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公主府五
李清寒叹了一声,“若它真的伤了人的话,那我就只能让它回归野外了。”
峥珺是妖,八百多年的修行路,他绝不可能轻易伤人,但如果真有主动伤人那一天,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邪气侵蚀或心生邪气,即将成邪。
所以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那李清寒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对方,而且变成无法自控的邪,他也一定不好受,趁早解决了他,这又何尝不算是一种帮忙呢。
“可如若那人伤得很重或是直接死了呢?”周安长继续问道,颇有几分不依不饶的架势。
“小女一直觉得‘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八个字说得极对。”李清寒说。
周安长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会包庇那小狼。”
李清寒的语气里也有些惊讶,“怎么可能。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为何种身份、所谋何职,那都是人命一条。别说小狼了,就算是我自己莫名其妙地害了人命,那也得用命偿还啊。”
她说的是实话,但又不完全是实话,不过旁人又不知她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所以她的所言成功让周安长哑口无言。
周钦仁却压低了眉头,“你的命和那些人的命怎么能相提并论。”
“又怎么不能相提并论了。”李清寒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笑了出来,“别人我管不得,但我从未觉得自己的命比别人的命要高贵。”
“我在寺庙长大一事在这里几乎是众所周知的,所以我珍视每一条生命,也平等看待每一条生命。”
珍不珍视不一定,但她确实是平等地看待每一条性命,心情不好的时候,不管是谁惹了她,一律直接杀了。
听到李清寒在寺庙长大的事儿,周钦仁就立马理解了她,“我差点忘了你在寺庙长大的事,也忘了你一直在那调养身体的事。唯月姑娘有着那样的经历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也正常。”
“不过唯月姑娘,奉京和寺庙不一样,唯月姑娘必须得早点习惯了解这里才行。”
他抬起眼皮,眼中尽是认真,“若是唯月姑娘愿意的话,我会帮着唯月姑娘慢慢了解这里、适应这里,一直到你彻底融入这里为止。”
‘怎么还把话说到这上来了?’李清寒有些想不通,但这并不耽误她应付周钦仁。
她勾起嘴角,疏离客气地说,“小女可不敢耽误您的时间,不过您放心,我自会尽早适应这里的,钦仁殿下不必为此劳心劳力。”
“唯月姑娘不必如此生分,”周钦仁被拒绝了也不能恼,他脸色未变,“若是日后有需要的话随时派人找我,不管是何事,只要我能帮,我就绝不会拒绝。”
李清寒躬身道,“那小女在这就先谢过恭王殿下了。”
周钦仁伸出胳膊,抬手示意李清寒可以起来了,还轻“嗯”了一声。
李清寒起身后转头看向其余三人,“那德玉公主、安黎殿下、安王殿下,唯月就先告退了。”
“嗯。”周安长说。
听到有人应了,李清寒便转身走出池中亭,她踩着石桥,目视前方,眼中似容不下两边景色一般,她踏上石阶走进岸上一端的亭子,“小春,我们走。”
拘谨的小春立马站起来跟上李清寒,声音里带着几分欢快,“是!小姐!”
走远了些,李清寒忍俊不禁,她停了下,轻点了一下小春的头,“你怎么好像在这受了折磨一样。”
小春捂着额头说,“小姐不在身边,这里的人小春又一个都不认识,不免有些紧张。”
“这样啊。”李清寒边走边说道,“以后大概还会有很多这样的日子,小春,你得早些适应才行。记住,不管你在哪,身边是何人,你都无需紧张担忧,因为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出事。”
小春眼中闪着光一样说,“小春记下了,小春绝不会忘的。”
李清寒按照记忆往府外走,快走到一半时,迎面走来了一位身着金黄色衣裳,头戴玉冠的男子。
她通过那衣裳的颜色、所用的布料和那眼熟的脸,得出此人也是一位皇子的结论。
给这男子带路的正是之前给李清寒带路的紫衣女子,紫衣女子见到李清寒停了下来,“唯月姑娘这是要离开了?”
李清寒颔首说道:“没错。”她看向紫衣女子身后的人,“不知这位是?”
紫衣女子往旁边退了一步,躬身说道,“唯月姑娘,这位乃端王,是公主的大皇兄,特来看公主。”
“见过端王殿下。”李清寒快速行了一礼,她可不想在被礼都行一半的时候被扶起来,或是喊起来了。
端王大概也没想到李清寒速度如此之快,他愣了愣又迅速说道,“唯月姑娘,不必多礼。”
“谢殿下。”李清寒起身说道。
端王皱眉说道,“德玉怎么也不叫人给你带路。”
李清寒:“今日有许多人来找德玉公主,德玉公主大概是没顾上我,更何况小女已经记住路了,不需他人带路。”
“许多人?”端王看向紫衣女子询问道,“今日除我和唯月姑娘外还有何人来找德玉?”
“禀殿下,恭王殿下、安王殿下、八殿下如今皆在公主身边。”
端王沉默了片刻,“既然德玉那已经有这么多人了,那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劳烦芸儿姑娘,帮我跟德玉说一声。”
“是殿下,芸儿记下了。”
“唯月姑娘,若不嫌弃的话,不如让我送你一程。”端王又说道。
对于面前这位温文尔雅的端王,李清寒心生好奇,“怎会嫌弃,那便劳烦端王殿下了。”
虽然她对目前还没见过的每一位皇子,甚至顾家的四位将军都有着些许好奇。
端王侧身示意李清寒走在前面,待李清寒走过去后,端王迈步说道,“唯月姑娘唤我启怀便可,端王端王的,喊得我头疼。”
“是,启怀殿下。”李清寒说。
周启怀的声线温柔,和恭王、安王不同,他所表现出来的亲近感并不会让人感到违和。他身上没有那种不管怎样也无法褪去的高高在上之感,李清寒走在他的身边也舒服多了。
走了没多久,周启怀开口问道,“唯月姑娘,你在这待得是否习惯?听说你一直在寺庙调养身体,突然回来,周边环境改变,身体是否有不舒服的地方?若是有的话,我可以把宫中的太医喊来,为你号脉,开药方。”
“或许比不上一直在给你看病的神医,但调养身体什么的应该也是足够的。”
就连说出的话也让人觉得舒服,李清寒一一答道,“待得还算习惯,身体也并未有过不舒服的情况。启怀殿下,我在回来之前身体就已经调养到没有毛病了,和常人没什么两样。”
“您不必担忧。”
周启怀摇头道,“还是该多注意一些。我刚刚看你身后只跟着一个人,可我记得沈二姑娘每次出行时,身后都至少跟着四个人,这还不算上小厮,是沈国公忽略于你吗?”
李清寒没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并不是。是因为我不习惯有太多的人跟着我,若不是小春合我眼缘的话,或许我身边会一个人都没有,并不是父亲忽略于我。”
“原是如此。”周启怀说,“唯月姑娘……”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话音一转,“抱歉,有些冒昧了,不知我能否喊你唯月姑娘?还有我刚刚问的东西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李清寒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说,她呆愣了一会儿,但就是这一小会儿,让周启怀产生了误会,连连道歉,“沈姑娘,实在抱歉,我刚刚下意识地就喊你唯月姑娘了,明明还不熟悉,却问了那么多话……”
李清寒反应过来,也不等他说完,张开嘴声音特意抬高了些,喊道,“启怀殿下。”周启怀不再继续说,微侧头看向李清寒。
“启怀殿下不必如此,我并未觉得被冒犯。您可以喊我唯月姑娘,也可以问我更多的事。闲聊而已,您无需多虑。”
周启怀明显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刚刚只有我一个人在那里问来问去的,唯月姑娘也可以问我话,不管是关于什么,是关于什么人,启怀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此时,他们已经快走到府外,一阵清风吹起,李清寒轻声说道,“看样子今日是没办法问启怀殿下问题了,不过要是改日遇到了,我定会多问一些的,毕竟我对这里的事还有很多都不了解,到那时还望启怀殿下像今日所说的这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启怀莞尔一笑,“那是自然。”
二人一前一后迈过门槛,刚一出去就看到李清寒的马车,周启怀站在一边目送着李清寒上马车,等李清寒坐好了,他走到车窗边说道,“我等着那天到来。”
李清寒说道,“我想那日会来得很快,启怀殿下,唯月就先告辞了。”
周启怀点头轻“嗯”了一声。
等马车跑了起来,周启怀仍站在原地看着马车,他脸上的笑容消失,眼眸变得深沉,双眼像是两潭看不见底的潭水一般。
而在马车之中的李清寒,她正回忆着周启怀刚刚所有的举动,每一句话、每一个眨眼、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乃至每一个呼吸。
周启怀的性格、为人,或许真的就是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温柔、会细心地关心人,身为皇子却很平易近人。
他的平易近人不似装出来的,他说的话是那样的自然,没有任何虚假,脸上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