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5 你只是不习惯而已
许云川挑眉，“不认识？那他当初还跟我们说了这么多……”这么多他捏造出来的偶遇。
庄映白一下子很无语：“编的吧。大学的时候，我没什么认识的异性，除了你和……”她后面的“和”咬字很轻，不认真听察觉不到，她也不想说，于是便止住了。
许云川对这句话非常的受用，心情都灿烂了多一倍。他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真的？”
庄映白听着耳边传来的弹奏声，呼吸很静谧：“嗯。”
大学的时候，她还是更喜欢和女生一起玩。印象中跟她主动打招呼的异性虽多，但大多都是只看外表的登徒子，模样再好于她而言，都没什么不同。
直到她看见了台上的许云川，那是庄映白头一次被一个人内里的魅力所吸引。那股扎驻在他心上的热情与蓬勃，始终似是风雪般陈染在她的心上，随之就斑驳了一大片。点点化开，似轻风与冷茶，萧瑟之中别有一番别致。
许云川走了几步路，忽而转过身，双眼沁着笑意，“那我是你的第一任？”
庄映白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开心的，总感觉他在侮辱自己，“是。”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是庄映白的第一任，毕竟在大学，关于她的绯闻简直是流窜到无人不知的地步。说她高中时期是海王啦、说她一个星期能和五个男人约会啦等等。不过，在跟她本人相处这么久后，许云川都觉得非常扯。
他听罢低笑了好几声，“映白，你情史……好单薄。”
“单、单薄？”庄映白瞪大眼睛，“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骄傲的？要不你说说，我是你的第几任？”
空气有点凝固了，许云川知道眼前的小妻子是介意季苏锦的。他咳嗽了几声，立刻转移话题：“那边弹奏的曲子我也会。”
庄映白盯他，“转移话题？”
许云川投降，“第二任。”
庄映白也料想到了，轻轻的点头，倒也没有很在意。许云川看她这么淡然，一时也没有说话。倒是不一会儿，她才轻轻地说：“我没有介意，你和季苏锦。”
“我只是有时候……很羡慕她能得到你的喜欢与怀念。”庄映白的声音很轻，随着夜风仿佛随时就能飘到很远的地方，“因为不管怎么说，她始终是在你心里的。”
许云川停下了脚步。庄映白转过眼，对上他略显昏暗的眼神。
夜风喧嚣，旁边的枝叶簌簌的落。
“映白，她早就不在我心里了。”他说：“我也没有怀念她，我只想你回来。”
他以为，自己只要用行动证明对她的在意就可以了。但是，自家的小妻子对自己的误解实在是很深。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的示好是对她有什么意思，也不代表是他们关系的一种转变。
因为她打从心里，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转变所带来的不同意义。
许云川感觉自己的小妻子非常神奇，她的固执与季苏锦不一样，别人看不清也看不懂，一旦进入了她的思想铁壁里，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没有办法逆转她的想法。这种焦灼与无助一下子如浪潮般渗进他的全身，让他不自觉的手都在打颤。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知道，他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想要去更了解她呢？
庄映白默默的将目光落在地上，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在冬日都是暖意。她的眸光很淡，听完他这句话也只是眨了眨眼。交织在后背的手，哪里都没有戒指的痕迹。
“我……”庄映白出声，“云川，你只是不习惯我不在你身边而已。”
“因为你不习惯，所以才觉得我在你心里也是有一席之地的。”庄映白撇过视线，“你还记得新婚夜的那一天吗？”
许云川没说话。庄映白继续：“那一晚，你抱着我，却在喊着季苏锦的名字。你说你对不起她，如果重来一遍，你会选择一直支持她……每一个字，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许云川缓慢的抬眼，有些难以置信的，他连手指都在颤抖。
庄映白退了几步，神情依旧淡漠，“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伤心的你。也正因为你向我展露了你的脆弱，我才更想让你重新振作起来。所以，我可以一直都不在乎很多事情。比如你没有戴过的戒指，你对我的客气与疏离，你从来不向别人告诉我的存在……”
“如果重来一次呢？我总是这样对自己说。”庄映白看着他，“如果重来一次，你能回去支持她……如果重来一次，我放过我，也放过你，会不会更好？”
许云川此刻，真正的感觉到了自她提出离婚以来的疼痛。
那不同于后悔，更多的是心疼，是一种能同等感受到对方心情的疼痛。
“我……先回去了。”庄映白说：“如果奶奶问我去哪里了，你就说我有事吧。”
许云川静默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冬风寒凉，小道路旁的草都光秃秃的，一片苍老的土色。他就在这群苍白色彩的正中央，感受着寒风扑面而来的寂静与清冷。于是，他慢慢的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苍老，一种无处可逃的攻击携带着疾风而来，疼的刺脸。
他忽而望向自己没有戒指的手指，想起当初送给她时，她笑的开怀的面容。这之后，由于打游戏不方便的原因，他慢慢的忘记了她开心的样子，转而卸下了戒指，继续投身于他自己的事业中。她没有问起，他便刻意忽视，直至彻底的忘却。
他的内心，真的想要返回过去吗？
许云川终于明白自家小妻子过去的那些隐忍与痛苦，她没有简单的在闹别扭，而是很清楚的根据实际的状况来做出判断。如果他回到季苏锦身边能重回巅峰，能找到当初最初的心情，才是她最期望看到的吧。她所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许云川突然发现自己糟糕透了。没有完全的断掉上一个念想，就急匆匆的想要摆脱过去的阴影而开启新的生活。身边的妻子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他却置若未闻。
有一种将天荒地老都埋没的酸涩，扑腾扑腾的朝他袭来，避无可避。
许云川走着走着，发现就走到了和季苏锦以前经常会逛的街道上。有一家居酒屋的店家喜欢拍摄情侣之间的甜蜜，他和季苏锦因为经常光临又郎才女貌，经常被店家拍。在进去拐角的墙上，还有很多过往的合照。他其实不喜欢合影，很大程度是因为童年。
他并不喜欢睹物思人。
天上开始下起了雪，越下越大。行人都纷纷的打伞离去，只剩下被雪染的他。许云川抬眼，落眼的雪花白，滚了不大点的雪块，渐渐的化为液体落到了大衣上。他扫了扫身上的雪，感受到周遭所带来的寒意。小妻子那晚在新婚夜所感受的，会不会比这更冷？
那家熟悉的店家正好出了来，看见他，惊讶的上前：“哎呀，这不是云川嘛？怎么在这里，进来躲雪吧。”
许云川没有发觉周遭的目光，他只是跟随着声音进去。掀开帘幕，拐角处的墙壁上却没有他所想象的照片。但是，有一张令他不禁向前的照片，他未曾看过。
他迈步上前，凑近了看，发现是不知道哪一天，他和小妻子来店里被拍下的。那时他们新婚不久，她安静的坐在他的身边，眯起的笑眼璀璨漂亮，专注的在看着他。他恍然不觉，低下头吃菜。周围都是喧嚣的人间烟火，静置的却是脉脉温情。
其实那天他带她来，是想让她看到那些过往的照片跟他分手的。他有私心，甚至想要让她知难而退。但是进去后，她什么都没看，只是问他“累不累”“吃什么”“好吃吗”诸如此类的关心话，眸光从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
这样的紧张与关心，带着显而易见的爱意与深沉，他却视而不见。
他忽而眼眶一红，冻僵的手颤巍巍的抬起，店家在旁边笑吟吟道：“很好看吧？云川，虽然我没问，想也知道她很喜欢你。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呀，就算什么都不说，爱意都会从眼睛里走出来。”
是，他知道，她很喜欢他。不过，等到他知道时，好像太晚了些。
他向店家要了这张合照，缓步的走出店门。此时雪停，哪里都是雪染的白色世界。许云川缓慢的踱步，脚印踩在深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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