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二邀约二
“别说得这么大声,小心隔墙有耳。”峥珺突然说道。
李清寒看着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你在我身边待了这么多天,这些天你跟我说了那么多话,你都不担心隔墙有耳,这时候倒担心上了。”
“你但凡是担心别人发现你会说话这件事,我都不会说你,还隔墙有耳。”
峥珺能屈能伸,立马改口,“你小点声说话,万一让别人知道了我是妖那就不好了。”
李清寒:“……”
“在我被你赖上的那一天起,这个房间的隔音结界就没被解除过。”
峥珺有点尴尬,但他仍强撑着说,“你很谨慎,我很佩服你。”
李清寒:“你要是不知道说什么了,可以不说的。”
“哦。”
“你继续听我说吧,”她顿了顿,特意补充道,“你知道说什么就说,你不知道说什么的话就别说。”
“好。”峥珺答应下来。
被他这么一打断,李清寒有点找不准情绪了。
“嗯……我刚刚说到哪来着?”李清寒问。
峥珺回忆了一下,“你刚刚说到你父亲的手段在你这里根本不够看。”
李清寒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吐槽道:“还有前两天他派人找我的那一天,净说些没有用的话,还跟我说什么女子间的勾心斗角。”
“真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说的,我回来这么多天,就只看到他一个人在那勾心斗角,挑拨是非了。”
“还在我面前装上慈父了,”她冷笑了一声,“呵。”
这声笑让峥珺抖了下,他抬头看向李清寒,不由自主地缩了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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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日,酉时正时。
沈济淮站在院中,静等李清寒梳妆完毕。
今日下个雨,雨算不上大,但持续的时间却长,几乎下了整整四个时辰。
沈济淮出门前还担心雨不会停,但刚一到酉时雨竟然神奇地停了下来,院子里铺的石板还是湿的,空气中还有着雨水打湿土地的味道。
天还是有些阴,虽然已经半个时辰未下雨了,但他还是有些担心会突然下雨。
小春刚为李清寒梳妆完,二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门,在李清寒一只脚刚踏出来的时候,阳光刺破乌云,洒向地面。
沈济淮低下头,不再看天,他闭了闭眼睛,走向李清寒,“唯月姐,我们走吧。”
李清寒颔首低眉,“嗯。”
两人并排前行,小春跟在二人之后,屋里的一只小狼躺在垫子上睡得安稳,无人看见李清寒的脚边还跟着一只小狼。
今日晌午,沈济淮特意派人过来说别带着小狼一起,说是集市上人多眼杂,怕吓到小狼,还说这两天的集市上有挺多新奇物件,要是带着小狼的话就不方便买东西了。
李清寒大可以不管他的话执意带着峥珺,但是毕竟是和他一起,小春说不定会因为害怕他,非要替李清寒拎着放峥珺的篮子。
峥珺这两天有些胖了,小春虽然能拎得动,但到时候小春一直看着他,就没有办法看集市上就没有喜欢的东西了。
而且李清寒也不想小春费力气拎他。
再者就是前两天峥珺说的不喜欢被人抱的话,李清寒尊重他,所以就跟他说要么留在家里,要么就让她对他施个隐形术,到时候自己跟在她的脚边跑。
峥珺选择了后者,这点还蛮让李清寒意外的。
走出这方院落,沈济淮的仆从跟到身后,李清寒放开神识看着峥珺,观他跟的还算紧,就没管他。
一直到走到街上,李清寒悄悄掐诀,把峥珺变小送到沈济淮的肩膀上,她侧头看着沈济淮肩上有些慌乱的小黑团子,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沈济淮听到她的笑声开口问道:“唯月姐,怎么了?”
“无事。”李清寒摇头道。
而峥珺,他听到李清寒唇齿间泄露出的笑,也就知道是谁在搞鬼了,他放下心来,安稳地待在沈济淮肩上。
沈济淮的手里拿着一把未打开的扇子,“我提前叫人在那边停了马车,要是唯月姐觉得累了便和我说,我们就乘马车回府。”
“好。”李清寒道,“济淮,你想得很周到啊。”
“和唯月姐出门自然要想到周到些。”沈济淮笑眯眯道。
李清寒笑而不语,走到下一个拐角处,举目望去凡尘映入眼中。
夕阳西下,天边的红云泛着金光,还有几片云有着淡淡的粉色。
虽说是夏日雨天,但并不闷热,反而凉爽极了。
集市上很是喧嚣,小贩的吆喝声,摆摊的声音,五六孩童嬉闹的声音,细听还能听到一两句诗词,是新创又或是细细斟酌的诗词间的含义,这就不得而知了。
酒楼里时不时地还会传出划拳声,谈笑声,杯盏的碰撞声。茶馆之中,说书人用醒木拍桌,声情并茂地讲着江湖故事。
她收回神识,不再暗听他人欢喜,他人忧,只用一双肉眼看这凡尘世间。
沈济淮打开折扇轻摇:“这条街可是奉京最长的一条街了,”他侧身用扇子指了指后方,“这条路的尽头就是皇城。”最后二字,他并没说出声只做了个口型。
李清寒回头望了一眼,敛眉道:“别说那些。”
“唯月姐放心,我有分寸。”沈济淮道。
他抬手指着那边的商铺问:“唯月姐,要不要去看看胭脂水粉?”
李清寒看了一眼小春,见她眨着眼睛点头,便道:“去看看也好。”
走进胭脂铺,一妇人被一中年男子推搡着,见他们进来了,那妇人立马挂上笑脸迎了过去,她悄悄地拍了拍补丁布衣上的灰。
那中年男子身上的却是上好的布料,他打量了一下李清寒没有认出是谁,眼中带着些许鄙夷,但见到后进来的沈济淮后,他立马认出他的身份,脸上挂上了讨好的笑,这转变也不过三个眨眼间,寻常人定是注意不到的。
可李清寒不是寻常人。
中年男子走到沈济淮前面,弯着腰说:“沈郎君,您要来怎么不提前派人告知小人一声啊,小人要是提前知道了,就提前准备好店中最好的胭脂水粉了。”
那妇人则在李清寒身边细心说道:“这位姑娘你想要些什么?奉京最近实兴的胭脂我们小店里都有,口脂也有不少,香膏、香油、香粉、眉黛……实兴的不敢说都有,但都是用料极好的。”
中年男子怒道:“你这老婆子怎么一点眼色也没有?还不快过来给沈郎君介绍。”
李清寒冷冷地看向他,“你是看不到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中年男子刚要说让她等一等或是离开,沈济淮就绕过他走向了李清寒,“别动怒啊,唯月姐,这等人向来如此,只记住了常出来的富贵人家,尚且年轻的少爷小姐,他们也只记住了在奉京长待的。”
“你刚回来,这些日子里又不来这种地方,只和其他人家的小姐走动,这些人自然记不住你的模样。”
中年男子听着这称呼大惊。
李清寒声音冷淡,“就算记不住我的模样,也不该如此对待,”她盯着那男子说:“这人的心性不适合做生意。”
“唯月姐说的是。”沈济淮朝那中年男子道:“你先退下吧,别妨碍了我们心情。”
中年男子不敢反驳一声,他低着头连连称是,快步退出商铺。
布衣妇人低着头面露紧张,李清寒轻声问道:“怎么不继续说了?我还没想好要买些什么呢。”
布衣妇人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继续介绍了起来。
没一会儿,李清寒就看中了几样,她朝着小春招了招手,“小春,你说这颜色可适合我?”她拿起一盒胭脂问。
小春看着胭脂,又看了看李清寒,点头道:“这个比府中用的颜色要重了点,我看着感觉比府中的要更适合小姐。”
“那这几个口脂呢?”
“这两个颜色府中有的,其余的都还成。”
细细挑选了番,李清寒抬头就那妇人道,“这些我都要了,劳烦你帮我包起来。”
妇人搓了搓手,赶紧说道,“不麻烦不麻烦,这是民妇该做的。”
在妇人包东西的时候,李清寒问道:“刚刚那男子是你什么人?是你夫?”
妇人答道:“对,是民妇的夫。”
“那个商铺是你二人一起开的?”
妇人道:“是我的嫁妆,早年娘家富裕,便陪送了这商铺,只可惜后来家道中落,父亲病逝,兄长把妻儿变卖后,也不知所踪,弟弟做错了事,被官府抓了起来。”
她道:“我的亲人如今只有他一人,还请姑娘莫要怪罪于他。”
李清寒皱眉道:“他那样对你,你还替他求情?”
妇人眼中带泪,“我幼时陪弟弟玩耍时意外落水,虽然没落下病根,但却无法生育了,此事被传了出去招人嫌弃,在娘家待到了二十岁,他出现求娶了我。”
“要是没有他的话,我这一生都会成为他人笑柄,当时我的父母兄弟出门都会招人耻笑。”
“多亏了他出现……”
她的话把李清寒本想好的帮助之言堵了回去,她对这妇人也说不出别的话了。
东西包好后,沈济淮带着出来的仆从把东西接了过去。
李清寒快步离开商铺。
沈济淮走在她身边,脸上带着内疚,“让唯月姐看到这等事,是济淮做得不好。”
“这跟你有何关系,是我主动问的。”李清寒道。
“要是我提前和这些商铺打好了招呼,刚刚那男子也就不会对唯月姐是那种态度了,更不会让唯月姐看到他人之苦。”沈济淮又道:“要是我先走进商铺,那也不会这样。”
“所以这自然是和我有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