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夜追忆
吉祥点点头，刚要跟李清寒说小春姐姐让你多穿一点。
李清寒先她一步，开口道：“我大概明白小春的意思，这个就不用你转述了。”
“现在可是夏日，我知道该穿多少。”
她都不知道她该喜该忧了，这个小春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因为她穿得不多念叨她。
“刚才我在屋中听到外面有动静，出来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吉祥没睡。”李清寒试着露出温柔的表情，“她跟我说她在看星星，我这才发现原来今晚的夜色这么好。”
“我想你大概也睡不着，就过来敲你的门了。”
“敲完了门又想起你说不出来话，而且现在又入了夜，或许你会被吓到这才开口说话的，没吓到你吧？”
她不了解那三个姑娘和小春之间的事，她知道小春很难过，虽然她无法体会小春此时的心情，但她知道凡尘人是必须要睡觉、吃饭的，小春一夜未睡，吃得又那么少，这怎么能行？
而且李清寒也不是一开始就有那么高的修为，就不用睡觉的，她知道一夜未睡的感觉肯定很不好，如果不是巨大的悲伤又怎么会让小春这样。
就算不会安慰，但还是要试着让她心情好受一点，至少得让她在入夜后能睡着了吧。
如果怎么样都无法让她心情好受的话，对她施个法术也不是不行的。
小春鼻头一酸，她快速低下头，把眼泪憋了回去，她没有问李清寒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没有睡，她对着她摇了摇头，表示没有被吓到。
李清寒问道：“那要出来和我们一起吗？”
小春无法说话，那她就用行动回答李清寒，她走到李清寒身边，还朝着她笑了笑。
三人同时坐在院子中，同样抬起头看着同样的一片天。
可能是太沉默了，小春不喜欢这样静的氛围，她拍了拍身边的吉祥，比划着问她为什么没有睡。
吉祥思索了会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睡不着。”
“昨晚上还睡得好好的呢。”
“应该是因为还不习惯吧。”李清寒不再仰着头，“周边的环境和以前不一样。昨日睡得好，许是因为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一直紧绷着，突然放松了，睡得自然就香了。今日都休息好了，你知道这里可以安心休息，可你的身体还没有反应过来，所以才睡不着的。”
“再过几天你的身体也反应过来了，自然就能睡着了。”
“今天也是托吉祥的福，不然我还真看不到这样好的夜空。”
吉祥不知道要说什么，只闷闷地嗯了一声。
小春对李清寒说的话有几分好奇，她朝着不停的吉祥比划，吉祥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会错过她的动作。
她手上的动作刚一停，吉祥就赶紧说道：“小春姐姐问小姐，小姐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真的是因为身体没有反应过来吗？”
“小春姐姐还问小姐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小姐之前也睡不着吗？”
“小姐睡不着的时候会干什么？”
“小姐从寺庙刚回来的时候也睡不着觉吗？在寺庙的时候有没有过睡不着觉？”
李清寒都听呆了，吉祥说完之后，她先是说：“小春，你一句一句说，你别让吉祥一下给你转述这么多，她……”她的语气里带着些许迟疑，“她可能一下记不住这么多。”
随后她开始回答小春的问题，“我也不知道我说的这些话是真的假的，但我感觉应该是真的，这是我母亲在我小的时候跟我说的。”
大概是在李清寒七岁的时候，李兰惠难得在逍遥门休息，到了夜晚，李清寒拿着一把小木剑在院子里练剑的时候，李兰惠出来了。
也不知道李兰惠在旁边看了多久，反正在李清寒拿着剑的那只手都出血的时候她才停了下来，然后一个侧头就看到了李兰惠。
她下意识地想把手往后藏，但李兰惠朝她走了过来，她就是再怎么藏都没有用，只能任由母亲把她的手拿出来，然后牵着她走进屋里，给她清洗伤口，给她上药。
上药的时候她问李兰惠，“娘，你怎么没睡觉啊？是在这里休息不好吗？”声音听起来黏糊糊的。
“师父他们跟我说逍遥门在修仙界，修仙界这里的灵气很浓郁，娘要是在这里的话，身体说不定能好一点呢。”
“不过三师兄也跟我说了，娘必须得休息好，要是休息不好的话，身体会变得更不好的。”
“所以娘要是在这里休息不好的话，还是回惠照寺吧。”
李兰惠手上的动作很轻，“你不是想让娘过来陪你吗？怎么现在又让我回去？”
“我是想让娘过来陪我，可是我也不想让娘的身体变不好。”李清寒是这样说的。
李兰惠很少会来到逍遥门，她大多时候都在结界外的惠照寺，李清寒基本都是去惠照寺找她的，她6岁前，李兰惠还总是过来陪她，但6岁之后她师父让她开始修炼了，李兰惠来的次数、待的时间，就慢慢变少变短了。
她修为不够没办法穿过结界，只有偶尔的时候李寻阳同意了，她的师兄、师姐才会带着她去惠照寺找李兰惠，她之前修行还算勤奋，但远没有现在勤奋，她总是会想着要去找李兰惠，要李兰惠过来看她。
一直到一个月前，她知道了李兰惠的身体不行，她怕她死，所以就想着要快点修炼，要是修为高了，说不定就可以让李兰惠的身体变好了。
彼时，她还不知道，李兰惠和她不一样，李兰惠就算身体好，也总是要离开她的。
前两天，她也是想李兰惠想得不行了，再加上修为一直没什么长进有些难过，所以才闹着让她过来看她，让她留在逍遥门陪她。
但现在看到李兰惠，她就有点后悔了。
李兰惠可不希望她的女儿对她怀有内疚，她的女儿还这样小，她不希望她懂事，她希望她开心快乐，而不是因为她的身体在这担忧害怕
所以她对她说：“只是因为突然换了环境，我的身体还不习惯，要是多住两天就不会这样了。”
“突然换了环境，虽然我知道，但我的身体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所以才一直不让我睡觉的。”
“等下我告诉我的身体这里可以睡觉，我就会睡着了。”
李清寒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她说，“娘，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我才不会被你骗到呢。”
“你说的话才不是真的，你的身体怎么可能会听懂你说话。”
“就像我的身体也听不懂我说话一样，就算我告诉它要快点修炼成仙，它也没快点修炼成仙啊，而且我都这么努力了，它还一点长进都没有。”
“修行和睡觉休息可不是一回事儿。”李兰惠捏捏她的脸说：“修行一事只能靠自己，你师父平时跟你说的话你都忘记了吗？而且娘和你也不一样啊，娘的年纪比你大，娘的身体肯定也比你的身体听话啊。”
之后……之后李清寒就信了。
“我在寺庙的时候，很少有睡不着觉的时候。”
李清寒很少会在惠照寺过夜，而且在寺庙长大只是针对这里的人的谎言，才不是真的。
她儿时也有过睡不着觉的时候，最开始是因为李兰惠，然后就是因为修炼。
她曾经是真的很害怕李兰惠会因为身体不好，有一天彻底地离开她。
她最开始加倍地努力修炼，就是因为李兰惠。
那时候李清寒的年纪小，本来李兰惠不常过来看她就够她生气难过了，但自从知道李兰惠的身体不好，她就不再会因为她不经常来看她而生气了，也不会因为这个而难过了。
因为比起李兰惠暂时不来看她，她更担心李兰惠彻底地离开她。
“我睡不着觉的时候会练练琴，看看书什么的。”
在修仙界时，她还需要日日睡觉的时候，一睡不着觉就会起来练剑、练刀、练鞭子练各种武器，偶尔的时候也会练练琴，吹吹笛子什么的，不过练习的是以音御敌的方法，不是单纯的练琴。
她还经常翻看各种功法、秘籍。
所以说是练琴看书也不算是说谎。
“我刚回来的时候也没有睡不着觉。”
她压根不睡觉，每次都是盘腿坐在床榻上打坐。
小春听完她的话没多久就又朝着吉祥比划。
吉祥传话传得无比熟练，“小春姐姐问小姐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
“小春姐姐还说，小姐的母亲一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小春还在比划，吉祥看完了说：“小春姐姐还说，小姐母亲说的一定是真的。”她停顿了一会儿说：“我觉得小春姐姐说得对。”
李清寒听她们这样说神情不由自主地变得柔和了一些，“我母亲是一个厉害的人，平时对我很温柔。在我的记忆里，她好像什么都会做，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不会的事。”
李兰惠说她的次数真的很少，更是从没有对她动过手。
在李清寒记事儿后，李兰惠只因为她修炼过于勤奋而跟她生过气、说过她。
还因为她不要命的修炼方式而骂过她。
但在她取得初步的成功后，李兰惠就再也没说过她了。
那还是她第一次离开李兰惠离开师门那么久，她不要命的修炼方式，让她成为了修仙界人人皆知的天才，其中艰辛在她成功后，她自己都不放在心上了，可李兰惠会一直将其放在心上。
“我母亲特别会做点心，她做出来的糕点、酥点都很好吃。”李清寒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骄傲，“我回奉京这么久就没吃到过，比我母亲做的还要好的点心。”
“不过很可惜，我做出来的点心远远不如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