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八
顾青野听到他的话小声嘀咕道：“顾希说得对，二哥说话可真难听。”
“顾青野，你在那嘀咕什么呢？怎么不大点说，是生怕别人能听到你说话吗？”顾封阳在一边阴侧侧道。
顾青野被他说话的语气吓得一激灵，“没！没什么！”
他知道顾封阳一定听到了他小声嘀咕的话，但他还是说道：“我、我是说沈唯月一定不会跟皇帝告状的。”
“为什么呢？”顾封阳故作疑惑，而后又自问自答起来，“哦，你是说她会看在你顾小将军的面子上不告状是吧，你顾小将军的名号还挺好用啊，比爹的名号还好用。”
“哎呀，应该说比顾家其他人加起来都要好用。”
“那倒也不是。”顾青野听多了他的话，如今他依旧觉得顾封阳说话不好听，可却不会因此乱了情绪，“沈唯月不是和顾希还有大姐关系好吗。”
“她看在她们的面子上一定不会去跟皇帝告状的，顶多骂骂我。”
顾封阳没立刻回应这话，他盯着顾青野的侧脸，过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句话来，“你为何觉得她们的关系是真的好？”
“小妹都不一定敢说这话，你却笃定。”
“这有什么可不敢的。”顾青野显然没想那么多，“这需要原因吗？她们在一起的时候一看就很合得来啊，关系好不正常吗。”
“二哥你看啊，大姐和沈唯月年龄相仿，顾希又和沈唯月一样体弱。”
“她们仨一看就很有缘分。”
顾封阳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他一方面觉得该骂顾青野看事看得简单，另一方面又觉得顾青野能这样想很好，没纠结多久，他又一巴掌拍在了顾青野的脑袋上，不过这一回的一巴掌不带一丝怒气，巴掌轻轻地落在他的头上，用力地揉了下，“在那边的时候可不能想得这么简单。”
顾青野有点纳闷，他二哥这次说的话怎么听着那么正常？该不会是真把他气出毛病来了吧？
想到这里，顾青野的态度变好了点，“二哥，你就放心吧，我可不会给我们顾家丢脸。”
“至于沈唯月……我是真的有分寸，二哥，你就别为这事骂我了。”
“不然你看之前我对那德玉公主的态度不也挺好吗。”
不提起这事儿还好，顾封阳握紧拳头，在他的头顶捶了一下，“你还有脸提起这个。起先态度确实不错，小妹回来和我们说德玉公主是她的好友后你就又开始口无遮拦了。”
“顾青野，我看你真是愈发不知天高地厚了，我都管不了你了是吧。”
“二哥，这又何出此言啊？”顾青野捂着脑袋牵着马，嘴上说道，“我哪敢不听你的话啊。”
“你的话，大姐的话，大哥的话我都听啊，在顾家我也就不听爹的话。”
顾府的某个侧门，一个看起来脏兮兮的老者倚坐在门边，他晒着太阳，鼻子抽动了两下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没错，此人正是顾老，他纳闷儿地揉揉鼻子，左看看右看看，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这不是个好地儿啊，得了，回房坐着去吧。”
“让你见笑了，唯月。”顾希轻声对李清寒说。
李清寒好似完全没把那一茬放心上，她摇头道，“无妨。”
顾希走得比李清寒快了半步，面色还没恢复好，但可比刚才的样子好多了，“原先这里是没有校场的，后来好像是因为这周边的百姓都搬走了，父亲他们又向陛下求了赏，奉京才多出了这么个校场。”
“在长姐和父兄他们离开后，这里和荒废也没什么两样了。”
“校场这应是有人守着的，但要是有人想进，也不会特意阻拦，不过这些年里我从未听到过有人来这的话。”
虽然这些年里她一直在宫中生活，但和顾织他们有关的事皇帝总会派人告诉她，和顾府有关的事自然也会告知她，怎么着也会透露个一两句的。
李清寒听了她的话，心中有些疑惑，“校场有人看守，那顾府就没人啊？”
顾希一愣，“……顺手应该也会看一下吧。”
“但应该也就只是看着，毕竟父亲都没留人，在我回来前我都没听人跟我说过顾府的哪一处漏了洞，可能是父亲特意说过不必管。”
“父亲他向来是不在乎这些的，就是他住的那间房的屋顶漏了洞他也不在乎的。”
“这样啊。”李清寒还是有点想不通，她也没办法理解顾老的举动。顾封阳也说过顾老嫌麻烦就没留人，日子长了自然就有破损的地方了，他们一家走的走，入宫的入宫，顾府一直在这但也没人住，这么一看似乎确实没必要留人看管，但如果是李清寒她绝不会任由这里变得破旧。
或许在他们的眼里顾府就是一个让人住的房子，他们不住了，留人在这也是浪费。
“顾老是什么时候离开这里的？这些年就没回来过吗？”李清寒还没理顺顾家的事，顾老将军是什么时候成的将军，又是什么时候不再管那些事彻底变成了一个怪老头，顾观南、顾封阳、顾织是什么时候杀出来的，又是在多少年前离开这里到了别处去，顾青野年龄不大按理来说天齐这些年应该挺太平的，他是因何成的小将军。
顾希又是什么时候入的宫。
顾家就像是一根绳打了无数个死结，那些死结里面还穿插着其他的细绳，说不定啊，穿插在那些死结里面的细绳也被打了好几个死结呢。
顾希努力回忆了一会儿，“我还真记不太清了，我长姐和大哥他们离开后父亲好像就走了，这中间也回来过，前些年的时候他还会在街头施粥，”她顿了顿说：“不过父亲就在一边坐着。”
“最近五六年里他很少回来。”
“之前回来的次数还算多，偶尔也会入宫看看我，但也说不了几句话就得走了。”
“不过你问这些做什么？”顾希疑惑道：“这些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啊。”
李清寒点点头说道：“这些事儿或许的确算不上重要，但我就是想知道。”
顾希没想到她会说得这么直白，她脚步一顿，侧头望去，笑道：“这是因何缘故啊？”
“说不定是因为你呢。”李清寒正经不过两秒，一边的眉毛向上一扬，语气听着像是在玩闹说笑但还有几分认真蕴含在内，“你可是我在奉京最熟的人了，不然你看这些时日里我也就主动来了你顾府，剩下的公主府甚至皇宫都是有人来找了我才去的。”
“这话我只和你一人说，你可别瞎传啊。”
在一边跟着的小春还有坐在她提着的篮子里的小狼无不震惊，震惊过后，小春还挺高兴的，她家小姐在这也算是有了知心的人吧，不然她怎么会跟顾希这样说，她是真的高兴，一个是她家小姐，一个是她一直仰慕的顾家人，这俩人要是真成了知心好友，她会比她们两个还高兴的。
峥珺也是震惊李清寒说的话，李清寒很少和他提到顾希，生气大骂过的人也没有顾希在，有一点还是要说的，李清寒生气大骂时骂的大部分都是沈伯韬，其余人就是骂，她也不会动那么大的怒，他看到过的几次她们二人间的相处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啊，这俩人怎么就成了能说这种话的关系了？顾希这人好像是挺真诚的，难道就是因为这点？
这些日子里他也见过许多人族了，他想应该不是人族之间的情谊奇怪，应该是女子间的情谊奇怪吧。
震惊过后，他仔细想了想，凡尘女子间的情谊来得也不是很奇怪，她们被同样的东西束缚囚/禁，虽然会格外理解彼此，就算李清寒不是凡尘女子但同为女子，她肯定明白的。
想出这些，峥珺打了个哈欠趴了回去，换个角度想，她交到好友难道不是件好事吗？说不定以后她生气了就可以多个人倾诉了，他毕竟是只狼妖，就算能理解但也肯定不能完全理解，如果是同为人族的顾希应该就能完全理解她了吧。
只是顾希并不知道她的底细，她看着也不太像是能把自己的底细透露给顾希，最重要的是她是修仙界的啊，最后还是会离开的吧，峥珺突然想到李清寒是为了解除婚约才回来的。
真是的，更弄不明白了。峥珺皱了皱眉，觉得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反正李清寒不会做蠢事的，大概不会做蠢事……
李清寒的话，又何尝不在顾希的意料之外，短短几秒她想了许多，脑海中无数画面闪过，最后她低下头笑声响起，“这么说来我这小小的顾府竟胜过了公主府和皇宫。”
“放心吧，我绝不把这话传出去，就当是你我的小秘密？”
“好啊。”李清寒脸不红心不跳，面上没有半点异常。
顾希的表现也还算自然，她又笑了几声，“唯月，我们继续走吧。”
两个人走走停停，顾府虽然破旧了，校场却没有，李清寒能从中看到光阴留下的痕迹，但她走过的每一处没一处破损，每一处都是看着平平无奇，但见过的人都能从中感受到建造时的用心，顾府里李清寒看到的地方也就顾希住的地方能用用心两个字来说。
校场建造的时候一定有人在一边一直看着，李清寒其实不太了解校场，但大多地方只要顾希一说，她就能立刻明白是用来干什么的，这里就没有用处不大的地方，她都能想象到这里用来练兵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