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斗争君莫闻
【一】《二十三祭罢灶》童谣
杰克逊正饶有兴趣地倾听纪绪给他讲解《易经》的奥秘呢，暮羽跑进屋来喊他俩吃晚饭。
杰克逊逗弄暮羽说：“小羽啊，今晚我们吃什么呀？”
暮羽道：“吃饺子。”
“饺子？”杰克逊一怔，“不是做了那么多好吃的嘛，干嘛吃饺子？”
暮羽告诉他，“那是给灶王爷吃的，不是给咱吃的。”
“送行饺子迎风面，好吃不如饺子啊！”纪绪摸了摸暮羽的脑袋说，“青云，你先去吧，我和杰克大哥洗了手就过去。”
暮羽蹦蹦跳跳地走了。
杰克逊一边洗手一边心虚道：“怎么，mr甄要送咱俩走？”
“不是送咱俩，是送灶王爷。”
“灶王爷是谁？”
纪绪擦着手说：“是‘司命菩萨’，我们尊他为‘灶君司命’。”
“蚤军司令，”杰克逊问，“打仗的？”
“打什么仗！”纪绪笑了笑说，“是负责管理各家的灶火，是我们一家的保护神。”
“噢，神仙呀~”杰克逊点头道，“知道，知道！”
纪绪又问：“玉皇大帝，你听说过吧！”
“没有，他是哪位大汗？”
“不是大汗，他是我们东方的上帝，住在天上。”纪绪指了指屋顶说，“这位灶王爷呀，是玉皇大帝封的---九天东厨司命灶王府君。他被派到人间来，保护和监察这家人的生活。”
“噢，看门的。”
“不是看门的，看门的那叫门神，这是灶神，今天是祭灶日。”
杰克逊问：“每一家，都在今天进行，祭灶吗？”
“也不是，”纪绪说，“有所谓‘官三民四船家五’之说，也就是官府在腊月二十三日，民家在二十四日，水上人家在二十五日举行‘祭灶’。但是，大都是政治中心，官僚机构和当官儿的很多，再加上皇家坐镇京师，官气辐射得厉害。所以，不管是官家还是平民，也都在二十三这天祭灶了。”
“为何要祭灶？”
“因为今天呀，灶王爷要升天去向玉皇大帝汇报这一家人，在这一年中的善行或恶行。人家在咱家服务了一年，咱怎不能让他老人家空着肚子赶路吧！所以，家家置好杯盘，盘中盛着煮熟的猪头，鲜美的双鲤和松软香甜的豆沙糕团……”
“哎呀，那豆沙糕团可好吃了，就在厨房里，清婉给我了一块吃呢。”杰克逊回味着砸吧了一下嘴儿。
“甜吧？”
“甜，可甜可甜了。”
“糖瓜，你吃过吗？”
“那个没吃过，不过，我见有才和暮羽吃过。”
“糖瓜不但甜，而且还粘，所以又叫‘糖瓜粘’。”
“待会儿，我定要尝尝。”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做的又甜又粘吗？”
“好吃呀！”
“对，只有这样才能用糖塞住灶王爷的嘴，让他在玉皇大帝那里为我们多说好话……这也是‘搪塞’一词的来历……”
杰克逊嘻嘻地笑。
纪绪问：“你笑什么？”
杰克逊擦着脸说：“你们东方人，真有意思，连神仙都贿赂！”
“这怎么能说是贿赂呢？这就是我刚才讲的‘和、合’。所以，不管你是在仙界，还是在人间，大家都讲究一个‘和’字。”纪绪告诉他，“《易经系辞传》上说：‘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才而两之’。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有天道存在，有人道存在，有地道存在，‘天地人’三界，必须三者兼顾，合二为一……”
这时，就听暮羽和有才在拍着手唱童谣：
“二十三，祭罢灶，
小孩拍手哈哈笑。
再过五，六天，
大年就来到。
辟邪盒，耍核桃，
滴滴点点两声炮。
五子登科乒乓响，
起火升得比天高。”
纪绪说：“走，我们快过去吧，甄家要‘辞灶’了。”
“是嘛！”杰克逊非常喜欢中国风俗，他觉得非常有趣，“不过，我们是外人，他们不会反对吧？”
“不会！”纪绪讲道，“俗话说，‘男不拜月，女不祭灶’。我俩都是男人，甄家定不会忌讳，不过，对你我会有小小的不利。”
“有什么不利？”
“如果祭灶在别人家，就等于把灶火祭在他人家里……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你想，对于我们两个游子来说，连‘过大年’都要在外边过了，你我又何必在意这‘小年’把灶火祭在谁家呢！”
“这么说，不是坏事。”
“中国人的所有事情，就没有什么好的坏的，只要合理就行！我俩去‘祭灶’，这很符合中国文化中的‘合’，我们本来就在甄家吃住，把灶火祭在甄家，结合在一起，凑到一起，这岂不很好！”
“mr甄不反感，我就担心那灶王爷会不会不愿意见我？”
“那就更不会了。你想，灶王爷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蓝眼睛、黄头发的西方人，他回到天宫，定然会向玉皇大帝说，他在甄家遇见了一个…一个大[本想说大鼻子]…大世面……一定会在其他神仙面前显摆开了……你想，他只顾着显摆，哪还有心思说甄家的坏话？我看，他们家连糖瓜粘也可以省了。”
杰克逊一听高兴极了，“那，快走！让灶王爷好上看看我……我用不用给灶王爷报一下我的名字呀？”
“那就不必了，灶王爷知道你叫杰克逊，他比你我来这里都早，从去年的除夕就到了甄家……”
【二】《祭灶词-下阙》范成大诗
男儿酌献女儿避，
酹酒烧钱灶君喜，婢子斗争君莫闻。
猫犬角秽君莫嗔，送君醉饱登天门。
杓长杓短勿复云，乞取利市归来分。
送灶，多在黄昏入夜之时举行。
暮羽和有才举着竹竿，友乾点燃了鞭炮，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中祭灶仪式拉开了帷幕。
友乾领着男人们进入东厢屋的灶房。
在屋子的中间供奉着一座朝西坐东的神龛，神龛的两侧写着：“香结平安事，烛开富贵花”；上槛是“回宫降吉祥”。
神龛里有一张灶王爷的画像，画像的两边又是一副对联：“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灶王爷的头顶上有两行小字：上写“一家之主”，下写“东厨司命”的字样。
神龛的前面，有一张长条供桌。桌案上供奉猪头、鲜鱼，还有糖果、清水、料豆和秣草。
友乾拿起糖瓜粘往灶王爷嘴的四周涂，边涂边念叨：“好话多说，不好话别说。”
杰克逊笑了一下，又趴在纪绪的耳边问：“灶王爷，还吃草？”
“那是给他的坐骑准备的草料。”纪绪小声说，“只许看，不许问！”
友乾给酒盅里斟满了酒，又拿起三炷香，点燃了，敬奉在神龛前的香炉里，然后跪在灶爷像前，有才抱着一只大红公鸡跪在友乾的身后，暮羽跪在了有才的一边，纪绪和杰克逊也连忙跪下。
纪绪让杰克逊闭嘴，可他哪憋得住呀，他见了什么都新奇，“那只鸡，是干嘛的？”
纪绪说：“坐骑，坐骑[鸡]，红鸡是红马，白鸡是白马。”
“这鸡，能驮得动他吗？”杰克逊又问。
纪绪瞪了他一眼，杰克逊便不敢再言语了。
友乾带领大家磕完了头，起身上前，将供了一年的灶君像请出了神龛。来到了天井，把画像放在堆有芝麻秸和松树枝，连同香表和草料，点火焚烧。
他一边焚烧一边祷告：“今年又到二十三，敬送灶君上西天。有壮马，有草料，一路顺风平安到。供的糖瓜甜又甜，请对玉皇进好言。”
还别说，院子里这么一烧纸儿，烟雾缭绕的，还真有那么一点儿神秘的色彩。
友乾又领着大家叩头行礼，嘴里依然念念有词。
念完后，高喊一声“领”！然后，执酒浇鸡头。若鸡头扑楞有声，说明灶爷已经领情；若鸡头纹丝不动，还需要再浇。
祭灶仪式结束后，友乾带领大伙把灶糖和糕团等祭灶食品端到餐桌上，连同敬灶神的饺子，一起分享。