。
站在于轲的视角难以看清那立于历史浪潮之巅的身影，可沈渊却能够清楚地感知到，那画面之中与遮天巨手对峙之人正是自己。
“等于是我给我自己随手挖了一个大坑？”
在这一次跨越万载时间线的过程中，沈渊因为修行回风返火大神通，初步掌握了光阴大道，所以能够在历史长河之中恢复一定行动之力。
而那一副画面，则是沈渊洞悉了跨越历史长河的本质，以及见证遮天巨手放牧无数生灵逆流历史。
双方对峙的余波下，一个毫不起眼的浪花拍下，将逆流而上的游鱼打落时间线。
这也正是那一只覆盖历史长河遮天大手的真正目的。
在这个过程中，沈渊扰动历史长河的浪潮，将一部分游鱼打落。
一切正如沈渊所想的那样，于轲确实是来自于未来，拥有未来记忆的游鱼。
发生在历史长河之后的记忆，因为不知名的缘故已经消失，或许是沈渊有意识地自我保护选择了屏蔽记忆，又或者来自某位无上者的伟力。
仅仅为了向姬玄易示好便招惹这样的强敌，这显然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沈渊心神一凛，立刻压下了心底闪过的那个名字，冥冥之中的威胁这才悄然散去。
“越过龙门之后，便是天元密令？”
“在这尚未绝天地通的万载之前，有些名字连思考都会引来注视的目光。
就在这個名字闪过的一刹那，冥冥之中似有某种不可预料的危机感即将降下，宛若一尊无上伟岸的存在向着玄黄界投来注视的目光。
自己跨越万载时间线的过程中，将于轲未送回了这个时代。
想要探寻其本质，还是要等到回归绝天地通的万载之后。”
在沈渊眼中，一切都进入了缓慢的时间凝滞之中，让他有充足的时间查看手中的这一枚密令。
而作为龙门密令的宿主，于轲只需要改变自己的宿命越过龙门，便有机会完成蜕变，成为真正游走于历史长河之中特殊的生灵。
“龙门密令？”
龙门密令带他跨越数千载时光回到了这个时代，并且可以通过汲取寿元锚定自身的状态，让他达成另类的不死。
至此，于轲关于未来的记忆完全消失。
而于轲受到龙门密令影响，要终结悲哀的宿命越过轮回。
但对于外界所发生的事情，沈渊已经无暇去理会。
摘下龙门密令的一刹那，大量的信息在沈渊脑海中闪过，思维的速度在瞬间加快了上千倍。
于轲正是这些受到波及的游鱼之一，这意味着导致于轲记忆跨越时间的罪魁祸首正是沈渊自己。
对于轲而言，沈渊自己就是于轲悲哀的宿命。
沈渊心中一阵啼笑皆非。
只不过对于其中的细节，沈渊也不敢一口肯定。
这样的念头悄然闪过，沈渊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那好似苍老了数十岁的于轲身上。
尽管未曾得到于轲的记忆，但于轲身上缠绕的时间因果让沈渊确信，于轲已经对自己出过手了。
财源真君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挥手停止了处于启动状态的落宝金钱阵，任由各方势力对着沈渊怒目而视。
因为按照原本的历史，沈渊真正与东煌神君对上是在未来那场化妖之乱中。
可巨岳神尊来袭、东煌神君搜查荒天域，打破了原本的历史轨迹，这也是沈渊之前曾疑惑的一点。
可在得知于轲的情况之后，沈渊心中的一切疑惑都得到了解答。
是于轲借助记忆主动介入了东煌神系，从而导致了沈渊与东煌神系提前敌对。
只不过于轲并不知晓沈渊的真实底细，让沈渊能够在东煌神君手下逃脱。
一念至此，沈渊忍不住双眼微眯。
“因为天罡大神通所赋予的诸世唯一特性，会极大程度上影响历史走向，所以我十分克制对于历史的干涉，甚至在万载之后的时代不去主主动探查历史，为的就是削弱对历史的影响。
于轲作为亲身经历绝天地通的游鱼，对于未来的了解程度还远在我之上。
尽管已经洞悉了于轲的本质，甚至还拿走了至关重要的龙门密令，于轲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了多大的威胁。
但眼下的于轲，对于整个玄黄界而言依旧是一个不安分的因素。”
立于于轲身前，沈渊能够清晰地感知到随着失去龙门密令，于轲身上恐惧、愤恨的情绪几乎要化作实质。
轻摇着头，沈渊在各方势力的怒视之中缓缓抬起了右手，食指点向了于轲的眉心。
那修长的食指宛若一柄绝世仙剑，一剑之下纵使神魂、真灵都会磨灭。
怒视沈渊的于轲身躯僵硬，在那修长的食指之下，他终于感受到了生死威胁所带来的恐惧。
此刻的他没有龙门密令庇护，早已失去了死而复生的手段，若是被沈渊斩杀神魂便是真正陨落。
恐惧之下，于轲向着姬玄易高声呼救道：
“太子殿下，救我！！！”
姬玄易此刻的牙齿都几乎快要咬碎了，自从他被封为太子以来，哪怕各大洞天福地的掌教道君、神系之主都会对他礼遇有加，从未有沈渊这般无礼之徒。
伸手摘下了腰间一枚龙形玉佩，姬玄易眼中闪过一丝肉疼，将玉佩捏碎。
霎那间金光绽放，道门八大神咒之首的金光咒挡在了于轲身前，一尊高大的金甲神将虚影显化。
“哐！！！”
剑光与神咒碰撞，那足以伤到炼虚真君的剑意在顷刻间便被金光咒击碎。
沈渊没有再继续选择出手，作为八大神咒之首，修行至化形的金光咒足以堪比道妙神通，至少是精通此道的炼虚真君乃至道君才能铭刻于宝物之内。
除非沈渊动用杀伐大神通，否则寻常手段根本难以将其击碎。
沈渊目光偏转，看向了那位动用金光咒的大胤太子。
姬玄易面色阴沉如水道：
“落云道子当着我的面杀人，未免太过猖狂了。
莫非你当真认为，炼虚境的实力能够无视我大胤律法不成？”
一旁的姬兆阳立刻站了出来，朗声说道：
“太子殿下此言差矣，于轲曾在珍珑小世界中屡次谋害沈道友，这一点曾参与玄黄玲珑塔试炼的诸多同辈都可以作证。
眼下沈道友对于轲出手，也只是出于他们之间的私仇。”
“大胤律法曾言明，修行者之间私仇在不伤及无辜的情况下，当由修行者内部自行决定。
纵使你贵为太子，也不可能随意扰乱大胤律法。”
姬玄易面色顿时一僵，冷哼道：
“于轲为我太子府供奉，早已是我大胤臣民，并非方外修行者，不适用私仇律法。”
“太子府供奉当有皇朝官运加身，可我观于轲身上并无皇朝敕封。
难道这供奉之名，就只是太子殿下的一句话不成？”
“我太子府之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位连亲王封号都没有的三皇子插手？”
大胤三皇子与太子争锋相对，这让原本对沈渊心存敌意，有心想要介入的各方势力收敛了想法。
各方势力皆是清楚，这两位之间可是大胤储君之争、未来的人皇之争。
贸然介入其中纵使背后有洞天福地庇护，也会被人道大势碾得粉碎。
各方势力皆是一副事不关己看戏的姿态，就连与于轲有直接关系的小有清虚之天也选择了观望。
圣女清虞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若非必要，她真不想与沈渊对上，毕竟这位落云道子的实力有目共睹。
反倒是在她身后，另一位候补圣子许浩死死盯着沈渊，眼神中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神情。
就在太子与三皇子争执不下之时，被金光咒庇护的于轲终于从之前的恐惧中清醒了过来。
沈渊夺走了他最大的底牌，但他终究还是在姬玄易的帮助下从沈渊手中幸存。
他看着站在沈渊一方的大胤三皇子好似想到了什么，眼神之中骤然升起惊喜之色。
虽然龙门密令被夺去，但于轲脑海中依旧留存着关于未来的记忆。
他清楚地知晓，未来大胤人皇绝天地通，大胤皇朝承受了玄黄界的因果，在灵气枯竭期到来之后崩溃。
无论是大胤太子还是三皇子，都没能登上人皇之位。
但在人皇之争的前期，却是大胤太子占据巨大的优势，甚至一度代替大胤人皇把持朝政。
正是知晓未来的信息，于轲才选择投靠大胤太子而非三皇子。
“若是无上道子也知晓未来记忆，从利益的角度出发，他无论如何也不应该站在三皇子一方。
大胤太子未来摄政朝廷，区区三皇子反手之间便可镇压。”
“无上道子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是否证明他虽然也可能来自后世，但对于未来的信息了解程度远不如我？”
“我还知晓未来，只要拿到那件东西，我就还有机会！”
龙门密令被夺的于轲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心中的不安与恐惧稍稍消散。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际，身为大胤太子的姬玄易骤然抬头看向了落宝阁之外。
只见不知何时，在虚空仙舟之外出现了一艘巨大的战舰，繁杂的阵纹遍布战舰全身，散发着宛若洪荒凶兽般的气息。
人族重器，太虚舰！
人族法术文明的最高结晶，纵使在三十六域之外，有真君坐镇的太虚舰可也对抗合道道君。
而在九州大地之上，太虚舰得人道加持甚至能够镇压现世仙人。
一位身穿甲胄气息若猛虎的将军立于太虚舰最前方，周身赫然浮动着炼虚真君的气息，头盔之下的目光死死锁定落宝阁之内的沈渊。
“太虚舰，人屠真君！”
“这位凶神怎么来了？”
姬玄易脸上伪装出的愤怒之色缓缓消散，笑意吟吟地望向了沈渊。
“人屠将军已至，落云道子当真还要继续出手不成？”
此刻的沈渊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人屠真君身上传来的压迫感，对方的气机几乎与太虚舰融为一体，纵使沈渊底牌尽出也远远无法与之抗衡。
可以说，在人屠真君出现的那一刻，沈渊便已经失去了杀死于轲的机会。
对于这个结果，沈渊神色中并没有任何恼怒。
于轲的秘密已经被沈渊所洞悉，对沈渊而言不再有任何威胁。
反倒是于轲拥有未来的记忆，却主动投靠姬玄易这位大胤太子，值得令人深思。
于轲能够以身布局视东煌神系如棋子，怎么也不像是会甘心投靠姬玄易的人。
于轲此举，必然所图甚大。
不过这显然跟沈渊没有关系了。
“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放过于轲又有何妨？”
沈渊看着姬玄易，意味深长地开口道：
“只是希望，太子殿下日后可不要后悔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