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探帝王七
等到李清寒的衣角在门前消失,皇帝周身气质突变,独属帝王的压迫感在殿里蔓延开,他的嘴角好像有着微弱的弧度,但要是仔细看了那微弱的弧度又似乎只是错觉,“彦儿,可以说了。”
周钦仁微低着头,对这样的变化没有任何反应,他早就习惯了皇帝的威仪,更深深渴望着这样的威仪。
他张开嘴缓缓把来意道出。
李清寒没有收回的神识会把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捕捉入耳,她抬起手打了个哈欠,神情放松了些,“两位殿下,我们这是要去哪?”
周澋徽面上带着无可奈何,他朝着周安黎扬了扬下巴。
李清寒目光右移。
周安黎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转过头,自认贴心地说:“唯月姐,宫中没什么可逛的,蓬莱岛太液池虽说也值得一看,但看来看去也就那样,其余的地方……”他做思考状,“也没什么好玩的。”
周澋徽的眉头跳了跳,拿着扇子的手都有些抖,也不知被是气的还是惊的,脸上的笑容不变,摇着头说:“若是让父皇听到你这些话,恐怕会被气的睡不着觉。”
“我又没说错什么,事实本就如此。”周安黎眉头一皱不满地说:“日后唯月姐肯定是要住在宫里的,那些东西等到那时候再看也不迟,要是现在看了那以后再看不就腻了吗?”
“等住到了宫里,唯月姐想出都出不去,也就只能日日看那些,就是再好的东西,日日看夜夜看也迟早会看腻的,现在不看还能晚些看腻。”
说到这他的底气变足,理直气壮地说:“我也是为了唯月姐着想!”
“……”李清寒很难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她欲言又止,张开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饶是周澋徽,周安黎的亲二哥,都没能马上反应过来。
他们二人都神色莫名地站在原地,眼底的情绪晦暗难辨。
反观周安黎,他大步往前,走出快两米远才意识到那二人没有跟上来,停下脚步转过身,纳闷儿地问:“不走了吗?”
周澋徽抬手按按眉心,“总该定好要去哪吧?你左一句宫里没什么好看的,右一句唯月日后要天天待在宫中……”他叹了一声,“说了那么多,你也没说要去哪啊。”
周安黎绞尽脑汁的想了会,他走到周景韦身边,讨好一笑,“二哥,还是由你来定要去哪吧。”
“如今是夏日,”周澋徽拿着扇子指了指天,“又快要到晌午了,我们不如去含凉殿?想必父皇也会在含凉殿接待唯月。”
“而且在那还可以赏赏景,顺便还能向唯月介绍其他离宫别殿。”说到这,他的眼神朝周安黎飘去,“虽然唯月以后确实是要住在宫中,到那时再看那些风景也的确不迟,那些东西看久了也的确会看腻。”
“但如今简单介绍下也不妨事。”他侧头,“唯月,你意下如何?”
李清寒避开他的视线,“那便如二殿下所说,去含凉殿。”
既然已定好了去向,一行人重新启程出发,周安黎走在最前面,一边走一边碎碎念,说说这又说说那,李清寒偶尔会给出几句回应,大多时间都是周澋徽在应付他。
小春跟在李清寒的后方,她的身边还有六七个宫中的侍女、太监,她望着三人的背影,竟觉得有些和谐。
‘要是小姐和二殿下在一起了,那以后的生活大概就是这样吧,不管小姐说了什么样的话,二殿下都能接得上,’小春一边走一边想象,‘二殿下喜美人,就算小姐不喜他,二殿下也会待小姐好的。时间长了,二殿下也会真心实意地喜爱小姐的,小姐大概难以喜欢二殿下这样的人,不过看在二殿下对她好的份上应当也能相敬如宾。’
‘等小姐怀了孩子……嘶,小姐体弱还是不要怀孩子为好。’
‘孩子可以从别人手中抱来,可是小姐是那样好的人,肯定不会愿意夺去她人的孩子的。’
‘可是小姐体弱,要是自己生孩子的话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二殿下出了名的疼惜美人,应该也不会逼迫小姐生子,说不定还会因为这点更加疼惜小姐呢,可是小姐会喜欢吗?万一小姐就是想要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呢?’
小春犯了难,她觉得周澋徽肯定会对李清寒好,但李清寒不一定不喜欢那样的生活,也不一定会喜欢那样的好,就算能和周澋徽相敬如宾,那样的生活也不是真正的幸福。
再者嫁入皇家最好还是要有子嗣傍身的,但在她的眼里,李清寒体弱,身子不好,最好还是不要生孩子,无论与谁在一起,李清寒总是要嫁入皇家的。
小春想不到李清寒不嫁人的可能,更想不到李清寒远离皇家的可能,她只能想,说不定宫中的太医可以让李清寒生子,但又不伤到身子。
李清寒抽出空回头望了一眼,见小春低着头眉头紧皱,嘴唇紧抿,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她看了那么久,小春也没给她回应,听到耳边的呼唤,她只得扭回头。
‘算了,回去的时候再问她。’李清寒在心中想。
小春并不知道李清寒回头看了她,她想得头都开始隐隐作痛,使她无法再继续想象李清寒和周澋徽在一起的生活,她抬起手揉了下头,又快速收回手,规矩的放在身前,她打量起周围景象,眼中的好奇都快溢出来了。
李清寒已经收回了神识,甘露殿里的人谈的要事她听了几句就不再听了,根据她听到的那几句来看,周钦仁在接下来的两月里可有的忙了,说不定还要离开奉京呢。
或许她可以少一个需要应付的人,李清寒不由得想到。
“唯月,可需要步辇?”周澋徽注意到李清寒走得慢了些,便询问道。
李清寒回过神来,摇摇头回绝,“不用。”她提速,“二殿下倒是心细。”
周澋徽手持折扇,轻轻扇着,风打在李清寒的脸上,他笑道:“你身子弱,我自然是要多注意你些。”
他像是无意提起一样问道:“我可曾让你觉得轻浮?随便?”
“二殿下,你这是何意?”李清寒脚步一顿,侧头问道。
周澋徽的余光一直在李清寒的身上,还故作不在乎,“只是随口一问,我三弟在甘露殿的那番话提醒到我了,想起来了就随便问问,你别多心。”
他没给李清寒回答的机会,自问自答地说:“其实我也知道我这人有时候确实过于轻浮了,只是我觉得我在重要的场合不轻浮就足够了。”
“要是你不喜欢我说那样的话,你就直接说出来,无须顾虑什么,你不喜我在你面前就不说了。”
李清寒看得出来周澋徽此举不是做戏,她听得到他因不安、紧张而加快的心跳,也看得到他藏在眼眸深处的情绪,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周澋徽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话?尊重还是另有所图?
这些问题在李清寒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她没时间仔细思考,周澋徽还在等她回答。
她略一思索说道:“二殿下,虽然不知道你说这些话的缘由,但我对那些话谈不上喜或不喜,只是每每听到那些话总会有些无措,不知如何反应。”
周景韦缓慢地点了下头,沉吟不语。
李清寒想着要不要再补充点什么,周澋徽恢复脸上的笑容,一双含情眼也恢复了往日光彩,“不是不喜就好,不过为了避免唯月无措,我还是收敛些为好。”
周澋徽突然往李清寒身边凑了凑,压低音量说:“今日和前些日子对你说的话是我不是,还望唯月大人有大量,能够原谅我的过失。”
李清寒被逗笑了,她同样压低音量说:“二殿下说的那些话算什么过失,更谈不上原谅。”
周澋徽往旁边走了一步,二人之间的距离恢复最开始的模样,他手中的折扇一直没有停下来过,李清寒总是会感受到风从她脸上拂过,她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他的举动,却一直没有说过,装作不知情。
周澋徽盯着李清寒的笑容说:“果然,还是发自内心的笑好看。”
李清寒听到这话立马收回了笑,嘴角却微微翘起,“二殿下,你刚还说要收敛些呢。”
“啊,”他故作惊讶,“可是我已经收敛了啊,难道刚刚那句话也算是轻浮的话?我以为只是句感叹呢。”
二人相视一笑。
走在最前方周安黎似有所感地停下自说自话,转过头看着他们,盯了两三秒后,大声质问道:“你们在背着我说什么?!”
李清寒朝着周澋徽投去一个眼神,周澋徽无奈,哄小孩一样说:“我们在说大人之间的事,等你长大了就告诉你。”
周安黎看向他的眼神,好像在说你猜我信不信。
周澋徽摸摸鼻头说道:“以前我都是这样糊弄过去的啊,怎么现在不好使了。”
周安黎恼怒,“二哥!我就知道你以前都是在骗我!明日我就跟父皇告状去!”
周澋徽熟练地转移他的注意力,“安黎,我记得你刚刚说要去见一见顾家的小将军。”
周安黎面露犹豫,周景韦见他这样心头一紧,下一秒,周安黎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是,我是说要去见一见顾青野,二哥,你都不知道父皇刚是怎么夸那顾青野的,说什么状元也就勉强配得上他,我才不信。”
周景韦对顾青野有几分了解,皇帝虽没在他面前说过这样的话,但他并没有感到意外,顾青野确实是个奇才,配得上这样高的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