谩学他家作使君
【一】《山中杂诗》吴均诗
山际见来烟,竹中窥落日。
鸟向檐上飞,云从窗里出。
傍晚时分的香山,游人渐渐散去,南茶棚也随着慢慢散去的人流,安静了下来。
已等待许久的舜华,推门走出了厨房。她站在路边,焦急地眺望着刚过满月,还在家里嗷嗷待哺的幼子。可是,她所看见的,只有山与天相接的地方缭绕着的阵阵岚气云烟;还有的,就是从竹林的缝隙里洒落下的余晖夕阳。
不远处,平坡大觉寺[香界寺]里传来了“晨钟暮鼓”。
舜华双手合十,虔诚地拜向西北方向的高山深处,她期待着寺庙里的佛祖,能保佑她马到成功,一切顺利。却只见,鸟儿从山中的屋檐上飞过,洁白的云儿竟然在窗户间穿进穿出……
“等急了吧!”松老三见舜华站在路边,便走了过来。
舜华笑脸相迎道:“松大哥的生意,可真是好!”
“这就是夏季,炎热,喝茶的能多一些;其他的时间,也没什么生意。”松老三拥着舜华又进了厨房,见舜华并没有做饭,便问,“你为何,自己不做饭吃?”
早上出门前,舜华的心里就慌喳喳的,没怎么正经吃饭。现在又是日落,她真是饿的不行了,便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找了好大一会儿,也没找到可以食用的东西。”
“哎呀,我这里有的是吃食,你是没仔细找……”说着,松老三就带着舜华来到了一个存米的瓷缸前。
他掀开了盖帘儿,在米缸里掏了一会儿,缸里便露出了不少的鸡蛋。
舜华笑道:“谁能想到,大哥会把鸡蛋藏在米缸里。”
“不藏,不行啊!”松老三说,“山上的蛇,老是偷我的鸡蛋吃……”
“这里有蛇?!”舜华打了一个寒颤,不由自主地往松老三的身边靠去。
一股奶香,钻入了松老三的鼻孔,他禁不住朝舜华的胸前看了看,舜华的橘红色半臂,早已经湿润了。
“哎呀,看把妹妹吓的!有我在,你怕什么呢?”说着,松老三就挽着她来到了厨房的后院。
松老三掀开了一个木头盖子,一口泉水井又呈现了出来,“这个茶铺啊,可全指望着这些泉水了。”
井口上,横放着一根木头;木头上,拴着一根绳子;松老三小心翼翼地拽起绳索,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硕大的竹筐!
竹筐里面,鸡鸭鱼肉是应有尽有;更稀奇地是,大竹筐里还有一个蒙着白纱布的小竹篮子;打开了白纱布,里边装的却是白白的馒头!
松老三炫耀道:“你看,这些馒头,都有一个多月了,至今还没有坏……你可知道,这其中的奥妙?”
舜华说:“你这井里凉快呗!”
“不对!”
“那是什么原因?”
松老三提起手里的白纱布说:“都是这块白布的功劳。”
舜华拿过他的白布来看,“这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呀!”
松老三提起了大竹筐往厨房里走,“想要夏天馒头存放的好,你也准备这样一块白布……”
舜华提着蒙着白布的馒头小篮,紧随其后,心里却在苦笑:我们穷人,眼看着连黍米都吃不上了,哪来的什么白面馒头啊!
只听松老三还在传授他的绝技:“你准备一盆凉白开。”
舜华问:“直接用井水,不行吗?”
“当然不行,井水里,有些你看不见的小虫子;而凉白开,已经把虫子给烫死了。你再在凉白开里,加入一勺食盐搅拌均匀,制成淡盐水,把一块干净的纱布放进淡盐水里,浸泡大约半盏茶的时间[5分钟],随后,捞出来拧出多余的水分,也别拧的太重,就是这纱布不再滴水就行。
然后,把馒头放进干净的竹篮或竹篓里,将湿润的纱布蒙在馒头上,不要让馒头和空气接触,挂在阴凉通风处保存,就能放一个月不坏。”
两人来到了厨房,松老三放下了大竹筐。舜华却看着手里的竹篮纳闷:“这泡水的白布,就能使白馒头不长毛?”
松老三捋着腮帮子上的那撮长毛说:“纱布被淡盐水湿润后,等水分挥发掉了,纱布上就会有一定含量的盐,盐分能消毒杀菌,阴凉通风的环境能防止细菌滋生,馒头就不会发霉了。”
【二】《村夜》朱彝尊诗
山昏月未明,木落霜初降。
何处夜归人,一犬吠深巷。
暮色越发浓了,慢慢地,天色像乌鸦一样的黑。
几声犬吠,从远处的山村里传了过来,那是晚归的人,都已经到了家门;而舜华借钱的事,至今还没能开口!
她从自己带来的青丝小篮里,拿出了那两瓶好酒。
松老三看见后,眼前一亮,“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担粮’?”
舜华微笑道:“今儿,妹妹带过来,给宋大哥尝尝。”
“哎呀呀,”松老三双手抱过了酒瓶,仔细地端详,“这细细的壶嘴,岂能不是‘喝花酒’的好用具!”
“喝花酒?”舜华不解地看着松老三。
“噢,就是花街柳巷,妓人们‘喝花酒’时用的酒壶。”
“酒壶?”
“以前啊,人们去那些风月场所里喝花酒,都是把坛子里的酒,先倒进‘注子’[斟酒壶]里;现在不用了,直接拿起酒瓶,对着嘴---‘吹’,就能行!”松老三边说边朝舜华抛了个媚眼。
舜华心里纳闷:这用碗喝,与对嘴喝……有什么可抛媚眼的?
只见松老三指着翠绿色的酒瓶说:“你看,这种酒瓶子的瓶口,是又细又长,什么样的‘酒碗’,倒不进去?”说罢,便又抛了一个媚眼。
元代的酒瓶子,与现在的啤酒瓶几乎是一模一样。它是当时的琉璃厂,为皇宫和贵族制作的玻璃类的专用盛酒器。“一担酒”使用的这些酒瓶子,就是琉璃厂淘汰的一些残次品。
舜华哪有工夫陪着松老三抛媚眼,便道:“妹妹这次来,是想麻烦宋大哥一件事……”见松老三抬起头看着她,终于开口说,“能否,给我,挪借一些钱用?”
“行啊!”松老三答应得很是痛快,他也早就把甄友乾告诉他的“拿捏”,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舜华一惊,又问:“大哥,也不问问,我要借多少?”
“噢,那你需要多少钱呀?”
“大哥可有144贯钱……借给妹妹?”
“哎呀~”
这一声“哎呀”,让舜华的心里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