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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潇洒少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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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绪、王冕和杰克逊三人,沿着一条宽敞的大道北上。

    这条大道叫“鼓楼下大街”[地安门外大街],因在鼓楼之下而得名。在离鼓楼约摸50丈的路边,杏儿几个人便下车等在那里。只听杏儿让丫鬟梅香朝他们仨喊:“你们轧马路呐?走的那么慢!”

    纪绪和王冕相视一笑,便加快了步伐。

    【一】《日晚》王冕诗

    与杏儿等人集合后,又沿着“沿儿斜街”[今烟袋斜街]西行,走到与之交汇的香街,这儿就人满为患了。

    站街的女子,大都俊俏。她们窃窃私语,频频引颈西望。和风,裹着泥土的芬芳,还有,烤肉的炭香,亲吻着她们的脸颊……

    王冕领略着香街浮烟晴翠的绰约丰姿,禁不住吟诗道:

    “日晚风云起,城空草木悲。

    蛟龙能自圣,骐骥不容迟。

    汉妇通番语,羌儿厌杜诗。

    老夫潇洒处,定是少人知。”

    王冕借诗中夕阳西下,和风云变幻之景象,感叹光阴如梭和人生的短暂。

    诗中提及的蛟龙和骐骥,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象征,蛟龙代表着圣贤和英雄,骐骥则象征着快马。王冕欲表达自己对于追求卓越和成就的渴望,同时,也暗示要珍惜光阴,切莫拖延。

    接下来,诗中又提到了汉妇和羌儿。

    汉妇通番语,说明大都的繁华,来逛青楼的世界各地什么人都有,就连青楼的女子都会好几门外语。

    羌儿当然指的是纪绪。因为纪绪是四川人,四川人源于古羌。“羌儿厌杜诗”这句,并不是说纪绪厌倦了杜甫的诗歌,而是对现实生活中的许多状态,感到困惑与迷茫。

    最后,“老夫潇洒处,定是少人知”中的“老夫”,当然指的是王冕自己。

    纪绪歪头逗弄起王冕,“师兄经常来此潇洒?”

    王冕赶紧纠正,“老哥的潇洒之处……往前走,往前走……”

    寻着香味往前走了不几步,便是赤阑桥;在靠水边的左处,有一摊子,那随风飘摇的布幌上,写着三个大字---烤肉季。

    布幌下面吃“串儿”的食客,可谓洒脱,乃至,带有一种“野气”。

    他们围炉而立,一脚踏在长板凳上,一脚踩着地;左手托着碗,碗内好像是一种什么[酱油、醋、姜末、料酒、卤虾油、葱丝、香菜叶混成的]的佐料,右手拿双长竿竹筷,将切成薄片的羊肉,蘸饱调料,又放于火炙子上翻烤。待肉熟,就着几种小菜[糖蒜、黄瓜条、热牛舌饼]吃,也有放下筷子佐酒喝的,可托碗的那只手,却始终不肯放下……

    【二】《回乡偶书二首其一》贺知章诗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纪绪与王冕的性格很相似,都是勤学不堕、淡泊名利、孤高自傲之人。

    虽说,两人都来京城多年,却一般都是待在寓所里,不怎么出门。要不是杏儿非得要来,像“烤肉季”这样的热闹场所,他们鲜有造访。

    纪绪惊奇道:“我们也这么吃?”

    “哪能呢,我们是去雅座,让小二烤成‘串儿’来吃……”

    正说着,掌柜的出门热情地接待,大老远地就喊,“‘食中翁’先生来了,二楼的‘荷韵轩’可一直为您老留着呢!”

    纪绪诧异地看着王冕:这刚过“不惑”之年,怎就对外称老了呢?

    只听王冕介绍说:“这位是季老板,”又指着纪绪对老板说,“这位是纪公子。虽说两位都是‘ji’姓,但时间的长度与宽度却大有不同----老板的‘一季’,只有3个月;而公子的‘一纪’,却是12年。”

    纪绪与季老板见过礼后,便随着他的指引往楼上走。踏上台阶,抬头看见匾额上写着“潞泉居”三个大字。

    季老板解释说:“小可是通州人,通州有条河,叫潞河,所以,幌子里有个‘潞’字。”

    众人来到了二楼的‘荷韵轩’,老板命侍女给众人沏上了香茶,便施礼出了房门。

    纪绪却笑着问王冕:“怎么了师兄,又改字号了?”

    王冕道:“怎么叫‘又改了’呢?”

    “刚才,季老板一口一个‘食中翁’先生,难道这‘食中翁’不是您的新字号?”

    “你说,怎么样吧,这字号?”

    “好是好,可就是让人疑惑不解。”纪绪道,“师兄起先的字号,小弟都能明白,比方说,‘梅花屋主’呀,是酷爱梅花之意;‘煮石山农’是师兄首创了以花乳石刻印,煮石而得名;可是,这‘食中翁’……是何用意呀?”

    只见杏儿捂着嘴一直笑,便问,“看来这个字号,一定与嫂嫂有关了?!”

    “可不是呢!”王冕说,“平日里,在家,我喊你嫂嫂‘小囡’呀,或者‘小君’什么的……你知,你嫂嫂喊我什么?”

    纪绪道:“老翁?”

    “我有那么老么?”王冕说,“她是喊我‘大胡子’。有时候,喊的急了,只喊作‘大’……”

    纪绪笑道:“‘大’,在有些地方,可是父亲的意思。”

    “是啊,可是你嫂嫂却不知呀……”王冕说,“第一次,我俩来这‘潞泉居’吃烤肉。你还不知你嫂嫂么!一见到好吃的,就有点儿口不择言,结果是‘大大’地不离口----一会儿,大,大胡子都要烧着啦;一会儿又是,大,大胡子都要蘸酱啦……”

    王冕一捋自己那漂亮的长胡须,说道:“第二次,我俩再来吃烤肉时,季老板就热情地喊道,‘薛小姐与令尊又来了……他把我当成你嫂嫂的父亲了,你说……”

    众人都觉得可笑,唯独杰克逊不解,便问:“你们这里都是称呼自己的父亲为‘大大’么?”

    “正可谓,‘三里不同风,五里不同俗’。”王冕道,“季老板是回民,他们称自己的父亲就是‘大’[dǎ]。”

    杰克逊问纪绪,“先生,你们四川,是怎样称呼自己父亲的?”

    纪绪道:“我们那里称‘老汉儿’。”

    “老孩儿?”杰克逊的一声疑问句,又惹得杏儿哈哈大笑。

    纪绪白了杰克逊一眼,说:“老汉儿,儿化音…汉儿……你什么耳朵……”随后又解释说,“老汉儿,就是老了的汉子或老男人的意思。不过,‘大大’这个称呼,在我们四川也在用,指的却是姑姑。意思是,父亲的姐姐或者是父亲最大的妹妹。”

    杰克逊仿佛又学到了一个新称呼,便对暮羽说:“青云,你是否可以称呼薛小姐为‘大大’呀?”

    “先生说的一点也没错,你的耳朵确实出现了问题,你没听见我一直喊‘三姐’么?她是姐姐,不是姑姑……我三姑,还在家里等我们回去吃饭呢!”

    纪绪道:“‘大大’这个称呼,用途很是广泛。在冀宁路的汾州有个介休县,他们就称呼姐姐为‘大大’。在江浙某些地方,‘大大’也是大姐的意思;也有部分地区,‘大大’的意思却是大哥;有的地方,称呼祖父为‘大大’。在福建建宁[浦城县]等地,‘大大’又成了对祖母的称呼。还有,在山东的某一些地区,‘大大’却是‘大伯母’的亲切叫法,也就是大伯的妻子。”

    杰克逊有点糊涂了,“这么多的称呼,到底哪个才是正确的呢?”

    纪绪道:“称呼‘父亲’,才是最正确的!”

    杰克逊问:“为什么?”

    纪绪道:“你还记得,我让你们背诵的那首贺知章的《回乡偶书》吗?”

    杰克逊问:“少小离家老大回?”

    “对!”纪绪说,“诗中的‘老大’,就是指老夫[年龄超过七十男子的自我谦称]、老翁[老父亲]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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