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光景驹隙过
古人是男子二十“弱冠”而娶,女子十五“及笄”而嫁。像王冕这样四十岁不结婚的男人,就算是现在,也算是奇葩。
成年后,父母也是忙活着让王冕结婚生子。恰巧,取缔了44年之久的科举制度又恢复了。
元朝第四任皇帝爱育黎拔力八达,虽说是蒙古人,但所下的诏书却一点也不蒙人。他的诏书,对哪些人能参加高考,具体考什么内容,甚至连监考人员的组成都一一作了明确的规定。
招生简章虽说简短,却点出了一个国家培养人才的关键所在。
诏书上说:年及二十五以上,乡党称其孝悌,朋友服其信义,经明行修之士方可参加考试。
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你想考取清华北大,必须是德才兼备之人,可不能光看分数。不然,就算你中得“三甲”又能如何?还不是跑去敌国,与敌人一起来对付自己的国家?比方说,前朝的秦桧就是一个例证。
【一】《素梅-十九》王冕诗
延祐元年[1314年],各方面都符合条件的王冕,踊跃参加了江浙行省的乡试,中举后,就带着书童奔赴京城。
生在那个文化荒芜年代的王冕,加上又是自学的底子,更没有名师的指点。因此,第一次会试便名落孙山。
南方人,来一趟京城确实不易,又是贫困之家,哪有那么多的钱财供他来回折腾?于是,王冕便决定在京城先住下来。
他一边卖画为生,一边积极复读,就这样,转眼一纪[指12年]便过去了。他也从一个青春靓丽的有志青年,熬成了颓废的中年大叔。
看着不紧不慢过着慢生活,丝毫没有成家意思的王冕,于湉问道:“王公子,你觉得一个人过活有意思吗?”
王冕抬起朦胧的眼,说:“怎是一个人,我还有一个书童。”
“他,他也算人?不是……”于湉赶紧改口,“他一个小孩子,哪能照顾你的周全?再说了,你就这样安贫乐道?”
王冕却夹起一朵白梅,说道:
“平生固守冰霜操,
不与繁花一样情。
岁晏溪头春意足,
是谁看得最分明?”
于湉说:“我知道,公子不屑于贪图富贵名利而甘于清寒自守。可是,毕竟双亲年事已高,你又是家中独子……可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看样子,王冕是根本没有听于湉说,只见他的胡须随着咀嚼梅花的嘴巴上下乱动。便道:“你说你,连个媳妇都没有,先留那么长的胡须干嘛?”
王冕瞪眼问了句,“留胡子,碍你什么事了?”
“不是碍着我,是碍着你!”
“碍我什么?”
“碍你找媳妇!”于湉说,“你留那么长的胡须,多显老啊!”
王冕问:“不是说,现在的小姑娘就喜欢我这种大叔型的嘛!”
“你这哪是大叔?分明是大爷!”于湉道,“有时间赶快去剃了。”
王冕捋着一尺多长的胡须说:“干嘛要剃了!”
“我好给你说亲呀!你听我讲呀,我家有五个侄女,哎呀,个个长得美若天仙。你看看我……”于湉说着,便正了正身子,“就知道我家侄女们长的如何了。有道是,侄女随姑姑,哎呀,我那些小侄女随得,尤其那老大,无论从模样还是从性格……表面看起来文雅,内心狂野着呢!只可惜,她结婚了……”
王冕笑道:“都结婚了,你说她干嘛?”
“老二更好,名叫蕙兰。”于湉说,“你光听这名字,质朴文静、淡雅高洁,你再看她的气质,哎呀,是很符合我们东方人的审美标准。她的名字,还是我给取的呢,取自李白的诗----幽兰香风远,蕙草流芳根。只可惜……”
王冕道:“也结婚了。”
“她,她,她倒没结婚。”
“订婚了?”
“也没订。”
“那可惜什么?”
“她不是和你一样,是属狗的么!”
“我们属狗的,怎么了?”
“你没听别人说,‘狗咬狗,一嘴毛’。”
“我哪有毛可咬?”
“怎没有?”于湉笑道,“光你这一脸漂亮的胡须,俨然美髯公,就够她揪几个时辰的……”
“她揪我胡须干嘛?”
“万一,哪一天,你俩打了起来,我家蕙兰能不揪你胡子么~,你说,到那时,你还不得来找我这媒人算账!”
“不是说,都随你,温文尔雅么?”
“随我,随我也有‘兔子急了还咬人’的时候……”
“呵,老大也不行,老二也不行……你是不因为我不娶你,就有意拿出这么多侄女来戏弄我?”
“看,小心眼了不是!”于湉笑道,“我不是下边还有仨侄女么!老三,她,她……先说老四吧!老四是在五个姊妹中最漂亮的一个,但是……”
“也是属狗的,又咬了我一嘴毛。”
于湉笑道:“哪有那么多狗咬你。这老四是属牛的,老人说,‘牛配狗,别别扭扭到白头’。就是说,你和属牛的结了婚,会经常吵架……”
“反正就是说,我这属狗的不好婚配呗!”
“还真是的,要不然,你为何至今没遇上姻缘?不过你们属狗的都是结婚晚,像我家二姑娘,今年都十七了,连个提亲的都没有。”于湉安慰道,“不过你就放心吧,碰上这么多侄女的我,好歹我给你搬弄上一个……”
“那就老五呗!”
“诶~,老五太小,不适合你。”
“那你还有人么?不就剩下你自己…最合适了嘛!”
于湉抿嘴一笑。
在边上一直听他俩说话的小书童这时插话了,“我看吧,人家赵夫人配公子绰绰有余!”
“有余?我看你是看上人家赵夫人有钱了吧!?”说着,王冕端起一碗已经凉透了茶水泼了过去,“一边去!”
于湉忍不住地笑,“你,你发什么火呢,我家不是还有三侄女么!老三属鼠,与你正合……”
【二】《大醉歌》王冕作词 黄凯芹作曲
王冕哪理会于湉用那么多的侄女戏弄他。
只见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跌跌撞撞走向东墙,小书童赶紧过去扶着他。他伸手要那中阮,小书童给他取了下来。
他手提着中阮回到了座位。
于湉逗弄道:“怎么,要对我唱情歌?”
王冕说:“我唱什么,你就听什么!”
说罢,便拨弄起琴弦,一段旋律过后,只听他唱道:
[歌曲]“明月珠,不可襦;
连城璧,不可哺。
世间所有皆虚无,
百年光景驹过隙,
功名富贵将焉如?
君不见北邙山,
石羊石虎排无楼,
旧时多有帝王坟。
今日累累蛰狐兔,
残碑断碣为行路。
又不见秦汉都,
百二山河能险固,
旧时宫阙亘云宵。
今日原田但禾黍,
古恨新愁迷草树。
不如且买蒲萄醅,
携壶挈榼闲往来,
日日大醉春风台,
何用感慨生悲哀?”
歌词虽然豁达,但是曲调中,却隐隐地透着无名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