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十一
这话说得……
好像以后李清寒会帮到他许多呢。
李清寒不欲在这件事上争辩太多，她淡淡道：“观南哥，我与顾希关系不错，而且顾织将军可救过我的命呢，这一回又帮我训练吉祥，以后不论发生什么，都用不着你向我道谢的。”
“顾家人都不用。”
“这是……”顾观南想说这是两码事儿，李清寒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观南哥要是再继续说下去，会让我觉得我和顾希的关系远了些，也不会再好意思继续麻烦顾织将军。虽然我知道观南哥本意并非如此，但次数多了，我与你们的关系难免会疏远。”
顾观南沉默片刻，细细想来觉得李清寒说得也对，他不再纠结这个，而是问道：“阿织何时救过你的命？”
他尽量放松，想让语气听起来没那么严肃。
他看到对面穿着青衣的女子露出了个浅笑，神情好像放松了一些，他自然而然地也跟着放松了起来，他很少会和除了顾家人以外的女子说话，他也就在救助灾民的时候会和碰到的女子多说几句，但说的话无非就是这里有我们，你们放心之类的，闲聊几乎是没有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神情和语气看起来听起来像不像是在闲聊的样子。
他只是看到了对面坐着的女子露出了笑容，这个笑容其实不是很明显，但在顾观南这种人的眼里她的笑容很明显，这个笑容一露出来她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气息都淡化了许多，让人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前几日我和我二弟一同出门，一不小心遇到意外被人从桥上撞了。”李清寒说：“那时候我二弟在买糕点，不在我身边，我差点就要掉到水里了，如果不是顾织将军出来救了我，我指不定要在床上躺多少天呢。”
顾观南想了想憋出一句，“阿织看到你没事一定很高兴。”
“是，顾织将军看到我没事儿确实高兴。”李清寒迎合道。
顾观南回头看了一眼，顾希坐在外面，专注地看着顾织，“唯月姑娘，你在这也万事小心。”
这话说得突然，李清寒愣了一下，才点头道：“我会的。”
顾观南又思索了一会儿说：“此前我都想不到唯月姑娘会来顾府。”
“在唯月姑娘回来前我也想不到你会和阿织、希儿关系好。”
他是兄弟姐妹里年纪最大的一个了，知道的自然比其他四个多，老黄历也比其他四个要了解得清楚。
“毕竟沈大人和我父亲一直不是很对付。”顾观南道：“早些年我常能看到父亲和沈大人争执。”
“父亲还与我们说了许多沈大人的坏话，还叫我们离沈大人远点，我还以为沈大人也会和你说这些。”
怪不得前两天沈伯韬和她提起顾家人时是那种表情，跟吞了一只活苍蝇似的，李清寒想象了一下年轻时不是很壮的沈伯韬和顾老争执的画面，‘顾老年轻时，脾气还挺好，居然只是争执没打起来。’
“我父亲没和我说太多。”李清寒毫不心虚地说：“我出生没多久就离开了奉京，这次回来……”她顿了下，“我父亲目前只希望我早适应这里，尽量过得舒心。”
“观南哥，你应该也知道吧，我是在寺庙长大的。”
“这个人人都知道。”顾观南说完这个，面露犹豫：“唯月姑娘，你说为了家国而杀人的人死后，佛祖会免去他们一身杀孽吗？”
“此事困扰我许久了，我也想过到庙里问问那里的和尚，但每一次进了那里我就又不想问了。”
“道士我也见了许多，但和他们我问不出口。”
“唯月姑娘，你是在寺庙长大，对此事有什么见解？”
李清寒不懂佛，要是让她站在和尚的角度来看，顺着佛经那些理论来讲的话她还真讲不出个一二三来。
修仙界内，修行方法千万种，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成神成仙。
要是真说起来都是殊途同归。
她虽然不修佛，但她也修仙啊。
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因果过大，牵扯在内的人数不胜数。顾观南所困扰的和因果有关，但也没有太大的关系，这事儿主要是冥界地府管。
凡尘传的一套话术是你杀过人就要入地狱不入轮，但实际上的地府倒也不是那么算。
生平功过相抵，再看看有没有苦衷，之后就要去各个小地狱领罚，等该受的罚都受完了，就可以轮回了。
功德极大的人还有遭人诬陷、身负冤屈、受尽委屈……反正就是过得特别苦的人都是不需要领罚的。
反正绝大部分的人都能入轮回的，要是碰到了极特殊的情况，罚还没受完就可以入轮回了。
李清寒对地府的事儿也不是很了解，她也不是鬼修也不打算往地府修，便道：“观南哥不问他们，是担心得到的答案是他们死后也不得安生吗？”
“你是为了手下的士兵还有昔日的战友问的吧。”
顾观南点了下头，“我就是想知道他们会入地府生生世世受折磨吗。”这个说法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听来的，反正听到之后就再也没忘过，他倒也不担心他自己，他担心的是别人。
他们保卫的是自己的家国，敌人保卫的也是自己的家国，赢的是人，输的也是人。
他很清楚最底下的士兵是最没有话语权的，在国家的纷争中，最底下的士兵能做的就是等待命令，等待上战场的命令，杀人或被人杀，命如草芥。
他做不到把敌人当成一群该死的人，所以才会因为自己手下死去的人而担忧，他们之前杀过人死后会受惩罚吗？能和他一起去打仗的大部分都是穷苦老百姓，他不希望他们苦了一辈子了，死了之后还要受罚，还要继续苦着。
“打了胜仗自然是好的，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就算是我们赢了但我们这边也会有人死的。”
“他们不会。”李清寒道：“他们不会生生世世受折磨的，观南哥，你放心吧。”
她没长篇大论地说，顾观南却觉得她说得是真的，至少在此刻他信了她的话，“那就好。”
他还想再问一些，话都到嘴边了，外面一阵吵闹声传了进来。
“爹，你把它带来干什么？！”顾青野像是碰到了瘟神似的，他面露嫌弃，语气震惊。
顾老没理他，他看着面前的吉祥，纳闷地说，“哎，这丫头是哪来的？我怎么越看她越觉得眼熟。”他转头看见了一边低着头的小春，他伸出一根手指，语气听着还挺高兴，“哎，这丫头我记着，她是沈家那丫头身边的，那天可给我好一顿说。”
说完他就反应过来了，“你在这那你跟着的那丫头呢？”
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他走到吉祥面前，“丫头，你是那乞丐吧？”
吉祥老实地点头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