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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52 真想为你争取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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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开起了投影仪和显示屏,今晚是k队和l队的比赛。许云川缓慢的吃着豆角,不时会夹几根排骨给她。

    庄映白先是沉默了一下,许云川便知道她不喜欢吃了。

    再看看满桌子的菜,才发现都是他爱吃的。

    她吃了一口,秀眉轻蹙,咬了一口就默默的扔到了碗里。许云川自然的从她碗里捞起那根咬过的排骨,嚼了几口,总感觉更好吃了。

    两个人安静的吃完饭,收拾好桌子,他看着小妻子,她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毛巾,示意他去洗澡。

    许云川有些哭笑不得,揉了揉她的毛发,将她轻缓的搂在怀里:“映白,我不难过。”

    “我只是不甘心。”

    庄映白抬眼,清声道:“我知道。”

    许云川眼眸幽深,摇了摇头,“换作是以前,现在的我已经躲在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继续打训练吧。但是现在,我……”

    “我不难过,因为有你在我身边。”

    从训练营出来的时候,正下着飘渺的小雨。他站在雨中,抬眼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没有一点的阳光。何愿在后面赶上来,递给他一把伞,正值青春年少的年纪,双眼却都充斥着沉重的猩红。

    他让许云川别难过,他只是摇了摇头,脑海里想到了小妻子,心思却飘去了很远。

    如果小妻子知道了,估计会为他打抱不平吧。在曾经同样失落的年月,他并不知道在另一个身处喧嚣的她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在后来,才通过别人的嘴里知道,有这样的一个她,曾经为了他与全网络的舆论进行斗争。

    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她会哭。

    那些痛苦、那些迷惘,一下子全都消弭干净。许云川渐渐的感觉到,有些东西在他心里,原来已经被她全部的事情所占据。他不再为曾经热爱的事物而感到无比的痛苦,而只是为了眼前快要哭泣的她,感到如鲠在喉的刺痛。

    原来爱是把沉重托付给另一个人承受,却又害怕她真的承受。

    因为这会蔓延成两个人的疼痛。

    庄映白望着他,抬起手,轻轻的梳顺他稍显凌乱的鬓角。她只是摇头,“可是我真想为你争取些什么,哪怕只是一点,云川。”

    许云川将她抱的更紧了,“没关系的。”

    “电竞这条路,我一直走了很久。”许云川望向远处,是精致的花瓶,中间插着她今天买的芍药,鲜艳异常,“走得太累,就会想休息一下。”

    “许云川。”她轻轻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不知怎得,庄映白想起宋知秋跟自己说的,要他重新振作起来的事情。当时,庄映白还不能理解他话中的深意。不知道他所谓的“振作”到底是什么,但现在,她真实的触碰到了许云川的变化,那是一种……被现实逐渐蛮荒掉的衰弱。

    人在面对多次创伤的时候,会逐渐变得不自信,不愿再相信自己,这种久而久之会演变成“习得性无助”,变得无力又衰颓。这样的状态会逐渐的废掉一个人,所谓的初心、所谓的赤子之心,也早就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她额间出了冷汗,手也在颤抖。她忽然眼里积聚了眼泪,哗啦啦的往下落。许云川着急,不断的擦拭着她的泪水,“映映,……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是我对不起你……”庄映白说:“对不起,云川,我怎么一直都让你一个人……”

    她逐渐的确认了自己在这段婚姻里的错误。一直以来,她认为两个人相敬如宾也不错,他不爱她,所以她能不在意很多东西。两个人缺乏交流与沟通,只是客气又疏离的,却都没发现,其实两个人,都已经站在了陡峭的悬崖边,等待着一场迟来的救援。

    这是最真实的许云川,他不再冷漠,独守在悬崖边。而是真正的抒发着自己的不安、自己的无助与惶恐,真实的展露自己全部的脆弱。

    庄映白想起她在微博里看到的,“展示脆弱比肌肤接触更加亲密。”那是一种将自己不肯示于人前的全部破碎的灵魂,毫无保留的献祭给充满缝隙与风声的现实。

    这份决然,凝铸了血与泪的爱与疼痛。

    许云川苦笑,亲了亲她的发鬓,闭眼道:“这下你全都知道了吧。”

    “你没有放我一个人,我一直都是这样的。”许云川说:“其实我不喜欢长时间的打游戏,只是习惯了,不训练心里总是不踏实。我也不喜欢失败,但又只能无力的接受它。”

    “映映,你看,我也只是一个失败者而已啊。”他低着头,揉捏着她的衣袖,满眼都是心痛与不安,“而你为了这么一个失败的我挺身而出,不值得。”

    “云川,可是我从来都不这么觉得。”庄映白的眼泪不断的掉,细柔的嗓音都是委屈,“你也不要这么想,好不好?”

    她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发现呢?一直都没有发现,他原来已经岌岌可危。

    他所有在舞台上的苍白,都在苟延残喘。

    许云川抽出柜子上的纸巾,一下又一下的擦拭她的眼泪。他的手本来很稳,却在她的嗓音中渐渐的发颤。他的眼睛迷上一层薄雾,“……可是我没办法不这么去想。映白,可能我的巅峰期,真的已经过去了。”

    “没有这回事!”庄映白抓住他的手,“季苏锦曾经跟你说了什么,对吧?云川,你不能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许云川怔住,他没想到这个时候小妻子会直接提起她。

    那破碎的一幕,重新化为利刃慢慢的袭来。

    “许云川,你真的以为职业圈这种事情可以永久吗?这行业不过就是吃青春饭的,等过了你的巅峰期,你就什么也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他记了很久,痛了也很久。

    他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人,不会被一些言语击碎,一直保持自己的步伐坚持的走下去。可是那一场春季赛的失误,彻底的打垮了他,连同那些锥心的语言,也成为了最有力的证明。证明他确实一无是处,证明他确实什么都不是。

    重新回到舞台的那一刻,他只感觉到迷茫。他看着曾经他为之战斗了许久的地方,第一次感觉到陌生。那里充斥着喧嚣,充斥着质疑他、否定他的话语。他为之感到疼痛,无法呼吸,就连平时练到擦伤的手都在惶然的战栗。

    他就像一个,在兵荒马乱中逐渐逃离的逃兵。

    “她其实也没有说错。”他瞥开视线,窗外夜色迷蒙,坠入三分月色。“映映,其实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那时我应该全力支持她的,我不应该就这样任由她坠落的……但是我并没有这么做。我心中一些阴暗的执念,让我开始难以自控,最终成了这样的结局。”

    “所以我有时候觉得,这是一场惩罚。”他说道:“我再也没办法回到以前的状态了。会想着歇一歇吧,但我的自尊心又在作祟。映映……我真的很不好。”

    他真的很不好,不好到每天都会在内心唾弃自己。

    这样的自己,却是小妻子眼里最特别的存在。

    他并不配。

    他略显犹豫的看着庄映白,却发现她擦了擦自己脸颊上的眼泪,看了他一眼,便是不发一言的将纸巾扔进了垃圾桶,弯腰拿起了垃圾袋,直接踩着室内的拖鞋就出了门。

    许云川一个人站在昏黄的灯光下,心内绞痛如刀割,手握成了拳头,不知如何松开。

    她很快就回了来,手边还有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根雪糕。他看着小妻子打开冰箱的制冷层,将雪糕放了进去。她依旧很安静,做什么事都不会有什么很大的声响。从前他以为她是习惯了,慢慢的,才知道她是为了不打扰他。

    晚上睡觉,他发现小妻子的眼睛因为哭的太久都肿胀了起来。他缓慢的下床,从厨房的冰箱拿出了鸡蛋,用热水烫了几下,又走到卫生间拿了毛巾。回到房间后,月光的影子落到枕睡的小妻子身上,却始终映落不到她的面庞上。

    沉默,逐渐蔓延着一些决然与负气。

    许云川安静的将鸡蛋敷在她的眼睛上,她依旧不发一语。他俯下身,贴得很近,“映白,我错了,不要不理我。”

    庄映白没说话。鸡蛋烫热的温度舒缓着眼部的不适,让她的心思也稍微的神游到了其他地方。直到许云川贴的越来越近,她才转过眼,认真地问他:“错哪里了?”

    “我说错话了。”他显然有些紧张,注视着她,满满的都是爱意。

    “说错什么话?”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但他知道她是因为这些话生气的。这可问倒了他,思索来思索去也没找个准头。庄映白一看他这样更来气,直接背过身去。许云川急眼了,力度没弄好,鸡蛋一下子压中了她的眼球,惹得她颤抖了一下。

    许云川心疼的朝着她的眼睛呼气,庄映白瞪他一眼,又委屈又想揍人。

    “你不清楚,我就不和你和好。”她淡淡地。

    于是,这成为了许云川一晚上没能睡好的原因。他翻来覆去的想,也没能想明白。直到天亮了,他才从晨曦的光中发现已经到了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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